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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看过去的时候，他又忙挤出笑容，装出一副很好吃、他吃得很愉快的样子，可差点把东姝给憋笑出内伤。 所以，这应该就是她的阿湛哥哥没错吧。 少年被她两眼亮晶晶看得耳红脸热，不自在地撇开眼，“那个，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东姝看着他想了想，忽而一笑，“我大名叫穆夏，小名叫娇娇，你以后叫我娇娇吧。” 娇娇……少年把这两个字压在心尖上滚了滚，好像滚出一种绵长又细密的感情，似漫过长长岁月的寂寞和欢喜，说不清也道不明，“好。” “你现在失忆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玉佩上又只有一个“湛”字，不如我叫你阿湛哥哥吧。”东姝厚颜无耻地顶着七岁的脸装嫩。 管他呢，反正她现在确实只有七岁，这么喊人应该不奇怪吧。 要是她顶着一张稚嫩的脸，正儿八经地喊阿湛，反而会让人觉得违和吧？ 就当是温故而知新一下孩童时期的时光好了。 少年听到“阿湛哥哥”这个称呼，心尖猛地一颤，微烫又发软，嗓子里跟突然堵了棉花一样低哑闷声，“好。” 真听话！东姝笑眯眯地看着他，这辈子的阿湛哥哥这么乖这么好骗吗？ 可随即想到他身上之前那么凶残的伤，可以想象得出当时被追杀得有多凶险。而能从这样的险境里脱身逃离的阿湛哥哥，会真的是这么温顺乖巧的性格吗？ 东姝觉得不像。 因为他的腿率先中了一箭，看伤口，应该是他自己及时削去了那中毒的血肉。能这样果断、能这样对自己狠的人，怎么可能乖软温顺？ 尤其是，他看着也就跟她大哥穆决明一般大小，最多十岁的样子。 所以这么小就有这种心性的人，成长环境也不容许他乖软温顺吧？真是个软性子好说话的人，可能都活不下来。 东姝猜来猜去，也猜不透这少年到底会有怎么样一个身世，以及他真实的性格。 算了，不管阿湛哥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那也始终是她阿湛哥哥不是吗？ 等丫鬟把棋送来，东姝再试探了一下他的下棋风格，发现与记忆中的完全吻合，这下应该确定没错了。 确定是阿湛哥哥之后，东姝就借着给少年治伤的便利，给他的汤药中加入调理身体、强化体质的药物。 等少年的伤口愈合后，还弄了药浴让他泡澡，为练《穿云枪》打下良好的基础。 这辈子阿湛哥哥的身份还会被追杀，处境似乎不太妙，所以增强他的体质，以后练好武艺是重中之重。 她能凑巧救他一次，但不能保证救他第二次。得他自己本身强大起来，保证再遭遇追杀不会再落入濒死险境，至少要能保住性命才行。 那在此之前，东姝也不放心让他离开，尤其是他这会还没恢复记忆，连自己是谁、能去哪都不知道。 更怕他一出去，可能又被曾经追杀过他的人看到了，那他岂不是在毫无防备之下又要被追杀吗？那还能保住性命吗？ 所以等少年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东姝先征询少年的同意，“阿湛哥哥，你现在还没恢复记忆，也不知道能去哪，不如先留在我家吧？就以……” 东姝想了想，“我远房表哥的身份，说你老家遭了难，你一个人来投奔，回头我让我爹爹去帮你办一下身份文牒。” 反正这世界的信息流通得慢，核实身份可能需要个三五年衙门都不一定上心。因为一旦哪里有天灾，丢失身份的流民是常见的事。 “好。”少年没有任何异议，其实他本来也没打算离开。 一是他现在还没恢复记忆，自己是谁、哪里人、能去哪，通通都不知道； 二是他内心深处完全不想离开东姝，好像有股莫名的执念一定要留在她身边，要亲眼看着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才行。 不过他原本是打算卖身为奴，以小厮的身份留在她身边的。但既然她安排好了，就顺着她的意。 见他同意，东姝就立马端着一碗汤带着他去找穆父。 穆父正在书房里专心温书，远远地听见女儿在院子门口喊爹爹，他就不由地揉了揉额头，鼻子下好像就闻到了那股药香。 自从女儿跟着父亲学医之后，她就捣腾出什么汤药给全家补身体。说是能改善体质，强身健体。还说尤其是他，明年就要参加秋闱，没有个好身体怕是难熬。 这个他知道，书生本来就缺乏锻炼、又经常熬夜温书，再加上心理压力，身体瘦弱的比较多，每年考试都有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人。 但他自认为身体还不错，就算要补，也不用隔三差五地就来那么一大碗那种黑乎乎的汤药吧？ 哪怕味道不难喝、甚至还不错，可那么经常地喝，也该喝腻了。 所以他现在一到这个时候，就有点条件反射般的头疼。 在一旁边缝制衣服、边陪着他温书的穆林氏忍俊不禁地轻笑，“你就算不乐意喝，一会夏夏进来的时候你都不许这副模样，不然她还以为你心里不待见她呢！” 穆父无奈失笑地搁下笔，“怎么会，我知道是女儿的孝心，我心里欢喜着呢，哪还有不乐意的。” 他是真的挺高兴女儿会这么关心他的身体健康的，就是他的胃有点不乐意而已。 