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让赵徴想起了新婚之夜,他心如擂鼓,身子莫名发颤。 “你昨夜是如何落水的?” 没有回应对方的问题,攸宁觉得必须搞清楚昨夜这家伙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一个人,无人暗害的,竟能掉进莲池里! 赵徴被这么一打岔,也忘记了方才的忐忑,怔忪了片刻道:“昨夜我去池边沐浴月华……” “然后呢?” 晒个月亮而已,还沐浴月华,不愧是修仙的! 攸宁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继续追问。 “然后我看见一只猫掉进了池子里,我就想去救,便、便脚滑掉进去了。” 少年嗫喏着,少有的露出了窘迫的神色,大抵自己也觉得这事有些丢人吧。 “救猫?” 抓住了这个关键词,攸宁赶紧转头看了一眼窗下,想确认些什么。 果不其然,窗下,那给金丝球新做的窝里,赫然没了那肥墩墩睡懒觉的身影。 攸宁大惊,但理智尚存,狐疑的反问赵徴道:“猫会泅水,你不知道?” 被问的一愣,赵徴摇了摇头,他从未养过猫,身边也无人养猫,攸宁算是第一个,他自然不晓得猫会不会泅水。 像是为了印证攸宁的话,门口传来一阵娇嗲的喵呜声,肥滚滚的橘猫翘着尾巴走进来,冲着攸宁撒娇。 经过一夜的吹晾,金丝球橘色的毛发已经干了个□□成,但脖子那块的纠缠,还是能看出点点水痕,确实是入水不假了。 猫不是怕水吗?竟还有主动跳下去的,也是奇了! 心中百转千回,看着蹭着她喵喵直叫的橘猫,攸宁猜到它饿了,从柜子里拿出提前备好的肉脯和鱼干,金丝球两眼放光的吃了起来,丝毫不顾从它一进来便眼眸瞪得浑圆的赵徴。 “这、这是你的猫?” 尽管夜色阻碍,但赵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罪魁祸喵,同时也觉得自己可笑了些。 为了救一只会泅水的猫,反而搭上了不会泅水的自己,说出去得让人笑话死! 但赵徴没打算计较这个,因为他还瞒了一件事。 他是脚滑跌进了莲池不假,但造成他脚滑的原因却是他这两天时不时的头晕。 昨夜在青石上打坐,见猫跳进池里,甫一起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眼前一黑,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歪到了池里,再然后就是呛了水,开始失去意识了。 他身子虚,这件事他亦有察觉,但是,为了心中的道,他不得不去忽视它。 修道之人,茹素,戒荤戒酒,断绝红尘,不可婚配。 清静无为、去情去欲、修心炼性、养气炼丹、忍耻含辱为内修,以传道济世度人为外修。 如此,方能登仙籍,飞升成仙。 他现在虽未有道籍,只是闲散修士,但仍应以最高道义督促自身,早日修得道行才是。 “确是我的猫,前几日才从家中带来,这样看来,昨日三公子落水的事竟是我间接导致,当真是对不住,若是你爹娘问起,我会如实道来。” 攥紧了手,攸宁歉疚道。 赵徴本就身子虚弱,竟还因为她的猫落了水,这终究是她的过错。 “无须多言,我自不会跟一只猫计较……” 瞥见那肥猫享用完了美食,就开始往窝里一躺,开始呼呼大睡,赵徴抽了抽嘴角,正想移开目光,却在橘猫身下那异常眼熟的猫窝上凝住了。 那是…… 显然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赵徴落差极大,带着几分失望的意味看着眼前的姑娘,将攸宁看的糊里糊涂。 刚想问他这是什么眼神,就听见院子里传来郑氏的声音。 “听闻三郎醒了……” 郑氏进门,见赵徴坐在床上,首先是欣喜,然后便奔过去将其按倒在床上。 “三郎快躺下,还未痊愈怎么就要起来了!” 来自母亲的呵护,让赵徴也无法拒绝。 “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被亲娘像是稚儿一般对待着,还被攸宁看着,赵徴觉得分外怪异,最终抗拒道。 “那又怎么样,就算你七老八十了,也是娘的儿子,不好意思什么!” 郑氏将那张明显裹挟着少女体香的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让赵徴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天热,我不盖……” 赵徴嘟囔了一声,找了一个好理由,将被子推了下去,趁郑氏不注意偷偷瞟了一眼攸宁。 对方仍是挂着恬淡的笑,看起来没什么别的反应,这让赵徴放松的同时又有些难言的别扭。 “都十六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你看看攸宁,就比你大了几天,瞧着比你稳重多了!” 对比了一下夫妻两人,郑氏再看自家儿子便觉失望。 “来,三郎,听话,先把药喝了。” 叶婆子从食盒中端出刚熬好的药,郑氏接过,以一种哄孩子的语气道。 攸宁在一旁忍不住偷笑,被赵徴察觉,面皮也有些发烫。 没有拒绝,赵徴接过药碗,一口气将其喝下,皱着那张如花似玉的面皮,可见药之苦。 被苦的舌尖发麻,赵徴以为事情就算完了,就等着母亲回去,自己好潜回静室,就看见叶婆子继续从食盒里端出一系列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五一例外,全是荤腥…… “娘,你快将这些荤腥之物端走,我不会碰的!” 刚刚才融洽起来的气氛,在这几盘子菜中被击了个粉碎。 郑氏气的当即扬起眉头,想揍又不能揍,怒火燃烧着她的理智。 “你是要气死你娘,何大夫都说了,都是你常年茹素,身子骨才这样弱,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影响寿元!” “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从今日开始,你不可再茹素,厨房送来的饭菜你都要一一吃下,要不然有你好瞧的!” 郑氏这次是铁了心整治儿子,将狠话撂下,气势汹汹。 “我不吃!三清圣人在上,弟子绝不违拗!” 赵徴也是个犟的,转身就翻到了里面,背对着郑氏,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将郑氏激的面色发红,说不出话来,只颤着身子站起,在屋里来回踱步……
