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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笑道，“父亲还记得唐静嫔么，当初她被算计时就是于家穆家林家三个姑娘上门讨回的公道，唐静嫔在她们几个小姐妹中年纪最大，再来就是这位于姑娘了，她偶尔说起在扬州时跟姐妹们出去游玩的事，我就记了下来。” 太上皇冷哼一声，怒道，“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大哥和三哥小时候感情多好，对你们这些小兄弟也很照顾，都是那起趋炎附势的小人挑唆，才会斗得两败俱伤。 当年那件事是王子腾在背后策划的吧？他倒是个乖滑的，见你大哥失了势就躲在府里装起病来了。 我听说最近他又出来蹦哒了，你打算怎么安排他？” 皇上冷冷一笑，“我干嘛要安排他，他不是重病不起么，就让他继续病着去好了，九门提督先让四哥兼着吧。” 太上皇皱眉，“那个浑不吝的能干好这差事？” 皇上苦笑道，“如今人心不稳，四处都乱糟糟的，只有四哥才能镇住场子，也不求他做什么，只要在那位置上坐着，京城就安稳了。” 太上皇叹气，“他也就能当个镇山神兽了，龙生九子，良莠不齐是在所难免的，好歹是亲兄弟，你就多担待着些吧。” 林家这边抓紧时间收拾家当，王大人又开始发愁交通工具的事，如此多的官员同时调动，车船紧张得很，自家总不能都占了，让别人腿儿着去上任吧。 黛玉笑着说出做好的安排，“师公不用担心，昨儿已经打发人去海港买海船了，还在运河码头那边租了仓库，我们先回姑苏祭祖，回来就乘海船前往直隶港，家当先存在运河的码头仓库里，等这阵子忙过了再慢慢运往京城不迟。” 王大人点头，赞道，“的确是个省时间的好办法，要是一时买不到合适的大船，租一艘也是可以的。 往年调任时都在冬天，海上风大浪急北方港口还会封冻，我都忘记还有海路可走了。”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黛玉说要派人买海船, 实则就是让林兴去海港装个样子，派自家管事和几个船工把林光一行人替换回来。 有李扬留在盐政衙门，林海在公事上也无甚可交接的, 用两天时间带广达熟悉一下流程就行了, 有事只管问李扬便是。 贾敏和黛玉以最快速度将收拾行李的事安排妥当, 把家里交给孔观主和二叔二婶照看着, 在接到调令的第四天, 林海林江两兄弟带全家登上游船, 从大运河前往姑苏老家。 苏扬两地都在江苏省, 距离并不算远, 顺风顺水几个时辰就到了, 一家人打点好礼物早起登船, 在青山帆影中穿行，两岸风光美不胜收。 游船上层观景平台的四周挂上了湘帘, 坐在里面挡光又凉快，林海给几个孩子讲解沿途古迹，又向黛玉姐弟说起老家的事。 林家先祖在前朝由科举发迹，后来子孙虽学业平平，借着先祖遗泽在姑苏一带置办下大片祭田，日子也算能过。 祖产在姑苏城西北, 浒墅关东南，距离寒山寺不算远, 几十户同族虽都是远亲, 彼此之间也是个照应。 林海对三个孩子正色道, “我们与老家的族亲同出一系, 哪怕远隔千里也是血脉亲人，你们无论未来处于何等地位, 都不能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知道吗？” 黛玉林翀和茂茂起身领训，茂茂见站在身边的林翀神色古怪，好奇问道，“翀哥，你怎么了？” 林翀被问得小脸通红，呐呐道，“那什么，我好像有点记不起小时候在老家的事了。” 林海几人都笑了起来，庞叔母把宝贝孙子抱在怀中，笑道，“你离开老家时才三岁出头，能记得就奇怪了。” 黛玉也笑道，“第一次看到你时小小一团，那胳膊细得好像一掐就断，如今也是八岁的少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几位长辈也笑了起来，“可不是么，看你们出生好像还是昨儿的事，一晃儿都会顶嘴了。” 茂茂把小嘴一撅，“谁顶嘴了，你们冤枉人还不让说啦。” 他不服气的小模样把众人都逗笑了，楚楚怀里的米糕被笑声惊醒，睁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咿呀出声。 庞叔母见他小嘴直吧嗒，明白这是睡渴了，接到怀里用小勺喂他喝水。 小家伙半岁大，脾气好极了，一逗就笑，从没大哭过，贾敏经常羡慕楚楚能养个乖宝宝，不像自家两个小魔头，打小就难对付。 这次带林生一家回祖籍，是为了把他们也记在祖谱上，林海给小米糕起了大名叫林翔，有个出身以后才好成家立业。 林生和楚楚感激非常，说感谢又显得生分，只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以此生来报答四位主子。 游船在不久后来到浒墅关，此地上接瓜埠，中通大江，下汇流于海，是南北物流运输的要冲 ，号称十四省通衢之地，有先有浒墅关，后有苏州城的说法。 经过浒墅关，距离老家就不远了，游船驶进运河支流，再往前走就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金秋十月麦穗已经变得金黄，随风一浪一浪的翻涌，好似驶入了金色的海洋。 在田间劳作的佃农见有大船向自家码头行来，赶紧分出人手回去通知族长，前两天派人收拾祖宅的林大人可能是回来了。 