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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此刻倾斜着从商店透明的玻璃门投射到身侧的少女身上，她全身拢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中，将她肌肤包裹住的洁白的衬衫好比天使翅膀底下纯净无暇的绒羽，使她浑身透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纯洁美感。 ——像是有天使在降临。 直至许多年过去，中原中也都忘不了今天初次见到这名少女时心中浮现的第一印象。 她似乎天生拥有一股很舒服的、能令人怦然心动的温柔气质。 ……虽然后续还不到半天，他就恨不得立马回溯时间狠扇此刻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一巴掌，这种事就暂且不提了。 似乎察觉到中原中也投来的视线，少女终于转过了那张仿若美神阿芙洛狄忒般动人的象牙色容颜，降临凡间的天使缓缓眨动眼帘，不知是否存在阳光若有若无的推动，那恰到好处泛出了红润的两靥就宛如温室里初绽的玫瑰。 “唔……虽然我没有亲自品尝过，但我听朋友评价说那边的味道应该是还不错的哦。” 似是要为自己的说法增添说服力，她伸出一根白皙纤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轻点着自己的嘴唇，状若回忆地歪头。 于是中原中也的视线也情不自禁跟随那圆润指尖的引导落到少女的唇畔，那张合的樱唇恰似惹人怜爱的花瓣，大概是涂抹过唇膏的缘故，如覆着露珠般显得柔润而有光泽。 （……是学园都市的学生吗？） 再怎么说中原中也也是个男人，像这样直盯着一个漂亮女孩的嘴唇怎么看都是件很失礼的事。等中原中也反应过来后便即刻克制地转移了视线，不自在地隔着手套捻了捻自己的指尖。 也不知是否想要抛却自己心底残存的那点不自然，中原中也往少女刚才推荐的商品方向看去。发现跟他之前见到的那几样奇葩商品相比，口味确实正常多了——至少是人类想象后愿意入口的程度。 椰子苹果汁和抹茶牛奶，总比什么瓜拿那豆蔬菜汁听起来要安全得多吧？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学生身份，中原中也稍微卸下了点一开始被陌生人搭话而提起的防备。 他扯了扯唇角回话说：“既然有正常的口味，那种一看就奇奇怪怪的反人类口味根本就没必要存在吧？”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专门制造这样稀奇古怪的商品，除了一些原本就味觉猎奇的人会喜欢，他想大概也就只有在惩罚游戏上那种炼狱级的黑暗口味才派得上用场了。 “呵呵，因为这就是学园都市的特色啊。” 身旁的樱发少女——当然也就是爱梨本人，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题似的扬起唇角盈盈一笑。 “学园都市同时也是一座实验都市，作为实验的一环，无数大学与研究机构制造出来的商品往往需要投入市场进行‘实际测试’，因此学园都市的便利商店及贩卖机里的陈列商品都跟一般城市有所不同，会上架很多不一样的新品呢。” ……这不就是把你们都当小白鼠一样吗。中原中也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了这一道不悦的念头，他眉头一皱，但表面仍是把这份心思强行压了下去，出口的语调变得平直而冷漠： “这种一看就难喝得要死的东西也会有人买么？” “噗，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啦。不过对于研究者来说，收集大众讨厌的口味也是一种必要调查啊。” 爱梨灵动水润的瞳仁往黑衣青年的身上骨碌一转，大抵是从中看出了什么，她沉吟片刻，忽然弯了弯眸说起了句题外话—— “你知道吗，据说第一个向世界证明西红柿是可食用的人是十九世纪美国的罗伯特上校哦。”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地偏过了目光，见樱发少女仰头点着自己的脸颊语气纯真地继续说： “这世上总要有人第一个主动尝试，才会知道这份食物究竟好不好吃。像是牡蛎与柠檬，红酒与洋梨，米饭与梅干，咖喱与巧克力，这些在现代看来理所当然的搭配放在过去也是众人难以想象的调合，如果不是前人一步步留下的经验，我想自己大概永远都不会知晓这份美味吧——” “成功的科研结果最终会如实反馈在人类身上，如果将来有更多的人能够因此品尝到比现在更美味的食物，不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吗？” 科学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造福人类，只有先驱迈出脚步才会推动社会整体进步。 曾经连面包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中原中也神情一怔，内心莫名生出的一簇火气好似也因这番话而烟消云散了。 “……这倒是有点道理。” 他发现自己不免对学园都市这个地方，也带上了一种外行人特有的先入为主的偏见。 既然享受了他人的成果，就不该对前者的努力一应以偏概全才对。 “不过我觉得推出这么多难喝的口味，多半还是研究者恶趣味的原因啦。”爱梨这时反而表达起了不满，鼓着脸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圆滚滚的河豚，“学园都市还有人专门为此开设了‘最难喝饮料’的投票网站，前四名投票最难喝的商品被公认为‘四大地狱’呢。” “哈……什么啊，你们这些学生也太闲了吧。”戴帽子的青年忍不住笑了出声。 对方外表看上去应该已是成年人了，搭配着一身成熟又有品味的黑色西服，可当他真切地笑起来的时候，那笑容中却意外有种少年感的洒脱与阳光。爱梨看见他被帽檐压住的桀骜眉眼轻微上挑，仿佛化作一颗子弹精准狙中了颤栗的心脏，锋芒毕露又帅气得惊人。 爱梨藏在身后的指尖忍不住悄悄在掌心里蜷了蜷。 这动作就像狡猾的猫咪猎手在对心喜的猎物动手之前，而极力忍耐着将小爪尖偷藏进肉垫里的样子。