第十七章 屋内,攸宁看着这母子两剑拔弩张的姿态,心知避无可避,决定做个和事佬。 “婆母消气,小心气坏了身子这件事便交给攸宁吧。” 心里有了成算,攸宁信誓旦旦的开口道。 “这小子是个倔驴,攸宁确定……” 郑氏一脸迟疑,担心攸宁将这事想的太简单,毕竟这小子四年来在修仙的事上阳奉阴违的多了,她怕攸宁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应付不来。 “婆母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您只管吩咐厨房做些可口的饭菜便是。” 似乎是被攸宁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感染了,郑氏嗳了一声,警告般的瞪了赵徴一眼,便磨磨蹭蹭的随着叶婆子一道回去了。 既然三儿媳说有办法,不妨一试,说不定就是一物降一物! 送走郑氏,攸宁踱回床前,看着立马从床上翻起来穿鞋的赵徴,她清咳了一声道:“婆母可还没出这个院门,你这样跑出去,是想将人引回来吗?” 少年穿鞋的动作一顿,低头闷声道:“我劝你少管闲事,荤腥我是万万不沾的,别白费力气。” 仿佛攸宁的床上藏着什么鬼怪,纵使不能出去,赵徴也要爬起来,去美人榻上盘着,阖眸冥想,将今早遗漏的清静经补上。 也不管对方什么态度,攸宁拿起团扇,对着桌上那些烹饪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朝着美人榻那边轻扇了扇。 已过了巳初,未用早膳的赵徴此刻一定是饥肠辘辘的。 不出片刻,饭菜的香味占满了整个屋子,赵徴念经的速度在攸宁看不见的地方慢了下来。 “咕噜咕噜~” 美人榻那边传来一阵掩饰不住的动静,是赵徴的肚子叫了。 刷的睁开眼,少年臊得再也念不下去,恼羞成怒道:“你这人当真幼稚,亏得娘刚刚还夸你!” 人食五谷,通七情六欲,亘古不变,纵使赵徴问道四年,也难以摒弃。 除非真到达了传闻中辟谷的地步,要不然只能遵从食色本性。 攸宁心里偷笑,面上却是一派正经,执扇绕着美人榻走,让赵徴不自在极了。 “三公子虽说入道多年,定是也学过蜀相的文章,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二八年华的姑娘最是好颜色,加上攸宁天生一副明艳宜人的长相,饶是说出的话再不好听,听者也甘之如饴。 况且攸宁还是一副笑吟吟的姿态,嗓音也是一种又懒又软的调子,丝毫不让人讨厌。 赵徴不得不承认,高家这个女儿,尽管他再不愿娶,但面对她时,心中几乎没有什么不喜,相反,还有一丝需要扼杀的念头…… “自然。” 他未曾入道前,整日的生活也就是读书,这篇文章,早在他幼时便学过了,只是不知对方提这个做什么。 “三公子是否和离后打算拜个师父,然后继续追寻大道,将有限的生命全部奉献给无上道法?” “自然。” 赵徴从未动摇过这个心思,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他委实挣脱不开,只得以待来日,如她所约定的那样,和离后再做打算。 气氛烘托到位,攸宁见小神仙一副展翅翱翔的劲头,突然叹了口,神色怜悯道:“不怕告诉三公子,昨夜二伯将你救上来后,何大夫给你号了脉,言你若是再继续茹素,不顾身体,寿元将只有三载……” 其实何大夫的原话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攸宁为了吓唬赵徴,故意夸大其词。 “三公子飞升不成,就要命陨黄泉,这不就是中道崩殂,当真是可惜啊……” 姑娘家的脚步虽清浅,但和这番话搭配起来,却是极有震慑力,仿佛无数把锤子,挨个将赵徴这个人敲了个遍…… 他慌了,一听到寿元不过三载,赵徴本就白于常人三分的面皮愈发清透,只剩下眉眼的墨色以及唇上的一点鲜活春色,给人一种浓烈的、移不开眼的色彩冲击力…… “只有三载……” 他呢喃着,满眼的不可置信,怔忪的看着前方,眼眸中没有焦距。 见赵徴真被唬住,攸宁趁势而上,继续游说。 “但也不是没有法子可解,大夫都说了,只要你别再像往日一般,日日茹素,不沾一点荤腥,日子久了,或许还有转圜。” “可我若是沾了荤腥,我便不再洁净了,我……” 少年陷入苦恼之中,他必须要从中做一个选择,是选择那个为道规九死不悔的路还是…… 攸宁看出了他的动摇,就觉得很有希望,径直坐在了赵徴身边,循循善诱。 “三公子这样想,你现在只是个闲散居士,还未入道籍,就能四年如一日的茹素修行,如今为了能继续修道而暂时放弃茹素,三清圣人若是天上有知,自不会怪罪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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