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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旧人哪里比得上新人，你赵祗未来会否定与我姐姐间的一切，就是因为那莫须有的谣言，灭了我薛氏一族！ 寂静半晌，赵祗嗓音沙哑道：“你梦见楚娴怎么了……” 看着赵祗这样，楚妍心中是极为痛快的。可她只是脸上带着几分哀色几分感怀：“我梦见姐姐她携着我倚在亭柱边，又一次地讲起了《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她最喜欢那一段了……”说着不由一笑，眼底泛起微光，仿若自己还是当初被长姐照料着的小姑娘。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楚妍吟诵完此句，伤怀到：“姐姐自幼聪颖、博闻强记，连父亲都赞她静而雅，通且达，实有君子之风的。” 赵祗闭眼凄然一笑：“楚娴她自是千好万好，朕本欲与其相伴百年，她却为了救我而早早离去，我……” 听到此处，楚妍内心自然而然涌出一股酸涩，眼泪不由簌簌流下，“姐姐因你而亡，说句大不敬的，我原本是怨着您的。可您是姐姐心慕之人，姐姐救你是心甘情愿的。”说着抽泣两声“无论如何，总不能辜负了姐姐的心意。况陛下您素有大才，当时事态危急，您必当挑起大梁！父亲恐也是这般想的，举薛氏一族之力，愿陛下您顺意天意，强我西赵！” 说到最后一句时，楚妍语气坚决。强撑病体，下床行了一大礼！ 赵祗猛一睁眼，目光如炬，看向地下的楚妍。 良久，低叹一声：“朕知道了。薛氏，有心了。” 推开门，阳光倾洒而下，赵祗转身离去时唇齿间依稀逸出二字， “楚娴”。 看着赵祗渐渐走远，楚妍揉着膝盖站了起来。原主姐姐薛楚娴倒真的是一个极为优秀的人，只可惜……慢慢地喝了几口茶，念起至亲的酸涩感才散去一些。 刚才楚妍所说句句为实，当年姐姐楚娴身死，父亲虽悲痛难忍，却知怪不得赵祗，更是与嫡亲兄长——薛氏族长商讨，全力相助赵祗，后续各世家也因薛氏态度而参与其中。说白了，现今几个百年世家都是有从龙之功的。 现在借由已逝的姐姐引出来，一是看看赵祗心中是否真的还念着楚娴，二来薛氏也能表表忠心。薛氏百年大族，怎么可能说灭就灭？赵祗必是准备了许久的。就是不知他打压世家的想法为何时所生了……楚妍现今要全力阻止未来那一幕发生。 三来，啧啧，赵祗你今个儿心绪波动下是不是忘了提给孙晓柔升分位的事情了？看来这位姑娘只能再等两天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坐不坐得住，睡不睡得着啊！ 喝着茶，楚妍长叹一声，姐姐，你当初救他赵祗时，可会想到未来有那么一天？让你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理了理思绪，楚妍唤宫女进来。青玉、青兰打量其脸色，长吁了一口气。 青玉耐不住性子，“娘娘，您怎么就提起了大小姐？奴婢看皇上那脸色……”一双杏眸盈满了对楚妍的担忧。边上的青兰虽不说话，但观其神色，也是忧虑的样子。 原主的确是有两个好宫女。 楚妍轻轻蹙眉，“青玉，你向家中传个消息。望父亲平日在朝堂收敛一些，君毕竟是君。” 青玉、青兰身子一颤，“娘娘，可是皇上他？” 楚妍叹息了一声，“许是我想多了吧。” 半遮半掩地说话，才能让他们脑补事情的严重性。父亲薛称之本就喜欢赵祗这个学生，赵祗当初又和自家姐姐两情相悦，是以虽为皇子，却对父亲极为恭敬。 然赵祗现在可是西赵的皇帝，登基三年有余。父亲怕是还没转过弯儿来，上朝时说话难免过于直白了些。 楚妍揉了揉额头，自己果然是任重而道远啊。 看着主子如此，青兰自然而然地上前替楚妍揉捏起来。 