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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平民小子变成了官宦人家的庶子，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在街上乱跑了，珍娘亲手给小叔子缝了书包，让他去林家学堂启蒙读书。 小家伙最初还很拘束，在学堂听了几天课，发现同窗都很和气，也愿意带他一起玩儿，没多久就恢复了活泼性子，整天笑呵呵的。 贾敏把陆婶子家附近几户都买了下来，把吴父送出去让他们自己过日子去。 吴父跛了一条腿，左手也没以前灵活，相比牺牲在战场上的袍泽，他已经很幸运了。 这个样子再想出去浪是没可能了，他正担心往后日子难过，没想到林家能安排个风韵犹存的妾室照顾自己，虽然脾气大了些，那身材实在是没话说，将就一下日子也能过。 陆婶子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同意进吴家当良妾，侍候个残缺的老头子。 她原本还担心这步路走错了，接触几天发现老家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吼几句就老实了，比婆家宗族那些人好对付多了。 儿子也肉眼可见的开朗起来，像大家公子一样读书识字，每天穿得干干净净的背着小书包，由家丁领着去上学，回家就乖乖背书写功课，还学会站桩打拳了，眼见儿子未来可期，当娘的做梦都能笑醒。 把吴父安排妥当，海边的倭寇尸体也清理干净了，几个衙门分头对俘虏进行审讯，再汇总得到的信息，总算把突然遇袭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袭击扬州沿海的这伙倭寇是倭国南方一位大名的手下，并非原先以为的强盗团伙，而是正规海军。 大名是受到来历不明之人的蛊惑，认定在海军南下时，扬州沿海的抵抗力量薄弱，派出海军能做一桩大买卖，于是就派出大半海船豪赌一把。 最开始进展得还算顺利，在没有海军协防的情况下，倭国海军成功登陆，打了沿岸卫所一个措手不及。 随后战事就陷入了焦灼，倭寇战斗力跟大夏将士没法比，偷袭的优势很快荡然无存，被大军压回了沿海，只得且战且退，打算撤到军船上重整旗鼓。 倭寇不了解大夏的海情气候，看到岸边的将士撤离时还当他们也支持不住了，正商量修整过后再拼一把，当天晚上军船就被飚风撕得粉碎，连带着他们一起葬身海底。 少数没撤到船上的不是被海浪卷入海中，就是被俘虏，大名这笔买卖赔了个底掉，朝廷要是派海军去倭国追责，他连兜裆布都得赔进去。 林海放下茶杯叹道，“整件事并不复杂，难办的只有两点，一是找到把海军调往南边的罪魁祸首，再是查出前往倭国蛊惑大名的人是谁。” 贾敏摇头苦笑，“这两人必是一伙的，能手眼通天到如此地步的人可不多，端看圣上要不要办他了。” 皇上何止是想办了背后主使，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看着跪在面前，吓得面无人色的六儿子，他冷笑一声， “好得很呐，不愧是我的儿子，从前你给老三当狗那会儿，我还真看不起你，如今不得不承认是我小看你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被折腾得形销骨立的三皇子，嗤笑道， “你还不知道吧，这小子过去给你当马前卒，把你手下的势力摸得一清二楚，这次调开海军，引诱倭寇袭击沿海，用的都是你的势力，这是生怕你死得不够快，迫不及待要取而代之呢。”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皇子最近被亲爹虐得不轻, 他第一次感受到帝王绝情起来能有多冷酷，好像从前对他的宠爱都是假的，现在完全是把他当成仇人在折腾。 这次小六虽然把他在江南的暗中势力全部暴露了出来, 可他一点也不心疼, 他有预感, 以后老爹的全部火力都会集中到小六身上, 自己马上就能解脱了。 为了看起来更可怜, 三皇子在老爹问完话后满脸痛苦的捂着胸口, 两眼一翻就往下倒, 摔倒途中他的袍袖不知被谁扯了下, 倒下的角度随之一偏, 后脑勺当一声撞到椅背上, 这下不用装了，彻底昏了过去。 四皇子收回造孽的小手, 在对面五弟瞪过来时抛了个媚眼过去，见弟弟眉头皱得更紧，四皇子在心里乐不可支。 皇子服宽袍大袖，坐在上首的皇上并未察觉四皇子下了黑手，只当老三是装过头遭报应了，挥手让人把这个糟心的东西抬下去。 皇上复又对地下的六皇子冷笑道, “要不是你动作频频，我还当很多事都是老三的手笔呢, 只可惜你是个沉不住气的废物, 还解娘娘, 就凭你娘一个舞妓也配叫娘娘, 你去街上随便找个农妇都比她高贵些。” 六皇子最恨被人拿母亲的出身说事，没想到亲生父亲也会往他最痛的地方踩, 他双眼通红的低吼道，“既然觉得我母亲低贱，当初你为什么要睡她，还把我跟老七生出来。” 皇上呵呵笑道，“你以为自己是天下无二，举世无双，在我眼中不过是多养一只小狗罢了，能费多大事。 这天下都是朕的，连你们的性命也是朕给予的，我愿意给的东西你们才能拿，谁要是敢伸爪子，朕就剁了他。” 说完他扫过垂头侍立的五个儿子，轻笑道，“李连胜，拟旨，六皇子猱奸成性，不堪教化，从此宗室除名，囚于城外皇庄之中。 