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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握拳，做了个口形，鼓励纱纪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即可。 纱纪同样接收到老师的暗示，如同注入一股振奋的力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话筒的位置，张口流利地说出演讲稿的第一句话。 万事开头难，事情一向都是跨过了门槛一切都轻松了。纱纪进入状态之后，发挥得越来越好，整个人脱胎换骨，再没有一丝刚上台时的局促。 第一关，脱稿演讲，语言流利，情绪饱满，无任何重复和错字，完美。 第二关，评委提问，对答如流，逻辑清晰，没有任何慌乱和犹豫，完美。 第三关，其他选手的提问，有点类似于辩论了。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必然不会给对方留余地，怎么刁钻怎么来。然而纱纪临场不惧，思维清楚论点明确，竟然还能抓住提问者的漏洞，反驳得对方哑口无言。 很精彩，最后纱纪下台的时候，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绘羽也在此刻真正地放下了心，甚至有些欣喜和安慰。纱纪过去这么多时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看着评委席热火朝天地交流，绘羽心里有了数。 这回不是一等就是特等。 拿奖，稳了。 · 在评委后场讨论打分之际，嘉宾席和教师席的人员也依次离场，等待最后的颁奖。 绘羽不大爱往人太多的地方凑堆，所以特意拐到场馆的偏僻处，选了一间几乎不会有人来的休息室，清静一下自己的耳朵。 休息室只有她一个人，然而一应热茶热水点心俱全。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红茶，挑了一小块奶油蛋糕，边吃边掏出手机，看看比赛期间Line上有没有人给她发新消息。 【四宫辉夜：未读消息+2】 点开。 是一张电子请柬。 【四宫辉夜：虽然大家都看过很多遍了，但是这张最终修改版还是要再发一次，显得更正式一点。】 绘羽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花山院绘羽：爱看，好看，每看一次都是新的震撼。】 【花山院绘羽：虽然彩虹屁你也看过很多遍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好配好配好配真的好配。】 【四宫辉夜：害羞脸红.jpg】 绘羽一只手托住手机，眼神落在屏幕上，另一只手凭着感觉在桌上摸索，准备拿起水杯给自己润润喉。 忽然感觉手腕一紧。 戴着手套的指节紧紧扣住腕骨。侵略性的禁锢动作过于用力，她动弹不得。 粗粝的触感摩挲过皮肤下敏感的神经。 她来不及反应，像受惊的动物似的，手机都没来得及放下，立即挥抬起另一只手进行自卫。 ——被对方端着热茶的另一只手臂轻巧地格挡。 来回之间，滚烫的茶水泼溅下来。 和“攻击者”的蓝色眼眸对视的一刹。 “啊，中也——” 绘羽这才看清来人，惊魂未定的同时，又望见他大腿那一片水渍，急急忙忙抽出几张纸，向他道歉。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奇怪的人要袭击我，”绘羽手忙脚乱，“弄脏了你的裤子实在对不起，要不我来帮你……” 她本想蹲下来替他擦干净，但是靠近大腿根部……这个部位，好像又不太合适…… 察觉出她面露难色，中原中也叹息一声，从她手中接过纸巾。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 他半弯下腰，边用纸巾吸干水分，边打趣一样调侃：“大小姐下手真狠啊，要是再进一步，估计我整个人怕是就要废了。” 绘羽登时有些脸红，细细一想刚才的情景，即便这水渍确实是因她而起，平心而论，中原中也就一点责任不担么…… 于是也不甘示弱地梗着脖子：“那还不是因为中也你突然扣住我，我才会觉得有人要袭击我的。” 中原中也直起腰，将纸巾团成一团，利落地扔进垃圾桶。 “我要是不扣住你，现在该烫伤的就是你的手指了。”他将那杯红茶塞进她的掌心，“以后端水喝的时候还是记得要看一眼。” 绘羽自知理亏，小声关切地问：“……刚才……有烫到你吗……” “还好还好，裤筒有很厚的内衬，倒也没什么感觉，”中原中也双手插进裤兜，靠在桌沿，“而且我皮糙肉厚，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绘羽慌张地点了点头。茶杯凑到唇畔，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小口，垂下视线，也不敢和他有目光接触。 中原中也看着她局促胀红的脸色，心里暗自发笑。平日面对他端的都是一副规矩礼貌的世家小姐姿态，像是永远带了一张撕不下来的面具。难得也有惶乱的真情流露，稀奇。 “今天的比赛怎么样，有信心吗？” 为了打破此间尴尬的气氛，他主动开口，“你的学生是哪一个来着？倒数第三个？我之前好像见过她和你一起放学。” “虽然我听不太明白她到底讲了什么，但单论她的气势来看……嗯，很具有镇定感和威慑感，很优秀，一等奖应该是跑不了了。” 谈论起比赛的事，绘羽马上将刚才令人难堪的意外抛之脑后。 她的语气颇有些骄傲，“那当然了，毕竟是我这个优秀老师的优秀学生，表现出类拔萃不也很正常。” 中原中也微扬起唇角笑着，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水。 “那么，优秀的绘羽老师，现在你的法语竞赛项目告一段落了。以后是否能够多分点心思给我这个不优秀的学生身上，对我也多上些心呢？” 