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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 司徒澈和黛玉猛抽口气，异口同声道, “他的目标是皇上？” 出来探望司徒澈, 顺带当解说员的大总管白净一无奈点头, 从古自今外戚多得去了, 像高家这种有胆量对皇帝下手的可没几个。 司徒澈疑惑道，“不对啊, 父亲是种过痘的，把天花传进宫，最危险的人是嫡母和大哥吧。” 白净一冷笑，“这时就突显出前六皇子的作用了，他虽在囚禁中，手下的人却遍布了京城各个角落，他料定被罢官的高四老爷心中必然不愤，便派人刻意接近他。 听出他言辞中偶尔带出的不臣之心，就假装无意中透露出皇上年少时派人顶替自己种痘的假消息，之后就可以等着高四老爷想办法将天花传入宫中，把朝廷搅得乱成一团了。” 黛玉不解道，“宫中对出入之人监管得那么严，高四老爷是怎么把天花传进去的？” 白净一叹道，“说来也是周贵人自己种的恶果，她自从有了身孕后就娇弱得紧，天天哭着想吃娘家母亲亲手做的膳食。 要是住的地方宽敞，把后妃娘家母亲接进宫照顾也不是不行，可东宫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找不到了，哪来的地方安置老太太。 只好派周贵人带进来的陪嫁嬷嬷每两日出宫取餐，到了宫外让人钻空子的地方就多了，她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皇嗣。” 司徒澈和黛玉无语了好一阵子，才担忧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高家的罪名都够灭九族了吧？那皇后和大哥可怎么办啊？” 白净一苦笑，“皇后请求皇上给娘家一个体面，不要当面治罪。皇上打算立大皇子为太子，把他从高家别院接回宫时就种了痘。” 司徒澈惊道，“大哥没事吧？” 现今种的都是人痘，就是把天花病人痊愈后掉落的痘痂晒干磨成粉，尽量降低毒性以后，再拿给健康人接触。 种痘的过程也是存在一定风险性的，因此很多人才不敢种痘。 白净一笑道，“二皇子放心，大皇子只低烧了两天，第二次试种后至今未有反常情况发生，太医说已经种痘成功了。” 司徒澈这才放下心来，黛玉迟疑的问道，“皇后娘娘还好吗？” 以皇后的性格，娘家做出这种事她应该主动请罪才是，会提出给娘家体面的要求，怎么听都像是遗愿，还有皇上突然要立太子，这是想让皇后走得安心吧？ 司徒澈的注意力都在大哥身上，听到黛玉询问才反应过来，皇后娘娘提的要求何止过分，说是大逆不道都不为过，正常情况下她是决不会这样做的。 白净一苦笑着摇头，“大概也就在这几日了，皇上会提前给大皇子授予太子金印和宝册，等扶皇后入陵寝那天再祭天册封。” 送走了白净一，两人靠在一起无语半晌，司徒澈才叹了声，“大哥不知多伤心呢，皇后做梦都盼着大哥受封太子，她肯定没想过册封典礼会在她入土的那一天。” 黛玉无语道，“就不能错开几天么，受封太子是喜事，哪有喜事丧事一块儿办的，日后回忆起来是该哭还是该笑啊。” 司徒澈也是哭笑不得，“皇陵那么远，父亲去一次恨不得把一年的事都办了，他是决不肯跑两趟的。” 两人在家中替大皇子糟心，白净一回到宫里向皇上当面复命，皇上派他到府里探望小儿子，讲解事件经过只是顺带，主要是想试探小儿子和小儿媳对大儿子册封太子的反应。 听说两人一个担心大哥，一个担心皇后，对太子之位提都未提，皇上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哽咽道，“我好好的家，贤妻佳儿，父慈子孝，都被那起小人给毁了。贤妻眼看就要撒手人寰，两个儿子要是再生分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白净一听皇上连专属帝王的自称都忘了，知道他这是真伤心了，赶忙劝慰一番，别的他不能保证，两位皇子是绝不会生分的，还有个能说会道的林姑娘从中调和，两人想闹起来都难。 皇上想到两个儿子，又重新振作起来，叹道，“要不是朕贪心，总想着多生几个儿子保险，也不会闹到今天这步田地。 涵儿和澈儿都是难得的好孩子，又都挺过了天花这一关，有他们在朕还求什么呢，以后宫里少进几个人还能清静些。” 第二天，皇上召开了大朝会，当众宣布册封大皇子司徒涵为太子，并授予太子金印宝册，下朝又带着太子去东宫探望皇后。 这是宫中暴发天花后父子二人第一次进入东宫，看到已是弥留之际的皇后，两人悲恸不已。 皇后撑着一口气就是担心儿子，看到身穿太子服的司徒涵，她整个人都被点亮了，又撑了两日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听前来报丧的内侍说了皇后薨逝的经过，奶娘叹道，“娘娘只怕早就油尽灯枯了，她是不想儿子在册封太子的大喜日子里难过，才又强撑了两天，这就是母亲呐。” 司徒澈心中五味杂陈，他一直认为是嫡母害死了亲娘，表面再如何乖顺内心也是有怨恨的，听她就这样死掉了，竟没有丝毫大仇得报的痛快，反倒心酸到手脚都是麻的。 黛玉扶住呆掉的司徒澈，命人拿出丧服两人换上，而后先贾敏和林海一步进宫奔丧。 皇后因天花而亡，棺椁只能停在东宫，将灵堂设在前朝侧殿，方便王公大臣祭拜。 