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一个宫女端着盆血水低着头快步走出,李渊当即上前拦住了人急切道:“王妃情况如何了?” 宫女带着哭腔回道:“不大好,孩子位置不对,一直不见脑袋,如今医工和稳婆商量着想办法。” “可是王妃的身子弱,有好几次都要睡过去了。” 王妃素来心善,阖宫上下得过长孙嘉卉帮助的宫女内侍不在少数。 李渊心头一跳:“来人,还不从府库中将那几支百年老参取来给王妃含着!” 李渊身后的人得令当即匆匆下去。 李渊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向同样在一旁的李秀宁,他上前几步:“秀宁也在,我瞧你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那孙思邈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有这个人,若是能进宫便再好不过了。” 李秀宁垂眸:“阿耶莫要为难我的恩人了,恩人不愿沾染是非,如今客居秦王处已是勉强。” 李渊眉心微蹙,刚想说些什么,不料轰隆一声巨响,天色迅速昏暗起来。 李渊抬头看了看,就见乌云滚滚,眼瞅着就是要下雨,又想着屋内此刻不晓得还能不能坚持的长孙嘉卉,一时之间心烦意乱。 同日,虎牢。 事情果然不出李世民所料,窦建德中计了,按耐不住倾巢而出,自板渚出牛口列阵,北靠黄河,西临汜水,南连鹊山,连绵二十余里。 擂鼓前行,如此浩浩荡荡极具压迫力的阵势,一时半会倒真的唬住了大部分唐军士卒。 但李世民丝毫不惧,他早就知晓了夏军内部的真实情况,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罢了。 但军队内部的士气却还是需要提提的。 李世民带着诸位将领一同登上了高地观察夏军阵型。 果不其然,军纪混乱,一点都看不是是精锐之师。 心中下了判断,李世民哼笑一声:“敌自山东而起,未见大败。” “你们瞧瞧,这这种地形下窦建德还一字排开,前后不识,身处险境又军纪混乱,有轻视我军之意。” “若我们按兵不动,则夏军不得进,只白白站在太阳底下,等时间一长,夏军自然便会饥饿疲惫口渴,自当退却。” “到那时,贼退我进,必然能大破夏军。” 说着,李世民看了看日头,一个莫名的念头一闪而过。 往常这个时间若是在长安,向来便是又湿又闷,保不准便要落雨。 可放在虎牢却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日头毒辣非常,穿着甲胄在外站一个时辰,身子弱些的士卒估摸要当场晕倒了。 李世民摇摇头,十分不明白这几日自己为何频频想到长安。 但他只是压下不解,又在心中估算了下时间,看着诸位将领自得一笑:“我与诸位打个赌如何?” “至多午时,必能取胜。” 杜怀信当即起哄:“若大王输了,又当如何?” 李世民一愣,显然是没有想过自己会输这回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杜怀信:“若我输了,我的私库任你们所取。” 杜怀信轻笑:“大王何其心狠,明知输不了,还要让我只能眼馋看着。” 李世民忍俊不禁:“就属你话最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上午唐夏两军除了一长骑兵与长枪兵互有胜负的小规模摩擦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王琬身着崭新的甲胄,□□是当初王世充特意给他的当年杨广的青骢马,为的就是让王琬能更快一些与窦建德接头。 说起来王琬此人最是爱马,同王道询是兄弟,他们二人兴趣相投,当初便看上了还在王世充麾下的罗士信的坐骑,他们二人毫不犹豫向王世充讨要。 这结果嘛,马是要到了,就是这人丢了投奔唐廷去了。 想着这桩憋屈事,在夏军面前巡视的王琬狠狠一拽缰绳,青骢马前蹄搞搞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在军中观察敌阵的李世民眼眸一亮。 要说李世民的爱好不算少,这马便是其中之一。 先前与王世充的一战折了他的飒露紫,如今看到王琬的马,李世民当即起了想要夺过报仇的心思。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李世民摇摇头,遗憾地移开了视线。 一旁的尉迟敬德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凑近李世民低声道:“大王可是看上了那匹马?”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李世民当即想到了那日的“抢树”乌龙:“你莫不是想替我夺马?” 尉迟敬德皱眉:“那日我便对大王做出了承诺,头一次是我误会了,可这次我可是真真切切看到了大王两眼发光。” “就像是……”尉迟敬德垂眸琢磨着喃喃,“有点像我早年家中养的一只狸奴。” “平日里一幅懒懒散散的样子,好似谁也不能亲近,看起来机灵懂事得不得了。” “但只要一拿着鱼干便会欢喜地扑过来蹭人,立马变得憨憨傻傻的,大王方才与我家那只狸奴开心时简直一模一样。” 什么鬼形容,尉迟敬德可真是一语惊人,还憨憨傻傻的。 杜怀信在一旁听着险些笑出了声,他偷偷看了眼左前方李世民。 李世民的脊背依然挺直,但遮掩不住的略有些红的耳垂却是出卖他此刻羞恼的心情。 