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般的巨蛇,它叫虺(hui三声)蛇,”沈槐安轻声解释,“这种蛇五百年为蛟,千年化龙,一千五百年为角龙,三千年为应龙。看到它头上那对小小的凸起了吗?” “看到了,”晏玄龄问道,“那它现在是蛟?” 沈槐安摇头,眼中笑意盎然,“快了,不过还不是,蛟龙角没长出来,再有个百八十年就差不多了。” 她右手握剑,缓缓横至身前,咬破左手指尖,滴了几滴血液在剑身上。 晏玄龄清楚地看见,那层裹在剑身上厚重的锈迹如同融化一般缓缓褪去,逐渐显露出赤红色的剑身。 色如烈火,刃含金光。 神剑却邪,妖魅者见之则伏!
第24章 瓦罐 “虺未成蛟, 就依旧是妖。” 沈槐安手持却邪,猛然抬手一挽剑花,已经恢复光华的锋利剑刃划过一道弧光, 原本高昂头颅踌躇着准备进攻的虺蛇瞬间低伏下来。 它似乎不甘受制, 身体疯狂摆动, 蛇尾在水潭中翻搅扑起巨浪,喉咙中发出威胁般的“嘶”声, 冰冷兽瞳直直盯着二人, 想要伺机而动。 沈槐安眼中毫无畏惧, 她收回却邪剑尖向下,长剑闪过赤金流光,铮鸣一声被猛地插入地面。 她沉声道, “妖魅见却邪者, 伏!” 一道无形气浪自她周身荡开,气势磅礴, 万籁俱静。 几秒不到, 虺蛇乖顺垂头伏于岸边, 兽瞳里凶悍凌厉之色尽褪,半点看不出刚才翻天覆地要吃人的模样。 沈槐安扶着剑柄, 垂眸看它, 声音不怒自威,“退!” 她语气自如,理所当然地握着却邪,仿佛天生就该像天神一般号令万物,神剑也合该归属于她。 虺蛇俯首慢慢后撤, 最后完全沉入水中,除了岸边泥土上蛇行的痕迹, 再不见踪影。 两人松了口气。 沈槐安拄着却邪轻呼一声,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刚刚被水鬼抓过的脚腕刺痛感更加强烈。 她单脚跳了两下,晏玄龄皱着眉扶住她,语气紧张,“你的脚受伤了?” “被水鬼抓了一下,不碍事。” 沈槐安附身要去捞放在地下的外套,被晏玄龄拦住,“你站稳,我来。” 他让沈槐安扶着树站好,捡起遗落在水潭边的外套,又帮着她拔出却邪裹好,回头看了眼平静下来的水潭,“那条虺蛇还会再出来吗?” “有却邪在,出来也不用怕,”沈槐安提着外套袖子绑在身上,确定却邪固定好了,“走吧,快十一点了,回去睡觉。” 晏玄龄喊住她,“等等。” 他走到沈槐安身前,背对着她半蹲下去,侧眸示意沈槐安趴上来,“我背你。” 沈槐安挑了挑眉,没有拒绝,“谢了。” 晏玄龄步伐很稳,但沈槐安能感受到他背部绷紧的肌肉,泛红的耳根早就出卖了主人。 她心中叹了口气,当初为晏玄龄续命,完全是为了借龙气规避“剧情”,谁能想到他会对她动心。 沈槐安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对谁动过心,这辈子除了飞升的目标,她还要查明自己上辈子的死因,根本没工夫搞儿女情长的戏码。 晏玄龄这份感情的结局,注定是辜负。 快到农家乐门口时,晏玄龄突然止住了脚步,“槐安,水潭和村子这么近的距离,虺蛇那么大的吼叫声,为什么村子里的人都没有反应?” 村子里寂静地让人后背发凉。 如果说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虺蛇的存在,对吼叫习以为常,但为什么纪眠卿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里晚上有瘴气,”沈槐安眯着眼看向月光下薄雾一样的空气,肉眼几乎看不见,“白天太阳出来时就会散去,夜晚再次聚拢,人醒着的时候很难察觉,睡着之后吸入则会加深睡眠,难以唤醒。” 她顿了顿,语气不太确定,“或许也可以理解成一种助眠的气体?” 晏玄龄松了口气,继续向前走,那一瞬间他脑袋里什么恐怖念头都闪过去了。 沈槐安忍住笑意,拍了拍他,“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好。”他眼底闪过一抹温柔。 第二天一大早,竹楼里各种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楼上隔音不好,沈槐安被接连不断的脚步声吵醒,她皱了皱眉,拉起被子裹住脑袋,对问她要不要一起出门的沈星御闷声道,“我不去。” 纪眠卿知道她昨晚出去狼狈回来,示意沈星御不要吵她,拉着人出去了。 众人在楼下院子里碰头,晏玄龄也没有出现,净空不舒服地挪动两下棒球帽,“晏施主说他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去了。” 韩少景冷哼一声,意味不明地骂了句,“废物。” 沈星御默默瞪了他一眼,跟着纪眠卿和净空离开了。 众人各自分成几组,拿着昆虫捕网和几个袋子,装作考察植物四散开来。 张成江带着楼枕水和张行舟早早就出发了,他们去了村子东面,韩少景和萧梦云去了村子西面,秦岚川则独自去了瀑布所在的北面。 沈槐安已经告诉了纪眠卿潭水里面有什么,她也就顺势和沈星御、净空去了村子北面的一座山。 除了中午吃饭打了个照面,众人其余时候都没见过面。 沈槐安上辈子来过,对缙云村的情况比谁都清楚,她在房间里待到下午才和晏玄龄一起出门。 却邪昨晚被她收进了从康铭那里要来的乾坤袋,带在身上十分方便。 说是出门探查情况,其实两人只是随意在路上消消食。 