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帐外凌冽寒冷,帷帐内暖意融融;帷帐外冰雪堆堆,帷帐内笑意盈盈。 不远处的梅树下,胤禘和胤媛看着额娘絮絮叨叨、轻快放松的背影,相视一笑。
第98章 番外三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十五日, 乾清宫。 高座龙椅的康熙帝,神色晦暗不明。 原本壮志激昂的胤祉,被康熙帝压迫性极强的眼神看得战战兢兢, 不复方才的信心十足。最近一段时间,随着胤礽被废而肆意张扬的胤禔,也瑟瑟发抖,额冒冷汗。 其余皇子,不管有心没心,都心如擂鼓, 心绪繁杂又激烈。 康熙帝扯了扯唇角, 语气平淡, 意味不明:“哦?老三是说废太子的种种暴戾之行, 皆是被胤禔用魇术诅咒所致?” 胤禔怒目而视,胤祉眼神飘忽, 旁观的众皇子故作悲痛。 紧盯胤禔和胤祉的康熙帝, 没有错过他们的面色变化。一瞬之间,二人竟不约而同地出现了茫然疑惑的神情,然后默契十足地对视一眼,震惊失色、难以置信、面色苍白。 仿佛在这短短一秒中,经历了千回百转的情绪转变。 全心关注胤禔和胤祉的康熙帝没有发现, 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胤禛, 也是如此。 胤禔、胤祉和胤禛,三人的脑电波很统一:我不是刚参加完六弟的登基大典吗?这个乾清宫怎么陌生又熟悉?旁边这些皇子打扮的都是谁?六弟呢?皇额娘呢? 久久没等到胤祉的回答, 康熙帝掷出手旁的白玉貔貅镇纸:“回答朕!” 胤祉被发火的康熙帝吓了一跳, 毕竟他之前面对的都是有挚爱陪伴的, 情绪稳定、心态健康、慈父心肠的皇阿玛,突然转变这么大, 胤祉哪怕是接收了前任的记忆,也有点委屈想哭——皇额娘,您在哪儿?救命啊! 再加上,胤祉当了一辈子“四阿哥”,在他心中“老三”是自己的哥哥胤福,可不就一时没反应过来吗? 胤祉支支吾吾:“是、是儿臣魔怔了,儿臣刚刚……说什么了?”——无奈之下,胤祉决定装傻,咬死不认。 胤祉紧紧攥着袖口,生怕袖笼里早已准备好的,胤禔用巫蛊诅咒废太子的证据,突然掉落出来。 前任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看不清形势,以为废太子完蛋,再把大哥拉下马,自己这个老三就能上位。但胤祉可不傻,一个告发长兄的无耻小人,怎能为君? 前任十有八九是被忽悠了,而陷害他的人大概率是奸柔成性的八皇子胤禩——胤禩之前一直跟在大哥的身后,若是大哥不倒下,他这个八贤王怎么出头? 胤禟语气讥讽:“三哥现在想起兄弟情深了?但你想当好弟弟也不能欺君啊!” 胤俄斜了胤祉一眼,出声附和:“就是就是,三哥刚刚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是蒙古喇嘛巴汉格帮助大哥行的厌胜之术,皇阿玛只需一查就知!” 胤禔和胤祉面面相觑,二人的脑电波再次对上:同为钮祜禄氏和爱新觉罗家的血脉,这个十皇子怎么跟六弟差得这么远?换了个额娘就差别这么大吗? 是的,根据继承到的记忆,他们猜测,两个世界的差距之所以如此大,是因为孝昭皇后崩逝后,入宫的钮祜禄贵女换人了——不再是跟法喀龙凤双生的钮祜禄青璃,而是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小法喀两岁的同胞妹妹,钮祜禄锦鹞。 不待胤祉出言,胤禛便挺身而出,朝康熙帝躬身一礼:“皇阿玛,汉武帝晚年因‘巫蛊之祸’,牵连者数十万人,朝堂崩坏、强汉泣泪、百姓惶恐。前史之鉴,历历在目啊!” 众皇子觉得今日之事的走向越来越模糊不清了,先有胤祉告发到一半突然偃旗息鼓,后有冷面皇子胤禛跳出来为胤禔和胤祉站台,他们仨也没什么交情啊?总不会是因为突如其来、波涛汹涌的兄弟爱吧? 胤禔、胤祉、胤禛(眼神不屑):这么明晃晃、亮晶晶的兄弟爱,你们竟然都眼瞎看不见!人间自有真情在! 虽然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但暗中的八爷党可不甘心就此放弃,胤禩偷偷使了个眼色,十四皇子胤祯急忙出声:“四哥慎言!四哥怎可将皇阿玛比作晚年昏庸的汉武帝!” 胤禛面色复杂,想起这个世界的德妃,心里不是滋味——我不是额娘唯一的宝贝了,额娘只爱弟弟怎么办? 胤禛的思绪纷飞,也不影响他唇枪舌战。就这样你来我往之下,康熙帝没说彻查,但也忍无可忍地把抱团的胤禔、胤祉、胤禛先丢进了宗人府关押。 - 夜半时分,梁九功蹑手蹑脚地走进乾清宫寝殿。 原本闭目养神的康熙帝,停下手中转动沉香十八子的动作,撩起眼皮子,看向入内的梁九功。 梁九功躬身凑近,会意开口:“主子爷,三位福晋前去宗人府探望时,三位阿哥都提出了同一个要求。” 梁九功微微一顿,似乎也觉得他们三人奇奇怪怪、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全力去找孝昭皇后的胞妹、法喀大人龙凤双生的妹妹。” 康熙帝瞳孔紧缩,不知为何突然心尖刺痛,语气也轻柔似水,脱口而出:“阿璃?” 说完这两个字,康熙帝变得恍恍惚惚,不知所措。 