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金相间的袭地长裙被地上稀碎的碗瓷刮烂些许,金钗步摇随着踉跄步子强烈晃动着。 金碧辉煌的殿堂中那人旋转几番,跌倒在地,时而发出“咯咯”的笑声,时而尖叫着,手舞足蹈。 没有人敢管她,宫女们此刻统统都缩在角落,垂头伏地,哆嗦着。 “陈嬷嬷为何还不回来?快去唤嬷嬷前来。” 娘娘的疾病又犯了! 这是娘娘早年间,在冷宫之中染上的失心疯,直到那位皇贵妃的逝世,皇后娘娘才被皇上从冷宫之中接出,这些年来虽有汤药调理,却也还是间断发作。 好似是提及圣上及那位,便会不受控地发作起来。 陈嬷嬷匆忙赶到后,将美人榻侧悬挂的藤鞭塞在傅仪手中后,她才停止颤抖的手,有了藤鞭,连带情绪都稳定了不少。 陈嬷嬷扶起傅仪,命人押上一宫女,跪其面前,随后哄道: “娘娘,打吧,把不痛快都发泄出来!” 宫女被捂了嘴,说不了话,只能拼命摇头,而在傅仪一次次藤鞭的落下,最终倒在地上,疼晕了过去。 身上数条鞭痕,直到见了血,傅仪才冷静了几分,逐渐恢复了情绪,她扔下藤鞭,陈嬷嬷扶着她,缓缓上着阶层,坐于榻上。 红唇抿着,眸中是无尽的麻木,扫过殿堂之中晕倒的宫女,淡淡手一拂: “带下去,好生医治着。” 陈嬷嬷示意宫女,将人抬了下去,一众宫女缓缓退了出去。 她美眸流转,眼底带着厉色:“去查,圣上现下在何处?” 她的语气几乎不带感情,陈嬷嬷望着夜色,“娘娘今夜也累了,不如明日……” 闻及,美人榻前的女子横扫过陈嬷嬷,不发一言。 陈嬷嬷只得点点头,派宫女前去打探,一番下来,在得知谢康禛歇于春风殿时,彻底暴躁了起来: “他宁可跟一个死人睡一起,也不愿来看看我?” 那一刻,竟在此语气中听出几分可怜、悲凄。 陈嬷嬷忙走上前去,想安慰她,却被她掀碎的药碗止了步。 “娘娘,不要生气,对身子无益啊。” 傅仪眼底绝望,她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圣上多看她一眼? “我所求可多?” 明明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可脸上尽显苦相,那满达眼底的无措,还有那爱而不得,将傅仪折磨得不人不鬼,失了身份。 陈嬷嬷将她拢入怀抱,一脸心疼,安慰着:“娘娘所求不多,不多的。” 只是那千万分之一的垂怜,和只需要从那位当中施舍一点点的爱意,便足够的。 她的姑娘,明明是很好哄的, 在傅仪泣不成声际,沉默之下,她猛然抬头,眼里可见恨意。 “定是那商侑安,自他回宫,圣上就不曾来过我这,圣上将他留在身边,睹目思人!” 她气得发抖: “她死了还不安分!当初就该斩草除根,杀了那贱种的儿子!断了圣上的念想!” 她当年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便是放了那个八岁的孩子! 为此这十年间,她无时无刻不在为这件事付出代价,特别是当她以为商旖死后,谢康禛会多看她一眼。 可并没有,十年来,商旖的影子如鬼魅般围绕着她,好似盘旋在皇宫上空一样,令她度日惶恐。 不仅是商旖霸占着谢康禛的心,还有那远在雁城的商侑安,蠢蠢欲动,妄想回京! 她如何能让一个贱人的儿子再回宫来霸占属于她,属于谦儿的位子?! 