第10章 爱梨承认自己确实存在那么一点见猎心喜的心思。 谁让她目睹那一对宛如钻石般美丽的钴蓝色眼眸的第一眼起，心中便不可遏制地萌生出了一股想要夺走他的念头呢—— 想要夺取这份美丽之物，想要让其沦为自己的收藏品。 这或许就跟巨龙喜欢将财宝垫在自己肚皮下看守，是一种趋近于本能的欲望。 人生如此苦短，她向来信奉的原则就是及时享乐，最喜欢的是想做就做。 于是她一时便把什么漫画之类的东西统统忘在了脑后，满心眼里只想着积极主动地上前和帅哥搭讪……咳咳，和帅哥搭建起一架友好的沟通桥梁。 碰巧爱梨本身就是个无论跟什么人都能聊上几句的社交恐bu分子，随着话题的自然递进，爱梨已经不经意间与对方拉近了些许距离。 他们此刻恰好相隔着可容一人通过的空间，与一开始相比，彼此的脚尖不至于离得太远，却也没有近到足以称得上是亲密的程度。 只是每当有人进入便利商店的时候，从门口经过的风总会轻轻携起少女的发丝，他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温柔而迷人的樱花香味，分明彼此不存在任何触碰，却又仿佛整个感官都被怜爱地包裹住，时时刻刻都彰显着一种令人在意的存在感。 中原中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 但……也不觉得讨厌。 这种感觉，直至少女倏然在耳旁落下了一句话语才得以结束。 “先生你应该是从外面来到学园都市做生意的人吧？” 仿佛一颗石子坠入了湖面，从中荡开的涟漪惊醒了驻足湖边快要迷失在倒影之中的他。 “……为什么这么说？”中原中也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此话一出，爱梨能明显发现青年立即将那鹰隼般敏锐的视线径直投射了过来。她也浑不在意对方用问题来回答问题的犯规做法，只从微弯的唇角溢出了甜美的笑涡。 “因为你看起来并不太像是学园都市的学生呀。” 爱梨比出一根手指愉快地转着圈圈，“学园都市在境内外出入管理方面还是蛮严格的，除了每年一度开放的参观日外，一般只会向提前几个月申请的外商企业和负责商品补货的人员发放临时认证ID。而依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也没有什么大学在举办特别活动的样子，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拥有商业需求那边的人了。” 樱发少女说完便抬起了那对明亮而圆润的眸，黠慧的目光深处蕴藏着点点宛如含苞待放般内敛的希冀。 “所以，我说得对吗？” ——她此刻流露出可爱的表情，就像是个期待答对后能赢得恋人的奖励一样的、惹人怜爱的女孩。 不知怎么的，中原中也心底竟莫名其妙浮现出了这样奇怪的错觉。 他只觉灵魂仿佛也被那种不胜娇羞的轻柔所触动了一下，彩色的遐想如同纸片似的不断从心灵的豁口逃逸出去，形成一面巨大而缤纷的飞翼。 “……不告诉你。” 半晌后，不擅于应对这种氛围的赭发青年下意识压低了帽子，唯有那被帽檐压住的缭乱发丝间隙依然暴露出了青年耳尖赧红的不争事实。 他不认为自己狡猾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这话都不是该跟一个毫无瓜葛的小女孩说的。 或许是由于待在学园都市的这几天让中原中也实在憋得慌，等他想着要出来打发下无聊时间的时候，又那么碰巧遇到了一个可爱的女高中生过来搭话，这才生出了兴致陪她多说了几句而已。 但也就只是这样。 那张一看就不谙世事的脸，不该因为他而被牵扯进夜幕下的纷争里。 见他采取了明显的回避姿态，少女果不其然不满地‘诶’了一声，“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 中原中也随口敷衍道，说着便把手里原先拿走的那一罐商品塞了回去。 就在他打定主意要抽身离开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进来喊了一声。 “店长，你订的货到了。” 那是个穿着送货员制服的年轻人，头上那顶印有企业logo的帽子压得低低的。他正弯着腰吃力地将满满一筐商品搬进来，紧抓着塑料筐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类似蓝带子的旧手环。 与周围的学生相比，他的生活大概既拮据又不起眼，身上那件制服不知被送去洗衣房了多少回，被反复洗涤得褪色，帽子边缘也有不太明显的破洞。 然而当迈入商店的一刹那，不经意抬头的送货员却像是瞥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一般脚步突然僵住了。 “哦，你直接搬到仓库里边吧——” 便利商店的补货量大，隔三差五就需要安排送货公司那边重新补货一趟。柜台前的店长见状，便习以为常地招呼着送货员将东西搬进来。 谁知送货员像脚下生钉了似的，在原地牢牢定着不动。 见使唤了好久都不见门口传来动静，店长不由从前台探出身子，不耐烦地再次出声催促了一遍：“还杵在门口干什么，赶紧搬进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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