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宁尚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热情”,陆知晚便自来熟地问:“郡主,这位公子是?” 萧宁宁的表情登时变得尴尬。 一来,她与赵文绍的关系暧昧不清,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介绍。 二来,她方才正与赵文绍聊起进京之事,赵文绍嘴里的奸妃……可不就是陆知晚。 果然背后说不得人。 “娘娘,这位是我在金陵结识的赵公子,他先前曾施恩于我。”萧宁宁不尴不尬介绍着,又硬着头皮与赵文绍道:“赵公子,这位是……昭妃娘娘。” 话才出口,赵文绍脸色一变。 不过到底是男主,心理素质不错,很快就敛起情绪,若无其事地朝陆知晚拱手拜道:“草民拜见娘娘。” 陆知晚没有错过赵文绍眼底的那抹复杂情绪,嫣色唇瓣抿了抿,面上也扬起一抹和善笑意:“赵公子不必多礼。” “多谢娘娘。”赵文绍应着,缓缓直起身。 陆知晚也不好表现地对他太关注,只微笑着与萧宁宁寒暄,问过贺老太太这几日情况,又邀她过两日得空进宫下棋。 俨然一副和善热情十佳好堂嫂的模样。 萧宁宁一一应下,眼神却时不时往赵文绍身上瞄,隐约透着一阵犹疑。 只是直到陆知晚告别,转身上了车,萧宁宁也没开口提及赵文绍被除名之事。 眼见那朱轮华盖的车驾在晚霞中辚辚驶离,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在车水马龙间,萧宁宁才转过身,柔声与赵文绍道:“赵公子,我觉得你可能对昭妃娘娘有些误解,她并不如外界传言那样……也许你被除名之事,她并不知情,至于你妹妹的事,或也存在误会。” “误会?” 赵文绍眸光暗了暗,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弧度:“戴泽的舅父是专给宫里供丝线绒布的皇商,与他熟识的太监亲口所说,因这昭妃御前告状,才将我妹妹逼上绝路,年纪轻轻就死在深宫,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萧宁宁初来京城,对此事内情也不大了解,心下既同情赵文绍的遭遇,又觉得昭妃并非那等心狠手辣之人。思忖再三,她道:“赵公子若信我,我帮你打听一下你妹妹的事。至于你被除名之事……” 她抿了下唇,语气尽量委婉:“我知你心怀抱负,只是你妹妹身为宫妃,畏罪自缢,本就犯了规矩。若无人检举,考官尚可睁一只眼闭只眼叫你过了,可一旦检举,戳破这层窗户纸,事就变得棘手……” 她尚未说完,便被赵文绍忿然打断:“郡主的意思是,我妹妹自缢,是她的过错?我被我妹妹牵连,就该乖乖认命?” 他语气有些冲,萧宁宁眼睫颤了两下,急急解释:“你别激动,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皇家郡主,金枝玉叶,养尊处优,自是不明白我们这些百姓的艰辛不易。”赵文绍颇为失望地看了萧宁宁一眼:“我原先还以为你与旁人不同,会理解我……” “不是的,赵公子,你的难处和委屈,我能体会。只是律法规矩如此,宫妃自缢乃是大罪,重可牵连全家性命。陛下革了你父亲的官职,并未要你们家人性命,已是恩赦……” “可我妹妹才是被害的那个。”赵文绍再次打断:“难道她不明不白死在宫里,我父亲被革职,我全家被抄,我明明取得功名却被除名,难道还得对陛下感恩戴德,高呼万岁?” 萧宁宁语塞,张了张唇,却不知该如何劝说。 赵文绍见她这般,胸口那股不忿之意激荡转了几圈,又强行压下。他握紧拳头,朝萧宁宁拱手一拜:“郡主恕罪,方才是我失态了。” 萧宁宁恍神,柳眉微蹙:“赵公子,不然……不然你去豫章吧。我给我父亲写一封书信,让他在豫章给你谋个职位,你照样可以做官,泽披一方百姓,实现你的抱负。” 去豫章实现他的抱负? 赵文绍眸光轻闪。 他的抱负是当京官,进内阁,文能恢复民生、蠲免赋税,武能镇守漠北、抵御倭寇,成为名垂青史的一代贤臣。 豫章那小小藩地,如何够他施展雄心壮志? “多谢郡主好意,只是赵某想凭着自己本事,讨个公道,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可这注定是条极艰难的路,何况这是京城,天子脚下,要是闹大了,没准还会丢了性命,这又是何必呢?” “赵某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赵文绍身形笔挺,正气凛然,见萧宁宁还要开口,再次拱手一拜:“郡主不必再劝,赵某心意已决。能与郡主在京城重逢是件幸事,只是现下天色已晚,郡主还是快些归家,免叫家中长辈记挂。” 他这般说了,且天色的确暗下来,萧宁宁也不好多留。 互相行了个礼,她在丫鬟的搀扶上了车。 望着沉沉暮色里那道清隽颀长的身影,萧宁宁既无奈又心疼,一张娇美脸庞也染上郁色。 丫鬟见她这般,捧盏轻劝:“郡主莫要伤心,赵公子他被革了功名,心头委屈,才会这般待您。” “我何尝不知他的委屈与愤懑,可道理我也与他说了,还让他去豫章寻个官当……他怎么就这般犟呢!”萧宁宁咬了咬唇瓣,心下也为心仪之人不理解自己一片好心而难受。 