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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田瞅了一眼老七：“你闲着没事？街上有人看着吗？” “这平常都没事，不能凑巧就赶上今天有事。”老七嘻嘻哈哈的，还想多在惊蛰面前献殷勤。 惊蛰倒是想到一点：“那你们收票吗？” 胡田见她反应这么快，笑着点头：“看是什么票。” “粮票。” “一斤粮票换一斤鸡蛋。” 惊蛰从口袋摸出三张粮票，都是两市斤的量，毫不犹豫的递给胡田：“我这有六市斤，十二个鸡蛋。” 胡田结果看了两样，点点头：“让老七去给你捡鸡蛋。” 老七赶紧点头，立刻窜出去去帮她准备。 等待的时间，惊蛰跟着胡田套了近乎，多了解了一些现在县城的情况。 正说着呢，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动静。 还没回神，惊蛰就瞧见原本在门口摆着小摊的人，慌里慌张的收拾东西进门。 胡田脸色一变：“来人了？” “前头给了信号。” “我出去看看。”胡田阴鸷的目光扫过惊蛰和谢凡，先一步跨出院门。 惊蛰对视一眼谢凡，两人忍不住跟出去。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巷子，这会半个人影都没有，仿佛之前摆摊的现象都只是惊蛰他们的错觉。 老七这会也正拎着鸡蛋刚到门口，脸色阴沉着：“是直奔着咱们这来的，有人举报。” 这下子，连老七的目光都定格在惊蛰的身上。 惊蛰想忽视都没法忽视：“你觉得是我举报的？我全程干什么他可都看着呢。”手指指着老七。 老七这会没心思想男女那档子事，立刻反驳：“不，见面后中间你进供销社找人我没跟着，没准你就是那个时候举报的。” “举报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惊蛰不喜欢被冤枉。 “行了，人到哪了？赶紧去看看还有谁没收拾，别露了马脚。” “前胡同门那说是被人堵着，人正从后门查过来呢，放心，大家伙都收拾好了。” “好，都稳着点。” 老天像是在逗他们一样，老七前面刚说完没大事，这大事就找上门了。 惊蛰曾在门口看见过的一个男人，踉跄的跑过来：“叔，不好了，老田家收拾太着急，架车上的洋钉勾烂了麻袋，粮食撒一地，要藏不住了！” 这话不亚于晴天霹雳，老七立刻慌了：“赶紧扫起来啊！” “老田家收拾着呢，大牛拦住了后头来的人，可这时间不够了！” 确实不够了，老田家距离后门最近，大牛拦不住人，大概率就是直接先闯进老田家。 做这一行好几年，胡田大风大浪都经历过。 短时间内，最先冷静下来的也是他。 “去，让老田对门先露点马脚，把人引过去，给老田家多点时间收拾，我们这也过去帮忙。” 得了话，男人赶紧跑了出去。 胡田目光犀利的盯着惊蛰和谢凡：“不管人是不是你们带来的，现在你们跟我们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我们翻船了，肯定也把你拉下马，现在搭把手，对咱们都好。” 惊蛰不傻，来回听谢凡说这件事情的危险，没想到第一天就给碰上了。 “我们帮忙，因为我们不可能做害自己的事情。” 胡田没时间听解释，带着俩人朝老田家走，前脚进门，后脚隔着门就听到对面的动静。 惊蛰回头看向院子里，小麦散落一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涨红着一张脸，着急的拿着扫把篓，心里越着急，手上就越乱。 她还没来得及有动静，谢凡直接从老人手中接过扫把：“我来吧。” 谢凡站在原地，冲胡田说：“院子里人太多，有时间最好都去外面看热闹，把事情闹起来。” “你脑子坏了！现在这种时候把事情闹大，万一全抓了呢！”老七就看谢凡不顺眼。 胡田倒是一把抓住老七：“他说的没错，住在这里的人都跟我出去，你们能行吗？” 他的目光放在地上，显然打算将这留给她们俩。 谢凡点头：“能行。” “好，我们出去。” “叔，你怎么能信他！” “他说的没错，咱们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都抓起来，更何况前头还没事。” 胡田当机立断，带着人出去围在对门门口，将人全部堵在院子里，并且让人去隔壁多叫点人来。 很快，小巷恢复的嘈杂声，全部集中在对面。 见院子里没人，谢凡一把抓住惊蛰的手：“我们现在立刻走。” “去哪？”惊蛰内心吓一跳，没想到谢凡要跑。 “我刚刚看过，院子不高，我扶着你咱们能爬过去，走屋顶直接从后头跳出去。” 谢凡说的时候，惊蛰环顾四周查看环境，如他所说，院墙很矮，也就两米高，脚底下垫个东西很容易就能爬出去。” “那这……” “管不了那么多，一旦被抓，遣回村要被全村批斗的，你想想江家人到时候看你笑话，再想想你父母被人指指点点……”谢凡压低声音，语速十分快。 惊蛰将话听在心中：“不一定会有事的。” “这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可没有谁家能有这么多存粮。” 惊蛰脑子里想的却更多：“跑不掉的。” “什么？” “他们既然放心我们留在这里，就不怕我们跑，这县城是大寨出山的必经点，除非咱们这辈子都缩在村子里不再见人。” 惊蛰十分冷静，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手上的动作，仔细将洒落在地上的麦扫进驾车地下，用驾车上垫的布遮挡住进门能看见的那边。 谢凡也不知道是被她说服了，还是想到了其他原因，跟着她赶忙将东西扫干净。 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显然对面开始转移目标。 惊蛰和谢凡纷纷提起心来，手底下的动作越来越快。 哐当！ 院门被人大力的一脚踹开，门口乌泱泱的看着全是人，小院里的情况瞬间一览无余。 所有人都吓白了脸。
