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安皱眉,仔细打量照片,酒吧像是开在一条巷子里,旁边还有很多店,像一条小吃街。 “燕大东面那条美食巷子?” 开在那边倒也合理,学生多流量大,有不少小酒吧生意都不错。 秦牧点头,“没错。” 他分别点出三张照片中三个不同的年轻男子,都只露出了侧脸,但也能看出来长得不错,身高腿长,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大学生,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突出的特征。 “这三个人在两个月内突然失踪,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秦牧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老烟枪的沙哑,“三人之间毫无交集,唯一的共通点是,他们都去过这家酒吧。” 仅仅是失踪秦牧不会来找她,刑.警.队也没那么闲,沈槐安想起昨晚沈星御提到的碎尸案。 “跟兴盛街那事儿有关吗?” 警.方尚未透露案件情况,媒体也没有相关报道,但网络时代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封锁消息迅速,但有人流传出去也并不罕见。 “上周发现了第二个失踪者的尸体,就在兴盛街菜市场后面的垃圾桶里,”秦牧扒拉两下乱发,罕见地露出些崩溃神情,“局里因为这事儿忙翻了天,昨天上头下了死命令,这周必须破案。” 秦牧虽然年纪比沈槐安大了一轮,两人却算同辈,交流起来也不拘泥。 他出生玄门秦家,从小因为无法修炼玄术在家中格格不入,对秦家自然多了份疏离。 两年前沈槐安自立门户,机缘巧合之下牵扯进一桩案子,恰好是秦牧负责,两人就此相识。 后来秦牧知道沈槐安是异管局的编外顾问,有什么奇怪案子上报到异管局,就被局长康铭打发来找沈槐安问问,一来二去就熟了。 至于顾问费用,一概由异管局支付。 “怎么死的?”沈槐安将三张照片放回文件袋。 “被肢解了,用一个特大号垃圾袋装着,毫不掩饰地扔在垃圾箱里。” “菜市场你也知道,动物内脏天热放不住,卖肉的每天不知道要扔多少,”秦牧叹了口气,“幸好那天有个流浪汉路过,半夜去翻垃圾桶,八成是看袋子又大又重,想着捡了个便宜,打开一看有颗头滚出来,吓得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第二天一早肉铺老板开门,扔垃圾的时候才看见滚出来的头,这才报了警。” “现场环境过于复杂,有用的线索并不多,但有两点很奇怪。” “一是尸检结果显示死者的死因是被一刀砍掉头颅,侧面说面凶手力气极大,头颅和肩颈尸块处有缝合过的痕迹,然而被发现时却是散落状态。” “我们本来推测凶手对死者有一定的感情,后续为了抛尸方便才碎尸,然而其余尸块上并无缝合痕迹,缝合头颅就显得极为奇怪。” 秦牧面色沉沉,继续说道,“二是死者的死亡时间至少一个月,但尸体的腐烂程度却像是刚死不超过24个小时,且没有被冰冻冷藏过的痕迹。” 他揉了揉眉心,“尸检结果出来的时候,差点把新来的小法医吓个半死,所以我才来找你。” “人有三魂七魄,魂为精、魄为形,三魂离体即为人之精神灭亡,也就是常理上的死亡,”沈槐安展开手掌,收回三根手指,“七魄随之散去则形体腐败。” 她向后靠在沙发上,转了转腕间银镯,“一般人死后三魂离体七魄消散即为鬼,但偶尔也会有魄留在体内的情况,是为活尸,盗墓贼常说的‘起尸’就是魄仍留在体内造成的。” “魄留体内一般是原主有极深的怨念,”她眉头微皱,“你刚才说死者是被一刀砍头,那他应该死得很突然。这种死法人几乎反应不过来,甚至在后续几十秒里会觉得自己还活着,怎么会产生怨念?” 沈槐安想了想,“查清楚他的生辰八字,晚上去你家招魂问问。” “啊?”秦牧□□脸,“又去我家。” “你又看不见,怕什么,”沈槐安看了眼时间,“我下午还有事,忙完了给你发消息。” 秦牧咬牙,“废话,我看不见但心理膈应啊!” 沈槐安挑眉,“不想破案了?” 他迅速扯出笑脸,“晚上需要专车接送吗?沈大师。” “不麻烦秦队长,”沈槐安起身弹指,掸了掸他的肩膀,一道细微的紫金电弧闪过,黑气消失不见,“最近少走夜路,容易倒霉。” “我不免费干活,”她向外走去,“你结账。” 秦牧一怔,笑了笑,“谢了。” 沈槐安随意找地方吃了点东西,开车接上纪眠卿和沈星御,直奔松花小筑。 她们提前十分钟到,晏玄龄却已经在隔间里等着了,晏非晚也在。 “我父母不放心,所以让非晚跟过来,”晏玄龄笑着请她们入座,“还请沈小姐见谅。” 沈槐安看了眼殷勤倒茶的晏非晚,与前世记忆中那个冷酷精明的模样几乎对不上号,“没关系,施术过程中别出声就行。” 沈星御认亲宴那晚忙前忙后,没仔细看晏家兄弟,现在近距离接触才发现,这个晏非晚好像是隔壁金融系的大佬学长? 荣誉校友那照片墙就在她们教学楼下,天天路过想不认识都难。 纪眠卿见她盯着晏非晚一个劲儿看,“怎么了,你认识小晏先生?” 沈星御点点头,又摆摆手,“不认识不认识,在墙上见过。” “墙上?”