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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微微勾起嘴角，注视宝钗的眼神十分和蔼，贾家日后还有修建大观园这项大工程，有豪富的盐商薛家在，他们才不会打自家的主意。 听了甄家嬷嬷的话，黛玉不冷不热的开口，“王大人是圣上身边的重臣，随意攀扯恐有窥视圣驾的嫌疑，嬷嬷说话还请注意。 薛家这门亲我们也招惹不起，请薛大姑娘带话给尊亲，只要按章纳税，依法经营，不赊账强抢，就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若是再做出像济南府那样的事，会是什么下场你们心里有数。” 宝钗自是知道林家手段的，当初那场风暴几乎断送了自家，要不是舅舅有本事弄到盐引，他们家就要沦落成普通商贾了。 她对林家的感情十分复杂，林家虽说不讲情面，也间接救了父亲，要不是发现了二叔的歹毒手段，爹爹说不定早就不在了，家里没了顶梁柱，她们孤儿寡母的下场只会更惨。 面对黛玉毫不客气的警告，其他两房的姑娘羞耻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宝钗却十分端得住，对黛玉深施一礼，而后拉着两个妹妹退到一旁。 黛玉暗自点头，不愧是随份从时，豁达敦厚的宝姐姐，只这份气度已是不俗，只要她踏踏实实的不好高骛远，少不了她的好日子过。 剩下那几家姑娘见黛玉如此不讲情面，上前行礼时都战战兢兢的，在坐的官家姑娘也有些惊到了，没想到黛玉年纪小小，教训起人来竟比自家长辈还有气势。 直到盐商家的姑娘们退了下去，于姑娘才询问刚才那姑娘家在济南府做过什么，让林家连姻亲都不认了。 黛玉便将薛家做的好事大致说了一遍，于姑娘听后唏嘘道，“谁家还没几个糟心亲戚了，打着我们的名号仗势欺人，扯着虎皮作大旗，好处他们捞了，坏名声担风险的却是我们，家里长辈碍于情面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能像林大人这样雷厉风行的又有几个呢。” 黛玉叹道，“情面比性命还重要吗？前户部尚书的内眷就是受不了亲戚的引诱，一步步带全家走上绝路的，全家流放到西北，不知能活下来几个。” 她的话让在场众贵女齐齐打了个寒颤，她们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别说流放西北了，多走几步路都委屈得不行，要是真落到那步田地，还不如自裁了事呢。
第90章 第九十章 黛玉和于姑娘的一番感慨让各家姑娘都闷闷的, 直到有人开始陆续离席，相互打招呼告别时才热闹些。 林海不放心黛玉独自在三楼，见有人离席他也起身告辞, 命人去楼上请黛玉下来。 甄家从黛玉身上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三楼的姑娘们还因她的话都心事重重的, 巴不得早点送煞星出门, 见林海要走, 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 管事像被狗撵似的上楼请人。 林海跟柳荟对视一眼, 心说湘莲在戏台后面好一通胡闹也没见甄家人如何, 怎么说到请黛玉就这么积极, 难道黛玉比湘莲还能闯祸不成？ 黛玉见有人来请, 拉着穆月辉向众人告辞，到二楼把她交到穆太太手上, 才跟三姨和姑母下楼去。 林海见女儿并无异状，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黛玉却被柳湘莲的大花脸吓了一跳，惊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不成？” 柳湘莲得意的一扬脖子，“这是铜锤花脸,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我特意画出来回去给我娘看的, 怎么样, 漂亮吧？” 黛玉无语半晌才怒道, “你可饶柳婶子一命吧, 她病得见风就咳嗽，哪还禁得住你吓唬, 快点把脸洗了。” “我不。”柳湘莲跳脚，转身躲到吴彧身后，还探出头对黛玉作鬼脸。 狄家四个小子笑嘻嘻的把柳湘莲围在中间，这么有趣的脸谱可不能被小姑姑拖去洗掉，他们也想画一个，可惜老爹和爷爷看得紧，开溜失败了。 黛玉气得差点撸袖子抽人，柳大人语带绝望的劝道，“随他去吧，你婶子早就习惯了。” 绝望的老父亲得到了长辈们的同情，见人都到齐了，几个男人护着妇人孩子往园外走。 直到进了家门，林海绷紧一天的神经才松懈下来，简单洗漱过后来到黛玉绣楼，询问他们离开后，黛玉在内宅和听戏时都经历了什么。 黛玉没有报喜不报忧的打算，各家太太和姑娘的态度代表着当家人对林家的看法，稍有遗漏都有可能出大问题，于是便一五一十的把全过程复述了一遍。 说到甄家对穆家的渗透，她说出自己的猜测，“当时穆大人在江浙沿海打倭寇，甄家送的小妾就是在那时突然死掉了，有没有一种可能，甄家对西北的布局只是障眼法，三皇子的真正意图是跟倭寇勾结，在海上蓄养私兵，从直隶港口到京城只在咫尺之间，并且直隶的兵符也早就不在当今手上了。” 林海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深吸口气道，“此事非同小可，那乌先生最近忘形太过，暗卫也无法完全信任，看来还是得劳烦你二叔走一趟京城，这个消息必须亲口告知五皇子，连写信都不安全。” 