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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之后秋闱放榜，张绘这场罪总算没白遭，三百名上榜的考生中，他排在一百九十名，以他的年纪已是相当难得了。 接到喜讯时阖府都沸腾了，今年家中一气多了两个秀才一个举人，可算得上大丰收了。 贾敏高兴的给下人赏了三个月的月钱，又让采办去海边买了十几筐肥美的大海蟹，以及各种新鲜海货，在院子里支起长桌，全家共同庆贺一番。 次日张绘去参加鹿鸣宴，玉哥也接到了很多请贴，都被她以身子不便推掉了。 能当上举人娘子她当然很开心，可是吧，家里有两尊大神级的人物在，就显得一个小举人有些不够看了，高兴肯定是高兴的，只是离兴奋差得有些远。 玉哥的表现在二婶和贾敏看来就是有大家气度，荣辱不惊，称赞她这样才是当家主母该有的样子。 玉哥没想到懒怠出门也能被夸，只得红着脸呐呐应着。 大姐儿看到娘亲的样子，好奇问道，“大家主母都这么爱脸红么？我爹有时悄悄说话不让我听，我娘脸就红了。” 屋里的人都笑惨了，玉哥脸红得像滴血，叫大姐儿快些闭嘴，不要对什么都好奇。 大家说说笑笑很是开心，下午回家的张绘却带回来一个大雷，震得二婶一蹦三尺高。 他在鹿鸣宴结束后，又和在宴会上结识的几个举子去了翠香楼聚会，在席上喝得有点多，众人起哄之下，不知怎的就带回来一个楼里的清倌人。 二婶最烦这种小蹄子，家里但凡多出一个就别想过消停日子了，听说儿子把楼子里的姐儿带回来了，她举着鸡毛掸子就冲了出来。 先是一掸子劈中跪在地上哭哭涕涕的小蹄子，紧接着就把儿子打得抱头鼠窜。 玉哥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被丈夫领回家的姬妾就挨了一掸子，满脸是血的倒了下去，随后满院子都是丈夫的惨叫声。 她冷笑一声，啐了句活该，就扶着丫头的手回房去了，才不管丈夫被婆婆打成什么样呢。 二婶是打着一次性让儿子记住教训的主意，抽人时一点都没手软，直到贾敏接到消息赶过来解围才停手。 张绘挨了几下酒就醒了，想到在宴席上做的事只觉得荒谬，他怎会听人几句挤兑就动了纳妾的心思，还如此轻易就把人带回来了。 晚上师公林海和二叔回来又把他训了一顿，才取得点微末成绩就找不着北了，以后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张绘冤死了，跪着把宴席上的经过讲述一遍，他语带迷茫道， “我也不知是怎回事，刚开始听他们说家中美妾时并未多想，被嘲笑惧内时也只是笑说家里管得严，心中并未升起一丝波澜，后来也不知是哪里出的问题，被他们说了几句火气就越来越盛，直到把人带回家还理直气壮的。” 林海猛抽了口气，“那酒有问题，快请大哥过来。” 二叔也吓到了，赶忙拉起儿子，问他哪里不舒服。 张绘心说我刚被老娘制裁过，全身都不舒服，你这样问让我如何回答呢。 最后他只能憋屈的回说感觉还好，暗下决心再也不去青楼喝酒了，以后儿女都大了，再被老娘抽一顿他的脸就没地儿放了。 林江很快赶了过来，诊过脉后笑道，“没事，只是能引起亢奋的寻常药物而已，斗鸡场上这种药都用烂了，少量服用并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只要当时别做出格的事就好。” 二叔听说儿子无事，瞬间又从慈父变脸成严父，怒道，“连楼子里的姐儿都能领回来，这要是还不算出格，难道要等到他弑父谋逆再教训吗？” 林海和师公也很生气，张绘都是当爹的人了，还如此不知深浅，几次三番跟他说如今是多事之秋，要离那些心思叵测之人远着些。 他可倒好，只是在鹿鸣宴上跟人家谈得投机了些，就跟着去青楼吃酒了，没酿出太严重的祸患算他小子运气好。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惩罚家里三个小子一起跪孔子相，让他们明白谨持自身的道理。 吴彧和柳湘莲惨遭池鱼之殃，面对全身青一道紫一道的好兄弟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看着胖老头全程无语。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二婶听说儿子是被人下了药, 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心里的气才算是消了。 她对玉哥道，“持家当以子孙和睦为首任, 不仅兄弟姊妹间要兄友弟恭, 儿孙跟媳妇之间也要夫妻和顺, 这才是家族长盛之道。 我张家不强令禁止子孙纳妾是为了子嗣繁衍, 可不是年轻一代纵情声色的借口, 你以后当了婆婆也要记住这一点。” 玉哥福身领训, 下定决心再生他三五个, 让张绘那家伙这辈子都找不到纳妾的借口, 哼！ 想到被带回来的那个姐儿, 玉哥担心道, “那姑娘又要如何处置呢？” 二婶冷笑，“绘哥儿被人用了药才会一时冲动, 那蹄子想必也是一伙的，先晾她一个晚上，明日再审不迟。” 贾敏和黛玉也是这么想的，二婶含怒一掸子打得她鼻梁骨险些断裂，脸上也抽出了一条血道子，要是不及时用药, 漂亮的小脸蛋肯定保不住了。 黛玉让刘供奉给她包扎好，而后又交给她一面水银镜, 让她对着镜子考虑一下, 是把所有知道的都交待出来, 保住这张脸, 还是负隅顽抗变成人见人嫌的丑八怪。 