黛玉一行人下船，码头上已经站满了林家族人，自打听说同族人升迁为正二品大员，合族上下都激动到不行，自打林家老侯爷过世，林家就再没这么风光过了。 连外嫁的林家女都带着儿孙回来了，只为了见林海一面。 族中长辈都见过少年时期的林海，见他下了船，按着自家孩子倒地就拜。 林海连呼使不得，推让了好一会儿，才领着众人回到祖宅坐定。 黛玉贾敏和楚楚被族里的妇人簇拥着走进祖宅，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老家宅子是什么样子。 林家祖宅是族中占地最广的建筑，以往只有几家老仆守着，族里也没几个人进来过。 走进来才发现整座宅子是建在水上的，只有紧临着大门的外院正厅一处没有溪流，往后都是由各种曲桥相联的小洲，每一洲都是个独立的小院子。 黛玉没想到第一任武安侯这么会玩，把祖宅建成这样看着是很漂亮，可住久了会风湿的吧？ 还是他笃定后代永远不会回到祖宅，要么世代久居京城飞黄腾达，做不到就干脆死绝算了。 黛玉在心里呵呵两声，原著中林家可不是死得分毛不剩么，如今有全家人携手奋斗，是绝不会落到那等田地的。 贾敏招待女眷到二门里的会客厅坐了，在族长夫人的介绍下与众人相互认识。 族长家的大姑娘已经嫁人为妇，面对黛玉时脸色依旧难看，打量完她身上的穿戴，又看室内的摆设和桌椅杯盏等物，神情越来越委屈。 黛玉无奈的看了眼娘亲，这货眼皮子浅的毛病依旧如故，要是说出不妥当的话，她是反击才是假装没听到？ 贾敏也很头疼，这样的事她小时候经常遇到，贾家枝庶繁盛，同族女孩聚在一起时，她就是让人眼红嫉妒，被众人围攻的那个，每次过年祭祖时都很痛苦。 林家诗书传家百年，涵养还是不错的，再如何嫉妒也不会当面说出来。 下午设宴款待族人，直到有人说到苏州城几位大商贾，黛玉才知这位林大姑奶奶为何会看自己不顺眼了。 当初她议亲时曾有几家商贾前来提亲，想借着姻亲关系弄个盐引，林海在考核过他们的资格后全都给拒了。 商贾见走不通姻亲这条路，连亲事都不再提起了，导致她只能嫁到寻常地主家，虽然衣食无忧，又如何赶得上黛玉的富贵尊荣。 贾敏听明白后脸色也不好看了，听到有老人感慨席上的山珍海味闻所未闻，她笑道， “老太太喜欢就尽管多吃些，这只是寻常东西罢了，我小时候常进宫赴宴，那才叫珍馐美馔世间少有呢，可再好的东西也不过是填饱肚子而已，吃多了也会烦的。” 席上众人都被唬住了，好半晌才有人小小声问道，“林海媳妇，你说的宫里可是紫禁城？你还在紫禁城里吃过饭？” 贾敏笑道，“对啊，天底下只有紫禁城才能叫宫里吧，小时候经常跟母亲进宫给皇后和贵妃请安，留饭也是常有的事。” 所有人再看向贾敏时都带上了敬畏，问她是否见过皇上时，连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贾敏点头，“现在应该称为太上皇了，我跟夫君还是他老人家保的媒呢。 当今皇上小时候也常见，只是男女有别，从没说过话而已。” 她的话让席上抽气声一重连着一重，黛玉都担心有人把饭粒抽气管里去。 直到宴席结束，很多人回到家中还沉浸在自家娶了个神仙奶奶的震惊中，紫禁城是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她连给圣人吃的美食都吃烦了，林家祖坟冒青烟了才能把这样的媳妇娶回家。 黛玉含笑看着娘亲碾压众人，要论身份尊贵，除了皇室和四位郡王，天底下少有人能跟娘亲相比，平日她是低调懒得显摆，随便一提就能把绝大多数人震慑当场。 送走了客人，贾敏让孩子们挑个院子休息去，明天祭祖时可不能小脸惨白吓坏了先人。 黛玉反驳说还是娘亲先去歇着吧，剩下的事交给她来处理，换个地方就睡不好的可不是别人，要是变丑了，祖父祖母在先人面前会抬不起头的。 贾敏听女儿打趣自己，她拉开架势，并拢二指对黛玉呔了声，“你娘我可是进宫赴过宴的尊贵人，黄口小儿竟敢对老娘不敬。” 黛玉甩了下帕子回敬她，“当今还吃过我亲手做的蛋卷和烤蛋糕呢，谁怕谁啊。” 茂茂没看出娘亲和姐姐是在闹着玩，莫名其妙的开口，“皇上还吃过我烤的肉串呢，这有什么好比的？” 大家正笑着，林海却皱着眉头走了进来，对众人道，“晚上都住在正院里吧，附近最近不太平，明天祭完祖我们就连夜回扬州去。” 黛玉惊讶道，“不太平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匪盗不成？” 林海摇头，“是水贼，已经有几个货运码头遭殃了，往常他们不会盯上林家码头，今天我们驾着大船而来，有那不知死活的说不定就会摸过来。” 贾敏叹道，“老爷你常说地方多乱，民命不堪，我还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原来已经到了只要出门就会被盯上的地步么。” 林海点头，“近些年失去土地的农户越来越多，他们没了营生，就只能以打劫混口饭吃了。 我们家的土地已经足够多了，即便再添置也会买那些无人的山地。 可我们能控制自己，又如何管得住别人，富贵人家大片土地无人耕种，百姓却连块种口粮的地都无法拥有，这是在逼人谋反啊。” 黛玉没想到爹爹身为贵族地主阶级，竟对土地兼并的弊端看得如此透澈，历代皇朝可不都是这么倒下的么，百姓没了饭吃，连皇上都能啃下来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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