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身着长袍的辫子头男子有些瑟瑟发抖,却拧不过身后那些警卫的力气,便一边跟着姜微景走一边强作镇定地问了句。 姜微景眉目含笑,柔情似水:“怎么不唤妾身小名了?” 男子脸色蓦然变得苍白起来,咬了咬下唇,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惶惶。 时值深夜,这艘船上一个人都没有,因前些时候下过雨,风有些凌厉,吹得男子脸色越发不好起来。 她带着人将男子押到船头,点头示意了一下,一警卫便将准备好的肉块绑了绳子掷入海中。 长袍男子似乎不解其意,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忽感陌生。 “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来找你吗?” “……不知。” “你太让我失望了,李先生。” 她转过头,仍是平日里那副温和的表情,静静地看向李博文的眼睛。 李博文身子猛地颤了一下,然后他迅速地低垂了眉眼,绝不再与姜微景对视一眼。 “你在扶桑那里学了那么久,可还是这般废物模样。”她笑了笑,笑意温柔和煦,“有什么用呢?” “以前大帅还容得下你的愚蠢、傲慢,可如今扶桑人也不再信任你了。” 她声音轻柔,就好似在对什么情人说话一般,“你说说,留着你,又有什么用?” 李博文再忍不住,猛然抬头。 “你是谁?你一介伎子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你不是她!你……” 话音未落,姜微景便揪着他的领子将他猛地甩在了船栏上,他的身后便是翻滚着怒浪的大海,而他的身前是拿着一把火槍的姜微景。 姜微景一边手拿着火槍抵在他的心口,一边压近他,脸上仍旧笑得温柔,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他看清楚了那双眼睛,里头冷得要命:“我给你个选择。” “我刚刚命人放了些血食下去,你跟扶桑人跑了这么些年船,总该知道——海里有什么。” 李博文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像是没反应过来。 姜微景被他这模样逗笑了,微微起了起身,用那槍口在李博文胸口漫不经心地点了点:“我想你恐怕不晓得,我这火槍是怎么来的,槍下又有几条人命。” “也许到了地底,你可以问问那些跟你一样——猪狗不如的畜牲。” 李博文终于反应过来她想要做什么,咬紧牙脸色涨红,身子却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你这个贱婢!你、你会遭报应的!如果我死了,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妾身手中染血无数,若论报应,便是下阿鼻地狱也偿还不清。”她持槍的手用了用力,将男人又压得往栏杆后仰了几分,吓得他疯狂大叫,“既如此,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又有何妨。” 男子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掉入海中,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涕泪横流地疯狂哭喊。 “看来你是不想说了。”她忽视了他的求饶,笑着又把槍往下用力抵了抵,压得李博文又往后仰了一些。 “来,跳下去。”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我是疯了。”她神情不变,手中的动作却逼得李博文再无退路:“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 她像带了几分苦恼:“所以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炮声突然在他们身后炸响,将整个船舱轰出一个巨大的洞,海水瞬间涌了进来,船体一阵晃动,把本就摇摇欲坠的李博文晃出了船外,只留下一阵尖锐的惨叫声。 季昭忽然就出了戏,略显僵硬地愣在了那里。 那会导演给他们讲戏时,说明白了爆炸点在哪里,有多安全,跑位是什么……她也都一一听了,预先走过了。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当真实的爆炸声响起时,她的耳边又重新变得嘈杂了起来。 熟悉的疼痛席卷了她的脑袋,让措不及防的她没能忍住,立时呆愣了一瞬。 而就这几乎无法察觉的一瞬,也足以毁掉整段戏。 “对不起、对不起。” 即便脑袋里无数的人声和疼痛几乎快要摧毁掉她的神志,但反应过来后的季昭还是立马向略显不高兴的导演,以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工作人员们道歉。 小禾和张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立马跑了过来,试图给溅了一身水的季昭披上毛巾。 小禾低声问了句:“要不要找个替身?” 季昭摇摇头,推开了那块毛巾,对着似乎因为张哥解释了什么,所以表情略有舒缓的导演说:“我好了,导演。” 秦舒翰表情没刚刚那么臭了,但还是皱着眉,“能行?” “我可以。” 因为季昭坚定的话语,导演看了她两眼,还是喊了一声,又重新准备了起来。 果不其然,之后的戏没有让所有人失望,季昭一遍就过了。 下戏后的季昭除了唇瓣略显苍白,外表上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会对着工作人员一如往常的打招呼、微笑。 可只有小禾清楚地知道,她所扶着的那双手,是在怎样地颤抖着。 一进休息室,季昭便微笑着以想自己一个人休息一下为借口,阻止了小禾的开口,然后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小禾咬咬唇,试探着问了张哥几句,发现他似乎也对季昭的状况毫不知情,便更加担心了,可他们拿她毫无办法。 