七皇子过继给东陵亲王，我那长兄可怜见的，上个月刚没了儿子，就把小七送过去承欢膝下好了。 再下密旨给于庆王义穆戒和林海，查抄田解吴刘四家盐商，财产全部充公，家口无论男女，全部押进大牢严审。 哦，对了，我听说林家小姑娘自创了一种炭笔画，据说能将人物花鸟画得栩栩如生，你跟林海说，不拘画什么，让小姑娘也画一幅给我送过来。” 皇上的姿态十分悠闲，甚至还有闲心向小姑娘讨画，说出来的话却决定了两个皇子和四家盐商，上万人的命运，帝王的权势和威严压得几个皇子抬不起头来。 扬州并不知道京城发生的变故，在审理倭寇俘虏的同时，卫指挥使司征调了大量商船，对扬州海岸进行巡航，生怕被漏网的倭寇钻了空子。 没几天又接到了海军被勒令整改的消息，海军正副都督被一撸到底，将领也被换掉了三分之一，看来皇上这次是真的恼了。 意识到短时间内是指望不上海军了，王大人和穆指挥使开始加大力度整编商船，并向皇帝送上奏折，意图打造一支属于江苏省的水师，规模不必太大，只要能防住倭寇登陆就行。 总督于大人提供了很多协助，却没有把浙江拉进来，组建两江水师的打算。 只有江苏一省的话，皇上看在命根子盐税的份上或许就答应了，再加一省就有割据海疆的嫌疑，是绝不可能通过的。 商船队巡视了几天，海面上除了尸体和船体碎片，再看不到一只船的影子，只要再搜查一遍海港就可以重新通航了。 说起搜查海港，于大人想到宝贝孙女一直在缠歪的事，便跟几位同僚商量，趁手下的船队整齐，让小姑娘们去海港兜一圈得了，省得天天念叨吵死个人。 几位大人都笑了，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在中秋节前一天，小姑娘们搭乘官船，在商船队的护航下航行入海，亲眼目睹了壮观的扬州海港全景。 此时江苏沿海还在禁航时期，船只都被限制在港口，海面上除了他们一行再无帆影，反倒多出一种空旷悲壮的美感。 黛玉跟几个好友站在最上层的观景台上，面对海港久久无言，觉得此时看到的画面足以用一生来回味了。 回到家当晚，黛玉像魔怔一样拿着炭笔在画纸上涂抹，生怕慢一步就会忘记脑海中的画面，连晚膳都是娘亲端着碗在一边喂的。 面对女儿的沉迷，贾敏林海并没有阻止的意思，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了，等女儿年老了，跟儿孙说起年少时为画画不眠不休的时光，那是多么温馨又宝贵的记忆传承啊。 黛玉福至心灵，用时五天将扬州海港呈现在画纸上，整六尺的画卷将心中的画面全部还原了出来，灰黑两色的炭笔画让海港看起来更加肃穆庄严，轩昂雄浑。 画完后她睡了整一天才恢复精神，正在重新审视大作时，林海几人接到密旨，看到查抄盐商的旨意后面附带的两句话，林海嘴角狂抽，心说这下子可好了，要怎么跟女儿交待啊。 林海让林福回家传话，弄几头肥羊做烤羊腿，清蒸羊脊骨和烤羊肉串，尽量多弄些姑娘喜欢吃的，天热时贾敏不让孩子多吃羊肉，担心上火湿热，这回管不了这么多了，先让女儿吃高兴再说。 贾敏不明白为何丈夫会反复强调让女儿高兴，不过她还是照办了，偶尔吃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特意让人回来传话必然有他的道理。 黛玉还当父母是在慰劳自己辛苦，前几天连梦中都在画海港，可把她给累坏了。 开开心心吃完羊肉大餐，林海等儿子去睡了，才说出皇上要炭笔画的事。 黛玉不明所以，“皇上喜欢什么我画给他就是了，不用这么郑重其事吧？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林海跟贾敏对视一眼，同时苦笑。 贾敏把女儿拉入怀中，心疼道，“翕儿有所不知，皇上随便要，我们当人臣子的却不能随便给，进给皇上的东西必须是最好的。” 黛玉秒懂，“娘亲是说要把海港图献给皇上？” 林海点头，柔声道，“为父了解完成此图费了我儿很多心力，也正因为如此，海港图一经问世必将惊艳国人，皇上明着不说，心里肯定会不舒服，若是被知情人参上一本，说我们藐视圣意，家里会有大麻烦的。” 黛玉叹气，“成吧，反正画就是给人看的，能让天子看上一眼，我也不算白辛苦一场。” 她心说就当画作被国家收藏，挂在大会堂了，这是画家的至高荣誉，她是占了先机才让画作被天子看中，等以后炭笔画普及了，求人家看一眼还不能呢。 林海贾敏心疼坏了，为了家里连费尽心血之作都能痛快交出去，可见女儿对家人的维护之情，两人许诺了一堆好东西作为补偿。 黛玉反倒安慰两人想开点，这天下能入画的美景多着呢，以后有机会游历名山大川，想怎么画不成。 第二天黛玉给画浸了桐油，又请来全城最好的几位裱画师傅，联手给长达六尺的画作装裱。 几位师傅看到海港图后惊叹连连，黛玉让他们不要声张，这画是要献给圣上的，不宜宣扬出去。 几人听说由自己装裱的画会送到天子跟前，紧张得搓了好一会儿手才冷静下来。 黛玉在家里忙得热火朝天，不知道扬州城已经乱作一团了。 昨天接到查抄盐商的密旨，包括林海在内的四位大佬准备一天，今天带兵分头出击，天刚亮就把四家围上了，全家老小一个也没跑了，连城外的亲戚奴仆都被巡捕抓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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