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确实是一颗内部拥有着复杂‘魔术回路’的眼球。” 魔眼与一般眼球最大的区别,便是它作为可供魔术师驱使的一个‘器官’,内部拥有着几乎难以复制的复杂至极的魔术回路。可以说这魔术回路的存在,就是能发挥出魔眼力量的最基本条件。 当得知这一答案的瞬间,坂口安吾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当中:“这……怎么会……” 怎么会真的是一颗‘魔眼’呢……难道他们得到的信息有误? 就在坂口安吾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樱发少女接下来又说出了一句让他整个人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的话:“不过,这颗眼球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魔眼’喔——” “它是一颗【人造义眼】。” 待爱梨将后面半句话补充完整的刹那,便听见场下接着传来‘扑通’一声身体落回椅子的声音。 太好了……差点就以为这次工作要被炒鱿鱼了…… 某位终极社畜坂口安吾整个人终于能一脸安详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高高悬起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人生的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
第50章 人造义眼是一种什么东西?也许有部分人只知道这个名词很浅显的概念, 不明白一个被是用作医疗植入手术上的眼球假体,怎么会跟魔眼扯上关系。 但很快,爱梨就以切实的数据证明了这颗魔眼是人造的事实—— “眼球部分是天然矿石加上冰晶石高温煅烧的复合产物, 硬度在6.5左右,介于一般宝石与一般玻璃的硬度区间,而想也知道人类天生的眼球是不可能有这种硬度的,这颗义眼也缺乏了普通眼球器官在一定范围内受压的弹性。” 如果还能够更进一步分析出这颗义眼内部包含的矿石元素比例, 爱梨或许甚至还能说出它在被煅烧前原先究竟是出产自哪片矿区, 但本次需要重点突出的主角并不是它, 所以有关义眼成分的话题她只是点到辄止。 黑色真丝手套被轻缓摘取下来, 露出底下洁白细腻毫无瑕疵的一双手。爱梨漫不经心地将那对鉴定时使用的手套拿在手里, 看上去就像是执起了一小丛暗夜的妖冶玫瑰。 任何狰狞带刺的事物,都甘愿落入她掌心里被驯服。 “而比较有意思的一点是, 这颗人造义眼的眼球壁包括晶状体——都是由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物质组成的。” 似是联想到了某些有趣的事物, 爱梨润着樱桃般色泽的双唇逐渐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那是完全不存在于世上的任何一种既非宝石、构造又与宝石保持高度相似的物质,是一种纯粹的【异能结晶】。通过与这颗人造义眼中精妙复刻的数百条魔术回路相连结,将这颗义眼拟造成了一个以【异能结晶】为能源核心承载的大型魔术启动装置。” “可以说, 这颗人造的【魔眼】乃是科技与神秘历史上前所未见的一次精彩结合,单只它的存在价值, 就完全配得上仅位居于传说级「彩虹」魔眼这一最高阶以下的——「宝石」位阶。” 说到这里, 爱梨唇角不禁微微翘起了几分弧度,透着一种狐狸窃笑般捉摸不透的感觉。 让人看不清她究竟是在真心实意地为事物献上恭维,抑或是掩藏着一副幸灾乐祸的心态进行讽刺。 “人造的……【魔眼】……”底下众人似乎仍沉浸在这个冲击性的事实中, 茫然地喃喃道。 而坂口安吾则依然从那番解释中清醒过来, 锐利的目光从镜片后径直地投向了远处某位主办方的阴沉男人脸上。 被人严峻逼视的车掌罗丹却仿佛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也丝毫不在乎, 只是目不斜视地平静看向台上罢了。 这种坦然的作派,让脑子灵活的聪明人瞬间明白——他早就知道这件【魔眼】是人造的了。 正如伊薇特所在魔眼名门出身的雷曼家,以各种蕴含魔力的宝石来加工,致力于钻研复刻出一颗效用同样强大的魔眼。 加工魔眼同样也属于【魔眼】一类的范畴。 重点不是人造或非人造,而是这件物品到底能发挥出【魔眼】所具备的何种程度的力量。 有部分人意识过来了某一件事:“……既然这是一颗‘人造魔眼’,说明它会对体质有高需求吧?!” 魔眼相当于魔术师额外配置的器官,需要随时供应给前者消耗的魔力,越是强大的魔眼,所汲取的魔力就更加庞大。有多少魔术师因为与敌人对战耗光了魔力,导致被魔眼反噬,硬生生拖垮了身体而亡的例子,都曾在现实中血淋淋地真实上演过。 此外魔眼与体质的相性也需要参与到考虑当中,就跟植入魔术刻印的道理一样,如果买家身体对魔眼产生巨大的排异反应,很有可能会立刻陷入死亡的风险。雷曼家的加工魔眼一向颇负盛名,但至今能随意切换魔眼的例子也就唯有伊薇特一个而已。 这就是魔眼本身透露的残酷性,任何妄图获取力量的人,都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有人反应过来,立刻快速翻动拍卖会事先发给他们的宣传册,将册子翻到精品的那一页,然后绝望地发现其实对方早已将竞买的风险等相关条例,预先明明白白地书写在了上面。