还未等李世民反应过来,尉迟敬德已然匆匆忙忙去寻了高甑生、梁建方二人,三人一合计,当即骑上了马就朝王琬冲去。 “二郎怎么就放任敬德出去了?” 李世民轻哼一声,故作不耐说气话:“我如何拦得住尉迟敬德?” “更何况,尉迟敬德这般作为,也能狠狠挫挫夏军的士气,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也是有益处的。” 杜怀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了,二郎心中自有一番妙计,才不是眼馋那匹青骢马这么个幼稚的缘故” 李世民咬牙:“杜怀信!” 杜怀信笑着讨饶。 杜怀信自那日段志玄暴起逃走后,对于这帮子武将是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所以此刻他倒也不是很担心,只是有些期待地看着前方,这怕不是又要上前一出动作电影大戏了。 果然就见刚刚还得意非常的王琬突然被吓得失了得色,三个粗壮汉子一股脑朝他奔来,人还没来及反应,就已经落到了尉迟敬德手中。 而他那匹好看又好用的青骢马自然就被尉迟敬德三人带着,大大方方牵了回来。 这一路上无人敢拦,本就不满的夏军士气此刻更加低落。 见着这一幕杜怀信啧啧称奇:“这叫什么,这叫阵前夺马求君一笑?”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世民没好气地瞪了杜怀信一眼这才正色看向宇文士及:“看日头也差不多了。” 说着李世民又看了看因着尉迟敬德的行为而士气大降的夏军,如今是一个两个再也按耐不住,不是着急忙慌抢水喝,就是垂头散气瘫坐在地面上。 李世民勾唇:“再过两刻钟的时间,你便带着三百骑兵,经过夏军军阵自西向南奔袭,若是敌军骚乱,则变佯攻为真攻,若是敌军不动,便领兵返回。” 见宇文士及点头,李世民又看向了刚刚回来的尉迟敬德,见着他身后还站着被绑缚着堵了嘴巴的王琬,心情大好:“敬德,你去将我们昨日放的马全都牵回来。” 王琬呼吸一滞,不敢置信地看着此刻笑着的李世民。 他听到了什么?! 牵马回来,那不正说明李世民早就看破了窦建德的伎俩,他这是在将计就计。 杀人诛心啊,杜怀信看着这一幕摇摇头。 明明可以避开王琬,可李世民他不,他就要当着王琬的面直接打碎他全部的希望,偏偏此刻王琬无能为力,连话都无法说。 杜怀信抬头,今日的天色可真好。 同日,午后,长安。 屋内长孙嘉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记忆陷入了混乱。 耳边是数不清的声音,她只是觉得好烦好烦,舌头下压着老参,味道古怪,长孙嘉卉下意识拧紧了眉。 怎么没有梅子呢? 那个会哼着小曲哄她入睡的郎君呢? 怎么都不见了? 在她还未及笄的时候,她的身子很不好,一年下来,有半年是要吃药的。 她还记得那些日子,可是那个温柔轻哄她的郎君的面目却是模糊了。 长孙嘉卉努力回忆着,却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 是谁呢? 她是不是,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一想到这个,长孙嘉卉就莫名的心慌,她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突然迫切地想要出去。 她模糊记得自己似乎在等一个人,她要出去,去找那个人。 莫名的渴求让长孙嘉卉骤然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她费力地睁开了眼,面上全是汗水。 她迷茫地看着身边不断忙碌的宫女医工稳婆。 突然,一道巨响在天边炸开,天色越发昏暗,狂风大作,呼啸声便是隔着窗户门板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长孙嘉卉猛然清醒过来,所有的记忆瞬间回笼。 她死死咬牙,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做呢,从前她与李世民一道勾勒的天下,一道描绘的未来,还没到那一日呢,她怎么能抛下李世民独自先行? 小半个时辰后,眼见就要落雨的李渊是越等越心焦,这般压抑的氛围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刚想着转身边走,谁料屋内突然爆发出了一道道惊喜的欢呼。 李渊脚步一顿,就听得稳婆高兴大呼:“生了生了,是个小娘子!” 一时之间,场外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可还未等李渊下令封赏,又是一道惊恐的尖叫传出:“小娘子的脸色好难看,怎么不哭!” 又是一道惊雷,模糊了屋内的声音,李渊面色一沉。 “小娘子的呼吸越来越弱了,像是呛着了,快快快,快想法子让她赶紧哭出来!” 长孙嘉卉本还松了的心立刻紧绷起来,她紧张地看向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费了那么多的力气,终究是保不住吗? 同日,牛口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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