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锜因事不便过来,特意叫裴某过来向监丞赔个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2 16:25:23~2023-04-13 17:5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左念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第 49 章 ◎可那二人又算什么人物?◎ 江妩正坐在小垂帘后头, 准备相看的事宜。 不一会儿,脚步声陆陆续续传了进来,几道身影也接二连三地在堂中站开。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正堂, 然而还没看清,一个熟悉声音率先落入了耳畔。 “柴锜因事务缠身多有不便, 特叫裴某过来,同宋监丞, 夫人赔个礼。” 那声音温淡简短,无丝毫高位者之倨傲。 江妩愣怔片刻, 隔着垂帘顺着声音看过去。 却恰好和裴弗舟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她心下不自主地一骇,连忙举起团扇挡了挡面容。 然而,其实是她想多。这一处位置, 若是在外头的那个角度, 看得并不能清彻——方才裴弗舟只是顺势瞧过来罢了。 就在江妩惊呆的时候,裴弗舟已经一抬袖客套完, 自行潇洒地转身,入座下首的案几后。 她不由得纳罕不已,他怎么来了? 此事未免也太巧。 听他先前说起柴锜柴公子的时候, 不觉得他同他是相熟的, 可如今这位柴公子没来,裴弗舟倒是特意过来一趟,说是招呼一声,来“赔礼”, 真是有些奇怪。 因为, 按照常理, 他不必这般周折。这并非江妩抬高他的架子, 只是,一来,以裴弗舟的身份和官职,这种小事压根就不用管,更犯不着特意“屈尊”这么来一趟。二来么,柴锜是他的熟人。柴锜和娘子相看,多有不便,他跑过来替柴锜通知一声,这、这像什么样子? 若非江妩同裴弗舟很熟识了,恐怕这样‘不妥’的举动得教她更加大为震撼。只是裴弗舟近来举动总是怪怪的,见多了,她一并归为他脑子出问题,并不做多想。 ...... 今日这场子,由头是请这几位青年郎君同国子监监丞探讨策论,谈诗论道。算是老辈和小辈切磋切磋,做些文人的风雅之事。 因此,裴弗舟一个武臣坐在这里,显得十分突兀。 至于后头有娘子悄悄相看这事情,虽然没有明着说,可若是有心,应该都是能察觉出来。 裴弗舟自己对于此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因此,也自知他不是什么主要的宾客,所以很知趣知礼地坐到了最末端的那个案几上。 他坐在青垫上,腰身习惯性地挺得笔直,宽阔的双肩打开着,浓眉朗目却神情淡然,有一种四平八稳的架势。 与旁边两位文官相比,裴弗舟还真是多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江妩只是蹙了蹙眉,心中的疑惑大于了相看的热情。 她此刻不好开口,只好轻轻挪了挪屁股,坐得稍微朝外一些,这个角度,刚好能让最末端的裴弗舟能瞧见自己。 江妩慢慢将扇子放下来一些,引得裴弗舟眼角下意识一扫,他的视线果然就那么看了过来。 于是她赶紧抬起眉梢,又轻轻歪了下头,几乎是用眼神在向裴弗舟询问——【柴锜来不了,你来干什么?你还不走,难道要一直呆下去吗?】 说到底,今日是江妩相看郎君的局,裴弗舟这个无关人等坐在这里,看戏似的架势,难免叫她自己浑身不爽利。 今日一会儿这个文人清谈的局上,要是再发生点什么,教裴弗舟一个武臣瞧个十足十,怕不是日后总要拿这两人调笑她? 裴弗舟自然是看懂了江妩的问话的。 他眼梢睨了她一眼,只朝她轻轻一颔首......仿佛在说,【我就坐坐,又不碍你事。我会自便些,你不用管。】 下一刻,却不再给她再传递眼神的机会,裴弗舟视若无睹,只转过视线看向主人家的席位去了。 江妩瞬间心里一噎,嘴角微沉,杏眸朝他嗔怒地一瞪——这人到底是多脸皮厚,才会如此的‘理所当然’啊....... 她实在是无言以对,只好尽力当他不存在。 ...... 此时。 宋监丞坐在上首,宋夫人坐在其右,大华没那么多男女大防的规矩,像是宋夫人这般已经成为妇人的,遇上这种文雅的局,亦是可以出来听一听。 也是因着江妩在后头相看,宋夫人需要在一旁观望,所以这一次才是打着这么一个风雅的名头。 “几位都是文辞之才,国家之栋。如今年关近了,某此次邀请几位前来,一则为了国子学之事,二则么,趁着冬初之景,不若饮茶清谈,纵情聊一聊。” 其实文臣负责事务,若不是执掌朝堂大事的朝参官,基本上都是一脉相通的。 国子学乃天下学子之向往之地,虽说基本上,里头的学生都是像裴弗舟这般达官贵仕的子弟,可对于读书人来说,日后考取功名,能入国子学,也是相当不错了。 因此国子学教授的知识往往都是风向标,所以,很多事情才需要旁的文臣部门参与共议。 纷纷杂杂地互相说了一堆客套话,宋监丞提起了近来一事。 “大食国的李盐,去岁及第,彼时得第者不过二十有二,此事已经引得不少学子不满。如今,他甚得圣心,圣人有意将他升至做一个翰林,又引起不小的波澜。前几日,白祭酒与某论起此事,想着需要寻个对策或是立场......” 本朝国子学收海夷诸国的学子并非是少数,可是这位李盐,生得皮肤黑,来自大食,竟然一举中第,还是在中低第者几乎不多的情况下。 此事,难免引得学子觉得国子学有些厚此薄彼,猜忌着是不是在科举的时候,怕是对外夷学子更宽泛些。 听说是太子着手此事,好不容易将学子的质疑和愤怒压下去了,可李盐却很讨圣人喜欢,如今又要将他扶做翰林,难免又引人非议一番。 “......宋某便也问一问诸位,如何看?”宋监丞说道,又补充了一句,“今日无前辈后辈,但说无妨。” 这是时事要闻,需要解决和看法,也是可以来考察郎子的能力和态度。 柳司史和康补阙承让一番,先是年岁长一些的柳司史先说了。 “依属下之浅见.......” 柳司史细细思忖了片刻,才道,“既然是圣人之意.....自然有圣人的考量......蛮夷之地,不足为惧...不若顺水推舟,便让他一个小小翰林,算是圣恩......似乎,也无伤大雅。” 江妩顺势去瞧那人。 她看着这位柳司史,二十四五的年岁,样貌算是周正,脸颊圆和些,没有裴弗舟那般那么的如刀削斧凿。大概是平日泡在史书堆里,他性子似乎温吞,说起话来,也总是很爱再三斟酌。 然而柳司史的话音才落,一旁的康补阙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他眼睛瞪了瞪,几乎立即接话,说了一句“不妥不妥。” “我朝广散恩德,引四海学子慕名,本义就是为了以文明教化他们。可如今,怕不是有些本末倒置?旧历时,非我中土人士若入朝为官,皆是圣人亲赐,而非靠科举之路。若是日后,他们也可以抢一抢科举之路,那会置旁的学子于何地?怕是要寒了天下学子之心。” 康少恭不愧是个言官,话语间引古鉴今,说得有理有据。 柳司史琢磨半晌,才道:“少恭有所不知......凡事皆有两面.......可若是真对及第的李盐不管不问,来日四海学子知晓.......我朝如何再去服众?” “柳兄此言诧异啊。” 康补阙没有被挫败,反而越说越勇,眉头高高一抬,脖颈子抻得长长的,他道:“我朝允四海学子入国子学的标准已经比中土之内的学子还低一些,此乃恩惠深厚,若是再纵容,怕是他们会得寸进尺。岂可再给多余的恩宠?威严何在?中土学子的脸面何在” 柳司史张了张嘴,粗粗的眉毛拧成一团,开始思索,“可太//宗年间有载.....” “今非昔比,柳兄应审时度势,注重当下。” 江妩在帘后听来听去,只觉得这两人果然是性情迥异,柳司史思虑稳重,康补阙言辞机敏,各有千秋。 她不禁点了点头。 ...... 然而裴弗舟在末尾的案几坐着,一面听,一面闲适地饮茶。 听了一会儿,不禁茶瓯在唇边停了一停,嘴角勾出讥诮的弧度,几乎是差点要发笑出来。 在他眼里,这二人性情漏洞百出,简直如他所料。 柳潭太过寡柔没有主见;可康少恭,却是太有主见,有些认死理。大概他是平日职务所限,说话间听着总向是在回怼对方一样,并且,正着说反着说,到头来大抵是不肯低头的。 尤其是康少恭,一争论起来,急得像是个斗鸡...... 他哪里知道,这二人在江妩眼里,还算不错的呢。 ...... 柳潭和康少恭二人又争执了一番,从大国颜面说到五胡之争,简直越扯越远,差点把当今太//祖的出身都给挖出来议论议论了。 宋监丞有些扶额,连忙见缝插针地阻止,顿了顿,看向一旁闲适自得的裴弗舟。 他赶紧把话头引到他那头,道:“虽然将军今日是闲客,可容宋某多问,以将军的角度,如何看?” 裴弗舟虽然在国子学读过书,可基本没处理过文臣这些太过琐碎的事情。别看文官之务琐碎,可其实错综复杂,走错一步,得罪了哪个部门或是哪个你看不到的‘得利者’,其实都很危险。 所以,真要是说出来一个比他们二人更加中立、更加完美的回答,还能压得住他俩,还真是不太容易。 江妩这会倒是很好奇裴弗舟会说点什么,她眼睛不由瞧向了他。 “......裴某觉得,不过区区一个李盐,引得诸位过于拘谨了。” 江妩怔了一下,不仅无奈一哂...... 裴弗舟这人啊,还是如此,说得时候嗓音淡然,可这句话里似乎又有一种倨傲甚至狂妄的意味。 她不禁无奈地用团扇遮了遮唇,轻轻摇头。 就在江妩以为裴弗舟要说些‘诸小国弹丸之地,不足为惧’之类的话语时,他却话锋一转。 裴弗舟眉梢轻挑,转眸道:“有人生于中土,形华而心夷,然而有人生于异域,形夷而心恻。李盐自大食而来,本为戎狄,可日积月累,为我文明所归化,学道识礼,留在翰林,以作诸国之表率,又有何不可?” 裴弗舟说着,微微一笑,道:“所以,依裴某看,不必拘谨此事。相反,多写李盐这样的人,受教化而归华,抵过千军万马。” ...... 众人听完,似是呼吸顿了顿,哑口无言。 这话说得简短利落,可真是张扬又有度,有一种大道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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