第028章 ：哄人出去 狭窄的小院内，惊蛰和谢凡手握着一个扫把，瞧见门被人踹开，立马撒开手，扫把砸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所有人。 胡田最先回过神，眼神飞快的扫过小院子里，发现洒落在地上的粮食已经被收拾干净，才悄悄后退，踩了老田一脚，让他回神。 老田掩住慌张，紧张的对检查人卖惨：“我们一家子老老实实的，可不敢做犯法的事啊。” 检查领头人林为国长着一张方脸，眉毛一立都能吓哭小孩子，现在板着一张脸，严肃的盯着老实样的老田。 “既然没沾，就不怕我查，好好的我总不能给你抓牢里关着。” 林为国撇开老田，抬腿走进院子里，脚刚落地便滑了一下。 他站稳身子，抬起脚就看到鞋底掉下来几粒圆滚滚麦粒，之前有门槛拦着，一时之间还真没看见。 “这怎么回事？”林为国弯腰捏在手心里，指甲一掐，确定是小麦：“还不讲实话！” 老田被吓的浑身哆嗦，整个倚着门框半天吭哧不出一句话来。 胡田笑了：“可能早上借的麦掉了几个，总不能就因为这个死活要给我们这胡同的人安个罪。” 几粒麦确实定不了罪。 “是不是查查就知道了，你们几个，进屋里找。” 老田心一横，直接拽着林为国的裤子要跪下来：“不能吵，不能吵，老婆子生病躺床上呢，她胆子跟老鼠胆一样，肯定会被吓到。” “那要怪也该怪你，干了不该干的事。”林为国坚持要搜。 惊蛰瞧见老田卑微的样子，心里微微叹口气。 这个时代，比她想的还要艰难。 “不是不让搜，能不能让我们把人给轰出去，你们再搜？”惊蛰出声，谢凡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你们也是这家的？”林为国沉声询问。 这会胡田主动上前解释：“这是老田家乡下的亲戚，知道他们老两口子艰难，时不时来看看，这不，她娘又怀孕了，老田他们攒的鸡蛋，想让孩子带回去。” 老七随手丢墙角的鸡蛋，这会倒是能拿来当借口。 林为国不信：“介绍信拿来我看看。” 这年头，人走个亲戚，出村进城的，都需要让大队长开介绍信，上面写着哪哪的人，去哪里干什么，去多长时间。 惊蛰离开时，大队长专门给来了的，谢凡出来时也开了介绍信。 林卫国打开瞅了两眼，见该有的都有，对两人的疑惑就降下去一些。 胡田见他脸色缓和，边扶着老田起来，边顺着她的话说。 “就让俩孩子把人先哄出去，老田媳妇病的厉害，你们也不想好好的检查背上人命。” 林为国沉默了，他在内心揣着眼前这群人到底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如他们所说？ 耽搁这一会，正堂屋的门忽然撞在墙上。 众人看过去，就见到头发花白的老妪扶着门，花着双眼到处乱瞅：“老田，是儿子回来了吗？” 老田见她出来了，也顾不得跟检查的人扯皮，赶紧小跑着去跟前扶着她。 “你眼睛看不清，又乱跑啥，蹭着摔着还得我照顾你。” “我听见外面有小伙子讲话，我听着像咱儿的声音，就想出来看看。”老妪脸上挂着微笑，就算是眼睛看不见，却还是仅凭借着一点光到处观察。 她还不瞎，就是看什么都模糊，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 猛的从光线暗的屋子里出来，视线经过阳光一照，眼泪顺着眼角皱纹就缓缓下来了。 借着眼睛湿润，老妪集中精神眯着眼睛朝外看，距离她最近的就是院中间站着的两个身影。 个高的那个背影，跟她记忆中的儿子一模一样。 放开老田，她双手撑着朝前摸：“老田，我看见了，咱儿回来了是不是。” “你别瞎说。”老田作势要拦，被她挣开，直直的摸到谢凡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永平，娘知道是你，娘眼睛瞎了，可心不瞎，娘知道是你。” 老妪抬手拍在谢凡胳膊上：“你咋就这么狠心，一走就走这么些年，呜……”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小声的哭起来了。 谢凡扶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为国脸色不太好看，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老婆婆，让她怎么动手。 这人一看身子就不好，万一真出了什么人命，他还得担责任。 脑海中快速转着，突然觉得惊蛰刚刚说的话很有道理。 “大娘，既然你儿子回来了，你跟儿子出去转转。” 老妪听着兴高采烈的摇头：“不出去不出去，出去儿子又没了。”说罢紧紧抱着谢凡的腰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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