看着镜子里整张脸肿成猪头的自己，翠香楼的姐儿心说这还选择个屁啊, 她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过，才不想年纪轻轻就变成丑八怪呢。 第二天，被贾敏黛玉和二婶审问时，她先提出了请林家保证她安全的要求，得到首肯后便一五一十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这姑娘名叫桐儿，小时家里遭灾，一家人只有卖给人伢子才能有口饭吃。 因她长得不错，被翠香楼选中买了她们全家过去，把她送到嬷嬷身边教养，父母和兄弟则被安排在城外庄子上干活。 楼里的姑娘有两个选择，要么接客赚银子，等攒够了赎身的银子就能出去了。 要么被翠香楼训练成密探，保持清白身等待指定的客人赎她们出去，从此以后就要定时传回主人家的情况，要是胆敢不听话，她们的父母和手足就活不成了。 在鹿鸣宴上跟张绘相谈甚欢的举子，也是楼里资助的落弟秀才。 这样的人楼里养了不少，日常除了吃穿读书，想赚银子就要完成楼里指派的任务。 任务大多是接近某人，研究他的喜好，或是暗中引导某人做某件事，没有多少规律可言。 根据楼里得到的情报，张绘偏好清纯天真的女子，因此才选中了她。 再命令这次中举的三人把他引到翠香楼，诱导不行就下药，这些事他们都做熟了的，使尽手段才让张绘的意志减弱，经由他的手把她带进盐政府，用以监视王大人和林海的一举一动。 桐儿虽学了一身媚惑男人的手段，却没人教过她如何应对凶悍的女主人，哭哭涕涕这招对男人或许有用，第一次对上女子就险些毁了容。 她抬头偷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二婶，想到昨天她的夜叉样，狠狠打了个寒颤。 随即桐儿又把扬州城里谁家有翠香楼的姐儿说了一遍，黛玉听到这些人不是官员就是名门望族，只能暗叹一声色是刮骨刀，男人当这些女人只是取乐的工具，却不知家中私密事早已暴露在翠香楼的情报网下了。 贾敏问道，“你说出这些事，就不怕翠香楼对你父亲兄弟不利么。” 桐儿冷笑一声，“他们嫌我是楼子里的姐儿，觉得我败坏家风，早就不联系了，我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才懒得管他们死活呢。” 贾敏和二婶都是做母亲的人，听到这里只能无奈的对视一眼，父母和子女之间有时很难说谁负了谁，要不是被伤透了心，她也不会如此。 黛玉问道，“你可知翠香楼背后之人是谁么？得到的消息又被送往了何处？” 桐儿摇头，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啊了声，说道，“我们楼里有自己的戏班，在扬州城也能排得进前几名。 之前我从未见她们出去到谁家唱过堂会，就在前些天，她们破天荒的去了朱家，说要为朱家五姑娘庆贺生辰，回来时二十人就少了三个，你们去打听一下当日未归之人的去向，或许能有些收获。” 黛玉见她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想了下才道，“先安排你在后面佛堂里住着，你老实待着不要出来，我倒想看看翠香楼怎么从你这里获取情报。” 贾敏也笑了，对桐儿许诺道，“放心，等这件事过去就放了你的身契，再给你三百两纹银，以后要如何生活全看你自己了。” 桐儿从楼里出来时身上被塞了一千两银票，可不缺林家这三百两，她心急的指着脸道，“不是说可以诊治好我的容貌吗？请夫人高抬贵手请个名医来吧。” 黛玉笑道，“不用着急，你现在用的就是上好的疗伤药，肿两日就能慢慢消肿了，不会留下疤痕的，放心。” 桐儿没想到林家竟如此厚道，打一开始就没想过损伤她的容貌。 她道了谢，又正色道，“请夫人和姑娘放心，我会全力配合的，只求来日能有个自由之身。” 贾敏点头，“放心，只要你配合抓住背后之人，少不了你的好处。” 桐儿被关进小佛堂，直等到她的脸都恢复如初了，还是没等来找她要情报的人。 黛玉正得意自家篱笆扎得紧，外头的牛鬼蛇神一概渗透不进来时，打脸的东西就飞进来了。 看到林光家的手上抓的花喜鹊，她心说翠香楼的花样还挺多，派人进不来就让鸟传信，可他们怎么不打听一下，自家领空是谁的地盘。 家里的鸟雀都是散养的，早就把府里当成它们的领地了，别说飞进院子里，打从天上飞过都有被群殴的风险。 林光家的也笑道，“这喜鹊聪明得很，知道贴着边飞，发现桐丫头了才飞进来，被两只嘹哥按住了一通猛啄，把身上绑的小竹筒都叨下来了。” 黛玉咯咯笑着接过竹筒，让林光家的把喜鹊送去药房，这个时间刘凌应该在那边，让他给治疗一下吧。 她倒扣竹筒，从里面抖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让桐儿想办法接触买办上的人，这样才能方便传递消息。 末了还提起桐儿兄长即将成亲，让她好生为楼里办事，争取早日全家团聚。 黛玉冷笑一声，掌管翠香楼的人还真是自以为是，他以为把亲人掌控在手中就能要挟到这些姑娘了，怎么也不想想要是遇到那等天生凉薄之人，或是跟家人关系不好的，他又要用何种方法让送出去的姐儿听命呢。 她拿着纸条去找林生，请他在买办里挑个机灵的，尝试跟翠香楼接触一下。 林生应下后，黛玉又向他问了刚才的疑问，翠香楼除了用亲人威逼，又能用何种方法操控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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