丫鬟又是好一番劝慰,她仍是郁郁寡欢,直到马车驶到贺府。 看到下人爬着木梯往门口挂白灯笼和白幡,她这才将赵文绍抛到脑后,红着眼眶,跌跌撞撞往府里跑:“外祖母……” *** 自宫外与原文男女主碰了一面后,陆知晚回去的路上便一直在想这事。 连着夜里躺在床上,她也在思索着,现阶段她还能做些什么,去改变原著剧情。 大抵是她的心不在焉太过明显,萧景廷忍无可忍,翻了个身,低头在她锁骨咬了一口。 陆知晚:“……?” 「这狗男人喜欢咬人的毛病到底能不能改改啊!」 压下想要拔他牙齿的冲动,她故作委屈吸了吸鼻子,细着嗓音:“陛下,下次您有话就直说,臣妾怕疼呀……” 而且这黑灯瞎火的,他要是咬的位置再往下偏一点,就是另个走向了。 两根修长手指在湿润的咬痕处摩挲了两下,男人嗓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你还在想和豫章郡主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陆知晚眉心猛地一跳。 「这男人真的会读心不成?他怎么知道我在想赵文绍。」 斟酌两息,她也稍稍侧过身,面向萧景廷道:“陛下可还记得赵美人?” 萧景廷道:“谁?” 陆知晚嘴角轻抽:“就是春日里,给臣妾胭脂里下毒粉的那个。” “有点印象了。” 萧景廷淡淡道:“你那张脸红得跟关公似的,挺逗。” 「我谢谢你哦记得这么清楚!」 漆黑夜色里,陆知晚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才继续道:“……今日和郡主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便是赵氏的兄长。” 男人的手搭上她的腰,不轻不重捏了捏:“你怎会认识他?” 陆知晚微怔,这话怎么听出些许酸味? 乌眸轻眨了两下,她道:“他也是岳州人,其父原是岳州的知府,我曾经在宴上见过他一面。” “见一面就记得这样清楚?” 掐着腰的手掌收紧了些,陆知晚:“……” 敢情真是醋上了。 心下莫名涌上一阵淡淡无奈又带着些许甜丝丝的情绪,她压了压想要翘起的嘴角,轻声道:“那赵文绍在岳州府里也算个俊才,不少待字闺中的小姐都将其视作梦中檀郎……” 话未说完,腰上被用力掐了下,她心知老虎头上拔毛也要有个限度,见好就收,一把抱住男人的腰,讨好地将脸埋入他怀中:“但臣妾不一样,臣妾对他毫无半点绮念。直到入宫遇到陛下,才知何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萧景廷:“………” 明知这女人又在编瞎话奉承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些话挺舒心。 看来她的确有一点当奸妃吹枕边风的本事。 “你既对他毫无绮念,为何回来后一副失魂落魄模样?” 听得这话,陆知晚心念一转,好似在萧宁宁和赵文绍来到京城后,他们的名字也能说出口了。 那她是不是可以提醒萧景廷了? 思忖半晌,她决定保守些,弱弱开口:“陛下也知臣妾与赵氏过去的渊源,虽是赵氏下毒害人在先,但赵氏因此事而自缢……赵文绍作为赵氏的兄长,保不齐因着此事记恨臣妾……” “他一介庶民,便是记恨你,又有何惧?” “万一……”陆知晚怯怯道:“万一他恨意不减,想方设法,要寻臣妾报仇呢?” “这简单,朕命人将他抓来,杀了便是。”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这简单粗暴的方法叫陆知晚愣住。 最可怕的是, 大概是近朱者赤近疯者也会变得不大正常的缘故,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真的思考起这个方法的可能性。好在多年法制社会的熏陶教育及时唤回理智, 将她从危险犯罪的道路拉回。 「不要把杀人说的像买白菜一样轻松啊!」 何况现在的赵文绍还只是个落魄百姓,就这样杀了他, 岂不是坐实了原著昏君奸妃的人设? 不妥不妥。 “臣妾只是假设他可能会报仇,这不是还没报嘛……”陆知晚勾了勾男人温热的掌心,小声劝道:“滥杀无辜乃暴君所为,陛下不是要当贤明君主么?” 萧景廷反握她的手,语调慵懒:“既知他是潜在危险,就该尽早铲除, 免去后顾之忧。” 陆知晚知道他说的有理,可单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没到直接杀了赵文绍的地步。 还是得先打消萧景廷杀人的念头, 另想个更妥帖的办法才是。 “陛下, 杀人总得有个由头, 若无缘无故抓来杀了,怕是天下人都要指责您……那臣妾可要心疼死了。” 陆知晚放轻嗓音, 尽量让气氛轻松些:“况且臣妾只是夜里无事,突然冒出那么个担忧, 陛下说得对,那赵文绍不过一介草民,就算心怀仇怨,又能奈我何?” 身侧男人没出声, 只抬着那骨节分明的大掌, 有一些没一下摩挲过她薄薄的脊背。 这是他思考时的惯性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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