跪在灵堂里的太子看到司徒澈和黛玉来了，他起身走过来，就跪到了弟弟面前。 司徒澈慌得也跪下了，兄弟俩面对面跪着，太子痛哭道，“弟弟，是大哥对不起你，是我外祖家害你染上的天花，我，我真不知要怎么面对你。” 司徒澈也哭了，“大哥，这件事跟你有什么相干，那起小人做的恶凭什么要牵扯到你身上。” 黛玉见兄弟俩哭得鼻涕都快流出来了，插嘴道，“那个，你们两个的外祖家，是同一家吧？” 司徒涵和司徒澈都愣住，相顾无言，连哭都忘了。 黛玉接着劝道，“除了外祖母和母亲，其他长辈都是一样的，你们兄弟同出一脉，就别提谁对不起谁了。” 司徒涵心中的愧疚稍解，想到母亲，两人又伤心起来，他们兄弟往后都是没娘的孩子了，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到皇后灵位前跪下，再次痛哭起来。 黛玉跪在司徒澈身后，看着铺陈得白汪汪的灵堂，想到上辈子妈妈离世时她也是这样跪着，面前只有遗照和一只白花，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能力办，不禁泪如雨下。 祭拜过后黛玉又见过协理丧事的淑妃和德妃，看到唐翠薇略带焦急的眼神，她会意道，“我会照看公主的，德妃娘娘不必担心。” 唐翠薇这才松了口气，丧事期间宫中人员来往众多，她生怕女儿被人冲撞了，除了好友她谁都信不过。 皇上前来祭拜时看到被黛玉护在怀里的公主，才想起他还有个女儿呢，第一天结束后就以公主年小体弱为由，把她送到大明宫托给太后照顾。 黛玉在宫中守灵七天，因公主年纪太小，应该亲生女儿做的尽哀和祭礼等事都由她来顶上，进一步坐实了她的皇家儿媳身份。 停灵七日，由皇帝太子率满朝文武扶皇后棺椁葬入皇陵，而后祭告天地和先祖，颁布诏书正式册封司徒涵为太子，并赦免天下轻罪之人。 扶灵回来后，司徒澈回宫陪伴太子，黛玉搬回自己家居住，休息两天还要去作坊里当差，每天再到新府看一眼收拾得如何了。 回到西跨院，躺在自己的床上，她才重重呼了口气，从司徒澈生病到今天也才过去一个多月，竟像是把时间快进了几年，身边已然物是人非了。 司徒澈原想着在宫里多陪大哥几天，皇上也怜惜儿子刚经历丧母之痛，想让他多调整一段时间。 可朝中大臣却不想放任太子继续沉湎在悲痛中，身为储君要是连这点风浪都禁不住，还怎么指望他接任大位，担当起朝廷的掌舵人。
第219章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内阁几位大学士给太子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 每天从跟随皇上上早朝开始，上午听政，下午读书, 直到酉时才能休息, 一天至少有六个时辰不得闲。 林海看着年仅十四岁的太子心有不忍, 几位大人此举就像扯着雏鹰的翅膀把他丢出巢, 强迫羽翼尚未长成的鸟儿飞上高空, 真照他们这么教养, 不养费也得逆反。 发现皇上也紧皱着眉头, 林海便以母孝期间, 应当以守制祈福为主, 把学习时间压缩到了三个时辰。 孝道关乎国体, 几位大学士再如何不愿，也不得不同意林海的提议。 下了早朝, 皇上单独把林海留下来汇报江南上个月的税收，等人都走光了，他才怒道， “爱卿看到了，这就是朕的肱骨之臣，他们明着说是教导太子, 实则就是想借着压力制服他，当年太上皇就上了他们的当, 才导致义忠亲王心性不稳, 举止荒疏。 如今他们还来这一招, 而且是当着朕的面, 满嘴大道理的算计朕的儿子，真当朕是好惹的么。” 林海笑道, “皇上莫恼，大人们年纪大了，难免背晦，大道理又不是只有他们才会讲，压回去就是了。” 皇上冷笑，“是啊，确实年纪大了。” 黛玉在家里休息两天，泡了祖母煮的清洁汤，又用艾草薰过，确保身上再没有染到天花病毒的可能，才回到风扇作坊重新上班。 林翀茂茂躲在屋子里装傻，连送她出门都不肯，之前顶替姐姐到风扇作坊帮工，两个孩子被一群女人调戏得够呛，只当作坊比缠丝洞还可怕，生怕再被黛玉拖过去。 复工的第一天，黛玉从于六那里听到个炸裂的消息，穆月辉怀的是双胞胎，有一个之前胎心较弱，是上个月才发现的，因黛玉正照顾着司徒澈就一直没跟她说。 黛玉吓得眼前直发花，这个年月只怀一个卸货时都要承担极大的风险，怀两个的风险可不仅是加倍那么简单，弄不好就是一尸三命。 她让家丁回去请祖母到萧家探望穆月辉，怀相如何听别人的都不准，还得自家祖母来做判断。 这时四公主带人捧着账册走进来，对黛玉笑道，“活算盘总算来上工了，这些账你再核算一遍，发现你没在作坊里，账房上那些老油子不知卡了多少油下去，我们自家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黛玉应下差事，每天认命的扒拉算盘珠子，每年四月初风扇就开始大量出厂，从琼州向北依次备货，制造多少都不够卖的。 今年又推出了小型低配版，买一个只需五两银子，且一年内免费包修。 对平民来说，五两银子依旧是个不小的数目，但亲朋邻里几家合买一个还是可行的，给老人和孩子晚上用，大人们轮流踩风扇，其余人躺在边上也能蹭点风，总比干热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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