阿璃是谁?朕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为何朕一想到这两个字,就会痛楚、苦涩又甜蜜? 梁九功怔愣了一秒,很快就回过神来:“主子爷英明,此女确实唤作钮祜禄·青璃。” 康熙帝的心脏剧烈跳动,情绪汹涌起伏,突如其来的强烈情感瞬间淹没了他,让他逃脱不得,却又不解其意。 康熙帝急急追问:“阿璃人呢?她在哪儿?” 梁九功头一次如此惶恐难安,他不明白主子爷为何反应如此之大,头一次看不透一星半点:“……青璃格格出生即夭折。” 梁九功不敢去看主子爷冷厉沉凝的脸色,腰弯得更深了,放轻声音补充道:“凤死龙生被视为不吉,所以青璃格格的存在鲜为人知,还是遏必隆大人不忍,才取了个名字,唤作‘青璃’。” 康熙帝呆愣当场,面色苍白、右手用力,沉香十八子崩碎了一地。 - 宗人府,收到了同样情报的三位阿哥面面相觑。 等三人挤成一团,确保无人能听见谈话,胤禔头一个沉不住气:“完了完了,没有皇额娘,咱们惨了。” 胤祉也垂头丧气:“这里的皇阿玛可狠心多了,咱们会不会也被废?” 胤禛强自镇定下来,安慰两位兄长:“不会。” 迎着两位兄长的期盼目光,胤禛不得不多说几句:“若再把咱们都废了,五皇子和七皇子也不中用,就只剩下八皇子胤禩一家独大,这里的皇阿玛讲究平衡,胤禩又非他心爱之子,皇阿玛怎会让朝堂局势至此呢?” 胤禔和胤祉都松了口气:“还是五弟聪明。” 对上胤禛不赞同的眼神,二人别别扭扭地改口:“四弟,四弟……” 胤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让胤禔早做准备:“大哥,这里的你之前几乎能跟废太子抗衡,如今太子已废……” 胤禔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失去了利用价值,如今我的存在不利于皇上掌控朝堂,他要对我下手了……” 胤禔说到这里,神色一冷:“好一个奸柔成性的八皇子胤禩。他必定开怀不已,等着接收大皇子党的政治遗产。” 胤禔看着胤祉摇了摇头,又看向胤禛目光灼灼:“四弟,咱们三人要想活下去,就靠你了!” 二十多年的真兄弟,胤禔此言一出,胤祉和胤禛都明白他的意思:只有胤禛上位,成为下一任新皇,三人才能平平安安,甚至一展所长。 胤禛也不含糊:“弟弟会努力的。” 胤禔拍了拍胤禛的肩膀:“四弟放心,虽然大皇子党被胤禩那个狗东西策反了不少,但大半还是更亲近我,我会让他们明着投靠胤禩,暗中效力于你。” 胤祉连连点头,拍掌傻乐:“关键时刻背刺一把,胤禩一定会傻眼哈哈哈哈……” 胤禛握紧两个哥哥的手:“胤禩可不好对付,咱们先养精蓄锐,等出去才能精神百倍地迎战。” 胤禔叹了口气:“你们俩想必很快就能出去,我……” 胤祉和胤禛一左一右地揽住胤禔的脖子,眼神坚毅,神色坚定:“大哥,弟弟一定早点捞你,你可不要因此丧气,把自己折腾得身虚气短。” 胤禔重新打起精神:“你俩也太小看大哥了,大哥会好好保重的!” 三兄弟即使身处牢狱,依旧其乐融融,不减其志。 可一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依旧没等来释放胤祉和胤禛的旨意。 胤祉开始上蹿下跳,胤禔开始皱眉深思,就连最稳重的胤禛也有些坐立不安了,宗人府这才接到康熙帝的圣旨——带三位皇子前往乾清宫面圣。 - 乾清宫,胤禔三人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康熙帝神思不属地摆了摆手。 对上康熙帝熟悉的神态,还有惆怅万分的沉郁悲伤,胤祉大胆猜测:“皇阿玛,您也……”换魂了? 康熙帝微微颔首,烦躁地瞥了三人一眼:“怎么来的是你们仨?”——换成阿璃、安安和昕昕多好啊! 听明白了康熙帝的言外之意,三人不仅没因为被嫌弃而伤心,反而惊喜开心不已,仿佛在外面被欺负的熊孩子终于找到了家长。 胤祉一马当先地开嚎:“皇阿玛,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都是胤禩那个狗东西,利用儿臣攻击大哥,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胤禔点头如捣蒜:“亏儿臣的额娘还养育庇佑这个白眼狼,他却恩将仇报!” 胤禛想的比较多,比较全面:“皇阿玛,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康熙帝遮遮掩掩地端起茶盏轻啜两口:“……没多久。” 胤祉发现了盲点:“皇阿玛您难道不是过来后,就立即传召了儿臣?” 康熙帝干脆摆烂了,理直气壮:“朕比你们晚来一天,但朕肯定要先找你们的皇额娘。” 康熙帝问过钦天监,遍寻道士喇嘛和尚,又亲上京城的十几座寺庙,只为了请人测算出青璃身在何处。种种行为无果后,康熙帝这才想起了被前任关进宗人府大牢的三个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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