沈槐安忍住笑意,“星御,干咱们这行说话可得负责,哪种墙上?” “小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星御急忙解释,“我说的是我们学校的荣誉校友那面墙。” “你是燕平大学的?”晏非晚笑了笑,并没有介意,“没想到学妹居然是玄术师,幸会幸会。” 沈槐安看了眼时间,起身关上窗户,又把遮光帘放下来,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需要开灯吗?”晏玄龄问道。 “不用,”沈槐安摇头,“星御,算算方位。” 沈星御应了一声,掏出罗盘并指掐诀,眼帘微阖,口中念念有词,随即罗盘散发出盈盈光辉。 那光原本散漫,随着她念咒越来越快,渐渐聚集在一处,最终停留在罗盘一角。 沈星御睁眼,“东南角。” 纪眠卿拉了三把凳子到西北角,示意晏非晚和沈星御过来坐,与面对面站在东南角的沈槐安和晏玄龄正好在一条对角线上。 晏非晚凑到沈星御旁边,眼睛盯着对面两人,轻声问道,“这什么意思?” 沈星御指了指对面,“生门。” 又指了指所在位置,“死门。” 晏非晚满眼迷茫,没听懂。 “闭嘴。”沈槐安投来一瞥,截断了晏非晚的疑问。 她看向周身散发着金色龙气的晏玄龄,每次看这人都有种被闪瞎眼的感觉。 “左手给我。”沈槐安同样伸出左手,示意晏玄龄把手放上来。 她轻轻托住晏玄龄有些冰凉的手背,凝神静气,右手指尖落在生命线顶端,引自身灵气带动精魂,随后顺着生命线缓缓滑下,推开缠绕在生命线上的“锁链”。 在晏玄龄眼中,她的动作极为缓慢,似乎在推动重达千斤的东西。 短短几秒对沈槐安来说度日如年,她的额头渗出汗水,自身灵气飞速流逝,才堪堪将“锁链”推开半段,喉间就血腥味翻涌。 她重生之后有前世记忆,修为自然翻了几个台阶,现在就是沈怀山也不敢与她硬碰硬,可就是这样,都几乎无法承受这极尊极贵的命格。 怪不得上辈子晏玄龄早死,那时她修为不够,即使碰上了也是无能为力。玄术界能救他的人不是没有,一只手便数得过来。 但谁会冒这样大的风险? 若非他身上的龙气可规避“剧情”,即使沈槐安这辈子有能力救他也不会出手。 时也命也。 沈槐安咽下喉中腥甜,咬牙将最后一段“锁链”推开,随即猛地侧身喷出一口血来! 她身体一晃,灵气消耗太快让她眼前发黑,站都站不稳,眼见要摔倒在地,却被对面的人揽进怀中,双双跪倒在地。 “小姑姑!”“槐安!”“沈大师!哥哥!” 坐在西北角的三人瞬间起身冲了过来。 听闻死期将近都稳若泰山,仿佛根本不在意生死的晏玄龄语气难得慌乱,“你怎么样?” 他从小身体孱弱,三天两头发烧,却查不出是什么病症,直到爷爷找来一位玄术师,才知道这不是病—— 是命。 他命中注定三十而亡。 爸妈不忍心放弃他,玄术师找了一波又一波,真有本事的、骗钱的都在晏家走了一圈,却无人能救他。 他花了十五年接受这个事实,不再为生死产生波动。 可在他还剩一年寿命时,能救他的人出现了,让他绝处逢生。 晏玄龄的手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从小就手掌冰凉,沈槐安的手却热得像个火炉,放上去的那一刻,连带着接触的地方都变得暖融融的。 犹如冰天雪地中踽踽独行已久,突逢熊熊燃烧的火堆,让他心中一动。
第5章 条件 疲惫感席卷而来,沈槐安眼前一阵眩晕,恍惚间竟分不清前世今生,窗外渗漏进来的碎光化作阵中星芒,铺天盖地向她涌来。 她身子摇晃两下,喉间血腥味浓烈得让人想吐,此刻面色苍白,眼圈泛红,唇边还沾染着血色,不像捉鬼的玄术师,到像个恶鬼一般,狼狈极了。 度秒如年,沈槐安渐渐恢复意识,秒针也才转了一圈。 “槐安,感觉怎么样?” 纪眠卿差点就咬破指尖、以血画符了,幸好沈槐安恢复了意识。 “没事,”沈槐安皱眉接过沈星御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唇边血渍,“去把窗户打开。” 阳光重新洒入室内,她转向眼含担忧的晏玄龄,拉过他的左手仔细看了看,原先的生命线上有条伴生线缠绕,现在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沈、沈大师,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晏非晚满脸纠结。 刚刚哥哥就说带她去医院,却被沈星御和纪眠卿拦住,说是什么灵气消耗太快导致,医院查不出来,听得他一阵迷茫。 “不用,”沈槐安手指轻点晏玄龄的掌心,“成功了。” “但不要高兴太早。” 晏非晚欢呼尚未出口,又被她一句话噎了回去。 “我和晏先生有话要说,”沈槐安起身拉开门,扬了扬下巴,“你们俩先下去等我,小晏先生也请回避。” 纪眠卿和沈星御本来有些疑惑,两人对视一眼,突然福至心灵,笑着一起出了门,顺便带走了晏非晚。 三人一路下了楼,电梯里晏非晚不好问,路过花园时特意扯着沈星御后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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