最后,她实在是有些心急,躲到角落里,拨打了一个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的电话。 这个电话是那次回福利院认识顾溪舟后他给的,是他助理的电话,告诉她季昭有什么事可以打这个电话,之前她从来没打过,但现在……既然曾经是“老朋友”,那一定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 黑暗,对于季昭来说是一种舒适区。 每座城市,在经过一定的机缘巧合或者长久的时间以后,都会凝聚出它的某种意志,而这种意志也或多或少代表了这座城市的精神面貌。 季昭曾经就是一座民国时期的新兴城市,她的年龄并不长,因为这座城市处于国家最关键的一处关口,所以每当有战争来临时,这座城市总是会在新兴和灭亡中不断轮回。 初初诞生时,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城里戏院传出来的唱戏声,以及其他对她来说听不懂的人群声。后来时间久了,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个世界,便也习惯了这些声音。 刚能接触这个世界时,她对什么都感到新奇,她会去卖报小童那里看新发的报纸,会去戏院里学那些老师傅教徒弟时的唱腔身段,去武馆学习招式,会去看这个世界又出了什么新的东西,录音机、火车、电报机…… 后来,来戏院的人越来越少,园子里的师傅们一个接一个离开,城里兴起了一种叫做电影的时髦东西,大家都一门心思去看电影,戏院便也逐渐被人遗忘了。 就像她,就像他们这些城市意志。 昭阳城以前叫什么名来着?城里的居民疑惑了一下,发现想不起来,便又放下了,只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电影皇后”冉秋意的新戏。 年年复年年,城里无数老旧的东西被人们所抛弃,但却日复一日地讨论着民国最耀眼的女星,麻木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于那个绚烂世界的向往。 ——如果能像冉秋意一样,再也不会被遗忘就好了。 那是她第一次,生出了私心。 如果她能够继续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也许终有一日会发现,冉秋意也是会被遗忘的,那时的她说不定就能放下。 可现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她。 一场抵抗了近五年的城市守卫战,拖垮了城里的居民,也毁了所有的一切。 她亲眼看着她所熟悉的所有事物,被一一摧毁,看着她守护长大的城民们惨死当场无人收。飞机、大炮、枪弹,这些新兴的事物犹如战争机器一般,将这座位于旧时代和新时代缝隙中的一座小小城市无情摧毁,不留半点痕迹,可她却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好一个无能为力。 那时,她以为她疯了,可惜她没有。 因为即便她再怎么像人,但终究也只是一座城而已。 作者有话说: 季昭作为城市意志时确实对于人类的死看透了,但伤害是存在的,只是她自己没有发觉,等到城变成了人,这种伤害也就成为了一种常见的战争后遗症——PTSD,全名创伤后应激障碍。 所以她一直都有一种自毁倾向,这种倾向随着演戏多了情感逐渐丰富了消减了很多,整个故事也是女主在演戏中治愈自己的过程。 时央让她感受到了感情的执念,孟唯让她学会释然和放手,姜微景这篇故事就是让她治愈PTSD~ 文案中阅读提示里最后说的主角们都有病是真实的有病_(:з」∠)_俩青梅竹马也挺有病的,或许可以叫病友集中院? 感谢在2023-02-19 09:52:00~2023-02-20 18:0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染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第四场戏 喻琛 “喂?您好, 这里是‘重山溪舟’工作室……” “我要找顾溪舟老师!”小禾不等电话那头的人说完便急忙打断了他。 “不好意思,顾老师近期在闭关创作剧本,您有什么事可以……” “你就说是季昭的事, 他一定会接的!” 小禾这般笃定地说完, 奇怪的是电话那头竟然诡异地沉默了下去,小禾有些心急, 可没过一会电话里那人便道:“不好意思, 顾老师真的没法接电话……您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吩咐我去做,顾老师之前叮嘱过。” 跟你说有什么用!小禾气愤地说了句“没事了”不等回复就挂了电话,然后就被突然从她背后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季昭怎么了?” 小禾连忙转头,发现是跟自家艺人有些不对付的男主演宁书怜, 他抱着臂, 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小禾的神情,脸上显出几分好奇。 “没事。”小禾语气有些生硬。 宁书怜哼笑一声, 然后不顾休息室门口张哥的阻拦, 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行了,你们这些在这干着急的有什么用,我去看看。” 小禾和张哥眼睁睁看着他走进去, 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我们要进去吗?”小禾犹豫着问道。 她知道这个男主演跟季昭不太对付, 但季昭在陌生人面前反而会稍微泄露一点自己的情绪, 对待亲近的身边人她只会微笑装作无事。 况且他们同为演员,也许只有演员才能看出演员之间存在的问题?很多时候她和张哥顶多也只是会去找心理医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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