黛玉点头，“从京城回来正好可以把娘亲接过来，二叔肯定也想舅爷和二婶了。” 林海轻笑一声，又心疼的把黛玉抱在怀中，“我儿受苦了，内眷交往，机锋相斗，你祖母和母亲都时常为此头疼，你小小年纪就要单独面对这些，都是为父无能所致。” 黛玉笑嘻嘻的亲了老爹一下，“我爹爹是这世上最伟岸的男子，最好的爹爹，我不准你这么说他。 我打小锦衣玉食，都是爹爹娘亲辛苦赚来的，如今我大了，理应也要有所付出才对，哪有只占便宜不出力的道理。” 林海满眼柔情的抱紧黛玉，“我儿是豁达有福之人，为父有你这等佳儿，实乃三生有幸。” 次日一早，珍娘和瑞娘姐俩就跑了过来，昨晚娘亲讲了小表妹在甄老太太面前的应对，听得两人热血沸腾，更加好奇黛玉独自听戏时发生了什么。 黛玉不想再说一遍，就叫来听了全程的和风向她们讲述，和风是大丫头里口角最利落的，很有几分说书的天分在，把三楼发生的事讲得精彩纷呈，黛玉都怀疑她口中智斗众位千金的人不是自己。 两人崇拜的看着黛玉，两眼直冒小星星，瑞娘道，“原来小妹你这么厉害，难怪吴大哥什么事都喜欢征求你的意见。” 黛玉知道她是有口无心，可让珍娘形成这个印象就不好了，便笑道， “哪有的事，家里有很多事都要由爹爹定夺，大哥在姨夫面前又拘谨得很，就是使唤我当个传话跑腿的罢了。” 内宅忙过了甄家宴会，暂时安静下来，林海在外面却变得异常高调，派二叔去京城报信，可不是单纯打发人上路就行的，张免身为林海最倚重的师爷，无故失踪只会引来多方猜测。 还不如直接表明要派他回济南府接内眷，到了那边就能摆脱暗中眼线，再利用准备时间悄悄前往京城。 他请来几位官方经济，让他们帮忙寻条合适的大船，要即能在运河来往，又能放到湖中游玩那种，而且还得低调奢华又安全。 几个经济都是人精，不用深说也知道是为接林夫人准备的，林夫人有孕在身，船身必须足够宽才能平稳，接完人后还得能当家常游船使用，这就需要对船的大小和性能有极高的把控。 鉴于林家是个不差钱的主顾，几个经济也无需竞争压价，而是联起手来共同接下这个单子，撒下人脉寻找船只。 事实证明几人能成为扬州城首屈一指的经济是有原因的，只三天就找到了两艘符合要求的船。 一艘是之前某家大粮商运粮用的，选材精良性能优异，缺点是半点装潢也无，上下各两层的大船，有三层连隔断都没有，就是纯用来运货的。 第二艘船的装潢倒是华丽得紧，而且用材也不差，不妥之处在于那船曾是瘦西湖上的画舫，主人家赚够了银子，打算把船和姑娘都处理掉。 林海想也没想就选了运粮船，没装潢整修就是了，总比带着污名的船要好，自家闺女是千金之躯，怎能踏进那种污糟糟的地方。 用七百两银子买下货船，再送到船坞整修十天，打上隔断清理一新，又送到东城这边的码头上，林海才带着全家去看船。 江南水系发达，从东城门出去就有一条水路，可通往瘦西湖和京杭运河的主航道。 有了船以后去游湖就不用横穿全城，给路人当西洋景看了，出东城门就能登船，方便得很。 黛玉看着停靠在码头上的船只，船身长有六丈，大约二十米，宽是二丈三，在运河上行驶足够用。 至于外观就不用指望了，十天工夫能干干净净已经是极限，林兴还采买了两家共九个船工，一家是老俩口带三儿一媳，一家是中年夫妻带着个女儿。 见主人家来看船，船工都跪在甲板上迎接，林海命他们起身，吩咐以后不用行此大礼，咕咚一声矮了半截，倒吓人一跳。 两家人从前在同一家老船行里当船工，几代人都在运河上跑货，因老板的败家儿子欠了赌债，只能卖船卖人堵窟窿，管事的欺负他们老实，就整家卖了出来。 先前他们并不知道是让哪家买去了，林兴为避免被外人安插眼线，先看准了人又转过几次手才把他们买下来。 直到被带进船坞，他们才知道是进了大官的家里，又惊又喜之下只能用奋力擦甲板来表达激动的心情，船上能这么干净有大半是他们的功劳。 老俩口那家人姓李，中年夫妻姓王，看到主人家也有小姑娘，他们就把女儿往黛玉身边推，让她给小主子问安。 这姑娘八九岁的年纪，圆脸大眼清秀可人，要不是黑了些，单论长相比昨天见到的宝钗也不差啥。 黛玉见她羞哒哒的样子十分可爱，就问她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姑娘这些天被父母灌输了许多大官家如何威风，以后要伺候好主子才能有好日子过的想法。 看到主人家来了她紧张到不行，见黛玉年纪比自己小许多，表情也很柔和，这才敢小声回答她叫王雪雁，今年九岁了。 这个名字让黛玉怔了下，原著上说雪雁是黛玉自幼随身的，她之前还在想房里谁是原著中的雪雁，还是已经跟着家人放出去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名叫雪雁的姑娘，且年纪也对得上，原来书中所说的自幼随身是从五岁开始的么。 她有心离这个雪雁远着些，又怜她在船上风吹日晒的日子难熬，见她父母满眼热切哀求，只好把人先收下再说。 船上没什么好看的，上面两层规划出书房卧室内外厅堂和观景台，下两层是厨房仓库和船工生活区。 这会儿船上一件家具都没有，看着倒很宽敞，想启航还得再等上两三天。 他们回到家，之前跟随暗卫离开的林生正好回来了，黛玉把雪雁交给嬷嬷先教导着，和爹爹问他跟暗卫都去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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