不可能。 她一次又一次的派去杀手,却每次都能让他脱险! 眼下,竟还上演一出苦肉计,回来了? “娘娘!”陈嬷嬷环视四周,确定无人在场,才压低声音,劝道: “娘娘,这话,同老奴说说也罢,切勿被他人听去了,对娘娘不利啊。” 傅仪扬起脖子,眯眼,生生将护甲折断在手心。 “那又如何?如今这后宫之中,还有何人敢与我争?” “若是只图权位,不争情爱,娘娘也会少受些苦。” 陈嬷嬷看得透彻,无奈几分。 可傅仪哪能甘心,曾经的天之娇女,怀揣着少女向往的爱慕,在这深宫之中,受过万人的落井下石,尝过长达三年的冷宫之辱。 她不甘心,到死都不会甘心。 这么多年了,她想要的,到底是谢康禛的爱,还是只为赢过商旖,她自己也无法分辨。 “好,老奴会帮助娘娘的,娘娘将药先喝了,有一个康健的身体,娘娘才能如愿看到心中所想之局面。” 陈嬷嬷看着傅仪将药喝下,眸中泛起心疼,她曾是傅候府上之人,自姑娘进宫之日便一直跟随。 这些年来,她见了太多娘娘的苦,若是不曾嫁于圣上,如今也能是一体面幸福的夫人吧? 陈嬷嬷微微叹气,也怪自家姑娘对圣上一片痴心,年轻之际,正是那无意之中的一面,是这一切悲伤的来源。 傅仪喝了药,冷艳面庞泛起困意,陈嬷嬷替她精心洗漱后,扶她歇下了。 走之际,熄了烛,望着偌大孤寂的宫殿,她摇摇头,替自家娘娘合了门。
第28章 028 ◎见色起意◎ 上书房内, 商侑安坐得端庄,听着太傅的教学,旁边的谢谦强忍着瞌睡, 自从商侑安入了太傅门下学习,他谢谦不曾一日偷懒,每每上课之际, 也会同商侑安暗地较劲。 几番下来,谢谦的学业成绩, 是肉眼可见的速升。 谢康禛将顾原传至御书房,细细询问着两人的学习情况,在听到谢谦的成绩之时,不免欣慰点头:“不错,太傅辛苦了,难得这孩子用功一回,你说朕该不该赏?” 顾原微微拱手:“圣上过誉, 此乃老夫之职, 近日来, 盛安王殿下也是不错,一些不曾教于他的内容, 也能对答如流, 想必私下熟读也应不可少。” 谢康禛敛起笑容,审视顾原片刻, 儒雅如玉, 若不是谢康禛了解他,定是会觉得他这番话有私心之举。 “难得见太傅如此夸奖一人, 难得, 难得啊。” 顾原只是微微低头, 不语,谢康禛大手一挥:“好了,太傅也累了,回去吧。” 顾原退去后,谢康禛眼神一暗,摩挲着指腹,思考着什么。 “殿下,李省公公来了。”殿内的谢谦慵懒斜靠在椅上,对于殿外下人的通传,有些漫不经心,待李省领着一众奴才,个个端着赏赐进来,他才起身,“李公公,可是我近日哪里惹父皇不高兴了?” 李省笑道:“太子殿下,这回可不是什么挨骂之事,是圣上听闻您近日在上书房认真学业,特意封了赏赐给您。” 谢谦挑眉,扫过这些昂贵的赏赐品,问道:“商侑安可有?” “不曾。”李省如实而说,脸上始终挂着笑意:“这是圣上对殿下您的期望,殿下只要往后继续用功,圣上定会看到殿下的刻苦,相信殿下会越来越好的。” 听闻商侑安没有,谢谦脸色高兴几分,手一挥,命人将赏赐的东西抬了进去,顺便拿了甸银子赏了李省。 待李省走后,谢谦扭动着脖颈,洋洋洒洒往椅上靠去,面露烦意:“这以后,难不成都要去上书房?日日作样未免也太累了吧?” 跟在身边的侍卫立马为他按摩着酸疼的颈肩,“殿下,都怪那个商侑安,让殿下累着了,不如奴才想一个法子,让他去不了上书房,这样殿下也不用去了。” 