穆林氏嗔了口是心非的他一眼，起身搁下衣服迎出去，接过东姝手里装着汤药的食盒，嗔怪道，“作何每次都自己亲自送来，让丫鬟帮忙就是。” 说着捏了捏她的手，“怎这般凉？出来也不多加件披风？过几日可都是要下雪的天了。” 穆林氏唠唠叨叨地拉着她往屋里走，东姝亲昵地挽着她胳膊，“没事，我不冷呀。就是走过来的时候吹了下冷风，手才凉了一点而已。还有哇……” 东姝嘟起嘴，“我不亲自送来，你们都偷偷地倒掉了是不是？” 穆林氏失笑，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胡说什么呢！那么多珍贵药材熬成的汤药，尤其还有我宝贝女儿的心意在里面，我怎么能倒掉那么暴殄天物？我只是在喝不下的时候，把它转给你爹爹喝了。” 东姝狐疑地看着穆父，有点不太信，因为他自己的那份有时候都喝不完。 穆父迎着她怀疑的目光失笑，接过穆林氏手中的食盒搁在桌子上，跟东姝投降般地解释，“我喝不下的时候，就都给你大哥二哥了，绝对没有浪费。” 东姝也失笑，“大哥二哥能乐意啊？” 大哥以后要武将路子，更要打造好强健体魄；二哥要参加科考也需要一副好身体，所以她也有在循序渐进地给两位哥哥调理强化身体。 穆林氏笑，“你爹少给你大哥布置一篇文章，他高兴得能“屯屯屯”地喝下两碗。” 东姝：“……” 终于知道她二哥那腹黑的性子是遗传谁了。 “那爹爹今天可不能赖掉了。”东姝撒娇道，“我这已经是半旬给您喝一次了。” “好好好。”穆父宠溺地答应，打开食盒，将那碗汤药爽快地喝了下去。 东姝这才拉了拉少年到身边，“爹爹，我求您个事儿。” 穆父看了眼少年，眉目温和，“什么事儿，你们来这坐下说，这里暖和。” 东姝依照父亲的意思拉着少年坐在暖榻上，“阿湛哥哥失去记忆也没个去处，我想让他留在咱们家可以吗？” 穆父看了看少年，沉吟着点头。 自从父亲和女儿上山采药救了个人回来，他就注意到这少年身上衣服的布料不俗，容貌不俗，虽然失忆了但谈吐气度都不俗，还是会被追杀的身份，这来历肯定不会简单。 所以为了家里的安全着想，他就暗中去打听了一下这个少年的身份。 但是，却没有打听到任何蛛丝马迹。 可眼下人家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穆家又一向行善积德，总不能狠心把这看着才八/九岁且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赶走吧？ 那岂不是与杀人无异？ 他们穆家可做不出这种不厚道的事。 所以，这个孩子暂时留下是必然的，只是，“他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呢？” 这个东姝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就以咱们家在通州的远房亲戚好了。通州那边今年不是发生过水患吗？就说他是家里遭了难，过来投奔亲戚的。” “你倒是都思虑周全。”穆父失笑，随后敛了敛神情，“不过他得改头换面一下，不然他遭受的危险和伤害可能会卷土重来。而我们又不知道危险来自哪里，万一哪天在街上撞见了当初追杀他的人，那我们大家可能就要在无知无觉下突然遭遇危险了。” 这个东姝也考虑过，“我也是这么想的，爹爹你帮他弄个有据可查的安全身份吧。他若出去，我会尽量帮他遮掩容貌。” 穆父点头，“暂时就这么着吧。不过……” 穆父看向少年，总觉得他有点太黏自己的女儿了。 自从这少年伤好得可以下地行走之后，他好像就一直跟在女儿身边。女儿好像不管是去学堂上学、还是去医馆学医，或者上山采药、下厨熬药，他好像一直形影不离。 虽然年龄还小，可能没他以为的那种意思，但他总得防一下，以防这是可能把女儿叼走的狼崽子。 所以，“不过办了身份之后，他得去学堂上学。” 这点东姝同意，阿湛哥哥看起来跟她大哥差不多大，应该是还在上学的年龄，“可以。” 随后想起来觉得应该征询一下阿湛哥哥的意见，就扭头问，“可以吗阿湛哥哥？” 少年——暂时也就叫阿湛了，阿湛点头，起身跟穆父慎重地作了长长一揖，“多谢穆叔叔大恩大德，愿意收留我这个可能存在危险的人。” 穆父眉目温和地赶紧把他扶起来，“不用客气，你既是我父亲和女儿救回来的，那就说明与我们穆家有缘。既如此，那我们穆家肯定就不能见死不管。” 阿湛还是认认真真地道了谢。 穆父这段日子也有仔细观察，见这少年行事有度、举止磊落、仗义记恩，品性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年龄还小，不用操心那么多。在记忆恢复前，安心留下来好好读书就是。” 阿湛感激地点头，乖巧地应下。 事情确定下来后，穆父没过几天就把阿湛的身份文牒给办了下来，然后把人给送去了东姝大姑丈的学院里读书。 从此，阿湛就每天跟着东姝大哥二哥一起去学堂上学。 东姝基本不去，她要忙的事情多了，要十天半个月地画一下首饰衣服的样式，要隔三差五地写道菜谱寄给小舅舅，要研制新的胭脂水粉，要跟穆老爷子学医术…… 还有出门寻药材的穆小叔回来了，她还要开始配制那些非处方的常用特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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