只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联想到,这个风险竟然会是这样—— 面对众人眼中呈现的凝重,这辆魔眼搜集列车上的乘务人员仍旧维持着原来的表情,他们就像一个个陪葬在血族墓穴中的冰冷雕像,无论发生了何种情况,都依然保持雕刻完成时那副一成不变的面貌。 魔眼从来不是单方面被人选择的,而是它们在挑选着能配得上自身这份力量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谁能驾驭得住这颗【魔眼】?”魔术师们似乎更在意自己能否使用它的问题,纷纷交头接耳,暗中交递着彼此不同的意见。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台上为魔眼亲手鉴定过的少女自然是最清楚的。 留意到底下有人悄然将视线投向自己,爱梨微笑着露出几颗尖尖的洁白牙齿:“使用当然是可以使用的,就是比较费人而已。” 字面上的费人,用一个就得废一个。 “此外,我想诸位也需要注意一点,”爱梨语气轻柔,在此却带给人一种近乎蝴蝶振翅般轻盈的残酷,“这颗被用作‘核心’的【异能结晶】内部还残留着它原本主人的意念,稍许不慎,或许你就会被那份意念影响也说不定。” 说是‘影响’已经是过于温和的说辞,往更阴暗一点想,甚至还会被魔眼中那股亡者的意念夺舍,从此将自己变化成另一个陌生的人。 当联想到这个几乎难以承受的严重后果时,魔术师们脸色都一致阴沉得可怕。 已经有不少魔术师开始打退堂鼓了,连法政科的化野菱理都微微蹙起了那道艳丽的眉,在眉梢处勾勒出了几分忧悒。 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否就是那个能完美适配魔眼的人,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去赌。 花大价钱买个今后只能束之高阁的东西回去,似乎有点不太值当啊……? 现场唯有一方人是感到高兴的,就是冲着这颗魔眼上镶嵌的那片【异能结晶】而来的异能特务科等人。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睛,被一颗黑痣增添了些许风情的唇缘不动声色地翘起。 正当他想要继续加价,以便一举拿下那颗丧失众人属意的展品那一刻,变故陡生了。 “……这是什么?!”一声惊呼从群众中传来,望向脚底下的位置。 只见会场不知何时弥漫起了一片白雾,仅过去短短几秒钟的时候,就迅速扩散了开来。流动的雾霭散发出一种冰凉又不详的气息,绕着所有人的脚踝游过,像条丝滑的不明躯体暗中环绕过他们周身。 处于这片清晰度逐渐降低的环境中,坂口安吾忽然在雾中窥见了一道白色身影从前方晃过。那只出现在档案记录中的熟悉又邪恶的男人本体,仅打了一个照面就使这位眼镜青年浑身冒出大量冷汗,心脏仿佛被恐惧无声攥住。 “涩、泽龙彦……” 他几乎是如同硬挤音节一般干涩地念出了这个禁忌的名字。 但那白发红瞳的男人似乎并没有看见他的样子,短暂现身过后,便再次隐身在白色的浓雾之中,朝着某个方向移动而去了。 “跟上去!”坂口安吾这下再也管不上什么拍卖不拍卖的事情了,争夺藏品终究不过是为了吸引涩泽龙彦出面的噱头,眼下本人已经现身,再没有什么比追赶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一排身穿西装制服的政府精英们迅速整备队伍,朝白麒麟下车消失的方位匆忙奔走。 拍卖会场内因为这不合时宜的突发事件慌乱了一瞬,但很快又在列车方的配合下维护好了秩序。异能特务科那帮人离开没多久,令人不安的白雾就逐渐散去了,代理经理派人到列车上搜查了一阵,却意外地没发现车上并没有遭受到任何损失。 看来那波白雾正是奔着异能特务科那边去的。 处理完白雾事故,后面拍卖会仍然在加强警备的状况下继续开展。但由于叫价的异能特务科一方已临时离场,以及对展品丧失兴趣的法政科一方也无心加价,那枚魔眼最后反倒被爱梨以两亿零一万欧元的价格捡漏了。 烫手的人造魔眼正式迎来了她的归属。 于是一场跌宕起伏的拍卖会,就这么在第三天的夜晚圆满落幕了。 起先爱梨在以中标者的身份支付款项的时候,中原中也似乎还想替她给了,但出于某种原因,爱梨还是笑了笑后委婉拒绝了意中人这份贴心的提议。 直到这趟列车旅程的最后一天早上来临,爱梨才告诉了他为何拒绝的真正理由。 “因为这份礼物并不是为我自己买的,而是特意带来送给中也先生的啊——” 回归白昼的蒸汽列车行驶在漫长得看不见尽头的铁轨上,飘荡的纱帘呈现出推拉式车窗外大片清新明亮的景致。 历经一整趟波澜起伏的奇幻旅程,这辆英式复古车头又重新开回到了原点,透过车窗朝外望去,能隐约望见远处冒出横滨这座城市的尖角以及围绕列轨一旁的大海,迎面吹来的海风里带着一丝港口城市特有的湿润与潮腥。 樱发少女也特意换回了仿佛第一次见到他时,穿的一身洁白纯净的裙裳,花朵般随微风摇曳的裙摆,莫名让他重拾回了当初第一次邂逅天使时的微妙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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