谢谦转手就是一敲:“你以为我父皇傻吗?他不去我便不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本王是争着跟他比才去的吗?是不是傻!!” 侍卫立马低头挨罚,谢谦白了这个愚蠢的下人一眼,又觉得若是整一整商侑安,也是好的,“此事交于你办了。” 到时候,他再去上书房装装样子,相信母后也会夸他用功。 谢谦得意地挑眉,日常听着下人汇报商侑安的行踪,“派去盯梢之人回报,见他进了百楚阁。好似是近日对百楚阁的楼主挺感兴趣的。” “哦?”谢谦笑了,看不出来,他竟也喜好这一口?“继续盯着。” 百楚阁,双月雅间,一席软榻处,淡青水色长袍男子慵懒而席,墨发微束,随着男子整张清冷的脸庞而风雅几分,他微着杯盏,晃动着玉酿,眉峰微挑,带着几分波动的眸子,给人种醉熏模样。 圆台之上,红衣女子一边随着乐曲舞动着身姿,一边打量着男子的神情,直到一曲舞毕,兰竺缓缓走至商侑安面前,她每走一步,脚踝之处银铃随之晃动,带着异域女子的血统,生得惊艳至极,勾人心魂。 商侑安抬起迷离的眼眸,勾过兰竺薄瘦的下颚,在她耳边轻吐几字:“继续跳。” 明明是一副醉熏模样,可在那双迷离深眸之下,是清醒冷静。 兰竺余光可见门外之人的监视,尽管知道这只是做戏,可在此对上那双眸子时,她还是心下一漏,忙忙避开商侑安的视线,起身走往圆台,再接着跳舞。 直到他喊停,结束了这场舞,他悠悠起身,兰竺停下动作,有些担心,方才之际,虽是做给外面之人看的,却也还是喝了不少酒:“殿下,没事吧?需要属下送您回宫吗?” “不必。”他说得清楚,眼里没有了恍惚,只见他并未多留,清冷出了门,待至双月雅间剩兰竺一人之际,她松懈了端庄模样,抬着酸痛的腿,也退了出去,没有一声怨言。 兰竺静静站在五楼栏庭处,从下望去,那抹清冷身影,见至消失,她微微垂眉,在寒夜里吹着凉风,倚在栏亭处,眼里露着落寞。 忽然,眼前放了一壶酒,她微微一瞥,随后一笑:“区区无名酒,也敢拿来撩哄?” 兰竺不屑一顾,像是见多了这样见色起意之人。 身后之人却是否认道:“此酒并非无名,此乃妃子笑,是在下自制而成,见美人独坐瑶台,似心烦甚多,正需要这样一杯酒来解解愁。” 兰竺扭头,抬眼见去此人,“我能有何愁事?” 她低笑一声,不知是被人说中心事还是本就不屑于此,“这酒说好听些是什么妃子笑,不过是拿荔枝酿制而成,当真以为我不懂?” “哎?姑娘怎的毫无雅致,都说这酒一品名,二闻香,三至味,方觉有意,哪有你这般直白而言的?” 兰竺微微侧头,暼眸,瞧着他,确定此人在阁中少见,“稀客?” 男子一身水蓝锦袍,腰间至白玉,脚踏祥纹靴,兰竺收回视线,这又是哪家的世公子? 日日在这百楚阁,多是无趣,见惯了那些纨绔公子,对这京城也并不稀奇,她倒是更愿意跟随殿下出生入死,总比每日同这些不正经之人交道要好。 “在下贺聿唯。” 贺聿唯打量着眼前这位高冷又令人惊艳的女子,他近日才发现京城竟有这号美人,已暗中注意她几日,每每时日,总会遥坐高栏,从她的眼神之中他看出了一丝伤凄,他没法理解,这样的美人,还在忧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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