分明是在提及比赛和纱纪的事，这好好的，怎么又将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 绘羽觉得他这话转进得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中也认为我对你还不够上心吗？” ——不对，这反问怎么也听起来怪怪的。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对所有学生都是一视同仁的，中也难道是觉得我有哪里马虎对待你了吗？” “哎——” 中原中也端着茶杯，做作地拉长一声尾音，“倒也不是马虎……但是总有一个对比。比如你可以为了给你这个学生改稿子，在学校留到晚上八点，还有……” 他絮絮说着她的一些“区别对待”事迹。并非是真在责怪，只是以谁都能听出是揶揄的口吻，“哀哀戚戚”一番。接近于诱导怜惜心的一种手段。 就像一些“情感专业人士”的教导——多示弱一些，聊天时要把自己放在弱势地位，更好地拉近距离。 然而实践效果不如人意。 绘羽却是越听，脸色越凝重。 中原中也以为搭话方式不太合适，这一套对她并不奏效，马上收住话头：“……抱歉，我刚才不是真的在抱怨，只是……” 绘羽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等一下中也，你现在先别说话。” 他不明就里地闭上了嘴。 接下来，他便看到绘羽微猫着腰，扒在门口探出半个脑袋，朝门外望出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的身形僵持了半秒，旋即立刻回身，比刚才泼他水时更为忙乱，七拐八拐地在房间内东跑西撞。 如同一只受到了威胁的猫，急需回到自己的安身之所。 中原中也一头雾水：“绘羽，你……” “这房间有什么可以躲的地方吗？！”绘羽显得很焦急。 “等等，你先别慌，”他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绘羽终于停了下来，一脸严肃地告诉他—— “我哥往这边来了。”
第22章 中原中也着实不能理解, “她哥哥往这边来”和“她得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 他玩味地向一侧偏头，“怎么？你这么着急想躲着你哥哥，难道你哥哥今天是要来吃人了？” 绘羽默然盯着他的脸, 欲言又止。 “……中也，很抱歉，我现在暂时没有心思和你开玩笑。” 她再次挪动脚步, 以迅速到只能看见残影的速度，飞快跑向靠窗的一个角落。那里摆着一张小茶几, 一把扶手椅。扶手椅和墙壁之间有一方小空间。窗帘从天花板静垂至地面, 正堆叠在那方小空间中。 如果不细看，确实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 中原中也是个聪明人, 但凡身居高位者, 没有不会从事件表象揣摩出实质的。绘羽不直说，但凭借过去的一些言行和事态逻辑，疑问也只在他心头拐了一个弯, 答案很快便琢磨出来了。 他用纤长的食指点着桌面, 懒散道， “虽然我们之前的确有约定，我也向你保证过, 不会让你家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合约。但现在我们只是站在这里说说话, 聊聊天，被你哥哥看见也就看见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又不是背着你哥哥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何必这么紧张。” 绘羽正攥拢裙摆, 抬腿跨过小茶几, 向墙壁和扶手椅之间的空间迈去。闻言，她停止了动作, 保持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的姿势。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她反问，“你认为在我哥哥的视角下，我们现在是可以单独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毫无距离感地聊得很开心的关系么？” 她将【单独】、【偏僻】、【毫无距离感】三个词单独加了重音，强调了现象的不合理性。 ——虽然中原中也很想对【毫无距离感】这个词提出异议。 明明在他面前，她总是会竖起一道无形的屏障。他可以从屏障外清楚地看见她，但始终无法触碰，更别谈毫无距离地靠近了。 仿佛能让人看到这个水月镜花般的照影，已经是她对他格外的恩赏。 “与其以后编故事糊弄，用一个谎圆另一个谎，还不如一开始就从源头掐断风险，”绘羽继续道，一面又抬起另一只脚，“不仅节省精力，还不会露出破绽，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中原中也屈起食指，点在下颌，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噢——我明白了，原来大小姐是风险厌恶型。” 绘羽瞟了他一眼，“冒这个风险又不能给我带来好处，我为什么要白白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又不傻。” 中原中也对此不置可否。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他斜倚着桌角。光线在地板拖长一道笔挺的身影。他以一种局外人，旁观者的身份，静静审视着她的一切行动。 门外的脚步声和零碎的谈话声越来越近。 绘羽窸窸窣窣拉上窗帘，收拢群裾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将整个人缩进那方小空间的最后一刻，她诚恳地双手合十，祈求，“中也，你等会千万别说你见过我，就当完全和我这个人不熟，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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