晏玄龄走在路上,随手揪了几种叶子,亲切地和路过来往的村民打招呼。 沈槐安看向不远处玩闹的小孩,暗示着提问,“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村子里······”没等她说完,晏玄龄就接上了话,“没有老人。” 沈槐安满意点头,孺子可教。 一群小孩呼啦啦跑过来,晏玄龄摸出兜里的巧克力递给他们,蹲下身子问道,“小朋友,怎么不见你们的爷爷奶奶?” 孩子们眼神清澈,歪头想了想,指了指北面的山峰,”爷爷奶奶都在后山。“ 晏玄龄皱眉,后山丛林茂密,什么也看不清,他笑着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脑袋,“好,谢谢你们告诉我。” 等孩子们嬉闹着跑开,他见沈槐安眉头紧皱,望着北面的山,“要过去看看吗?” 这会儿已经下午四点,太阳西斜,等他们赶过去恐怕天都黑了,冒险上山不是好选择,不如晚上回去商量一下再说。 沈槐安摇了摇头,“不用,星御他们去了北面,应该会有所发现。” 上辈子他们在这鬼地方耗了足足八天,才搞明白阵法和村子的秘密,这辈子有她在,必须速战速决,绝不能再给设阵人机会开启阵法。 回去路上,二人恰巧碰见了萧梦云和韩少景,他们身旁还跟着一个不熟悉的面孔。 沈槐安扫了一眼,是林泉。 林家的产业遍布华夏,比晏家差不了多少,俊秀青年身上却没有富家少爷的坏习惯。 或许是作为摄影家常年在外奔波追逐美景,他原本多情的桃花眼里还有少见的沧桑感,整个人有种矛盾的气质,盯着人看时十分吸引人。 林泉十分健谈,这会儿正和萧梦云说起自己这些年的有趣经历,逗得她笑个不停,韩少景那张脸黑得都快跟锅底一样了。 他看见沈槐安二人,笑着招了招手,“你们也是燕大的吗?” “是,我们是同学,”沈槐安笑着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出和上辈子一样的话,“你好,你也是学生吗?” 晏玄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不是,”林泉笑着摆摆手,“我都毕业好多年了。你们也要回民宿那边吗?” 沈槐安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不回,我们和几个同学约好在村子北面碰头,那边有棵需要收集的植物。”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他又转头和萧梦云说起话来。 有林泉在,韩少景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斜睨了沈槐安一眼,跟在两人身后向农家乐走去。 沈槐安虽然不记得上辈子自己怎么死的,但潜意识里总觉得她的死和萧梦云、五个男主脱不了干系。 但这五个男主之中,林泉基本和她没什么接触,只是当面骂过她几句,之后就专心围在萧梦云身边,没找过她的麻烦。 上辈子他们进村五天后,林泉就收拾东西离开了,也算是他运气好,离开得及时,没有卷进缙云村的邪阵事件里。 晏玄龄看了看林泉的背影,又看向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槐安,“你认识他?” 明明两人看着陌生,但他总觉得沈槐安好像认识林泉。 沈槐安笑了笑,没有回答,“走吧,我们绕一圈再回去。” 见她不想说,晏玄龄没有再追问,两人并肩往反方向走去。 晚饭之后,众人再没出去,聚集在韩少景三人的屋子里,分别说出自己白天的发现。 他们都发现了村子里没有老人这个问题,沈星御他们倒是带来了解答。 “北面山上有片地,全是瓦罐坟。”沈星御神色沉沉。 众人愣住,净空叹了口气,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楼枕水追问道,“是旧俗里那种吗?” 纪眠卿点了点头。 瓦罐坟需要先挖一个可容纳一人大小的洞,再围着洞的三个面慢慢砌起石砖,只剩下一个送饭的出入口。 因为模样像个瓦罐,所以称作“瓦罐坟”。 在场的人里只有晏玄龄没听过,沈槐安低声和他解释,“瓦罐坟是古时的一种旧俗,那时候粮食少,多一张嘴粮食的消耗就更快,他们就把没有劳动能力、过了六十岁的老人放在坟中。” “家里人每天只送一顿饭,然后在坟包上砌一块砖,直到坟墓完全修好就不再送饭。” 晏玄龄有些猜到老人的结局,但依旧忍不住问道,“那这些老人家呢?” 她转了转银镯,“自生自灭。” 日积月累,砌起来的砖块逐渐将唯一的出口完全封死,被封在里面的老人只能在狭窄幽闭的黑暗空间内、饥肠辘辘地等待死亡,“瓦罐”也就成了他们的坟墓。 物质丰裕的现代人听说必然不能理解,甚至疑问那些亲手将父母送进坟墓的人难道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吗? 在那个年代饿殍遍地、战乱频发的年代,用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换取年轻人活下去,就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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