眯着眼睛享受片刻，楚妍突然道：“青兰，安排人注意点孙氏，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青兰轻轻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下去。楚妍微笑，是时候见见孙晓柔这个姑娘了，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第4章 楚妍此刻正翻阅着青兰、青玉整理的秀女花册。原主记忆里自然是有这些，不过时隔久远加上本不在意，其实是有些模糊的。楚妍把世家、保皇派、中立等势力作为表头，以此为依据分类，将秀女的名字填入其中。看着纸上内容，不由挑了挑眉。 世家本为一体，利益相通。核心子弟都是在不违背这个默认原则的情况下为家族争取更多的利益，若非大仇，不会相互坑害。当然，这也是因为百年大族中，核心资源堆积出来的子弟大多不是蠢物，一个个都是钟灵毓秀的妙人，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不会轻易将人逼上绝路。 这次选秀虽是赵祗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各个世家却是只遣了家中庶女参选，或者是干脆无人参选。 一是薛氏嫡女已入宫为后，众世家无意争其锋芒。二是赵祗已经登基三年，当初适龄的贵女都已经嫁人了。三是，世家出来的嫡女大都是不愿入宫的，皇帝的妃子听起来身份很高，可再怎么尊贵那都是个妾！ 受着世家教育的闺秀，内心骄傲，可没这么作践自己的习惯。 楚妍挑眉的原因正是因为看到了个“与众不同”的贵女。冯家阿萱，竟在这名单之内。作为冯家都城这支唯一的女孩儿，又是正正经经的嫡女，冯萱幼时因身体原因送外修养，原主待嫁时方回。虽是与她没什么交际，但是她在家中备受冯家上下宠爱的消息在世家圈子里可是传了个遍！ 什么情况下才能让这冯家嫡姑娘进宫待选，冯家上下竟也是同意了？这可，真是稀奇。 因着其身份，一入宫冯萱便是位居四妃之一，原主见其长居自己的宫殿，不知为何避不出门，极为低调，对其映像极好。又念其同为世家出身，对冯萱虽多有照料，但因其内敛并未深交。原主惩戒孙晓柔时这位也常站出来助其开脱。原以为她是善良，但是现今楚妍通过原主的记忆客观来看，总觉得有些违和，便提笔在其名字上画了个红圈。 至于孙晓柔，楚妍不由垂首叹息。孙太傅为人严苛自律，却对独女极为包容喜爱，故原孙晓柔是个有点娇蛮的小姑娘。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选秀的时候和人起了口角，被人推搡入水，随后穿越女出现。 三年来赵祗好不易宠幸了个人，总不好和其他秀女再住一起了，故专门拨出了一个小院子给她住。楚妍前个儿让青玉暗地里安排了一下，如今孙晓柔那里暗藏自己的人手。 如果孙晓柔安安分分地不做什么，楚妍也自然不会对她做什么。待事情结束之后，和她谈一谈，听听她的想法，看能否帮帮孙晓柔自是无不可。 但是如果被楚妍发现孙晓柔自己作死，她自当不会手下留情。毕竟，这条征程，赌上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灵魂。这样想着，楚妍亦缓缓地勾起了孙晓柔的名字。 至于其他人。联合获得的资料和原主记忆，楚妍现在并未发现什么疑点与问题。 凝视着这张表格片刻，楚妍将其染上烛火，烧毁了去，随后轻轻一吹，桌案上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翌日，楚妍草拟了孙晓柔的分位，才人，正五品。理由给的很是冠冕堂皇，当然外人看起来是有理有据。 大体意思是：后宫空虚，皇上您难得宠幸一人，必然是特别喜欢的。孙太傅家教良好，教出的女儿必然也是贤淑良德、值得称赞的。臣妾觉得不若封其为才人，您是否还需给她写个封号？ 不知道赵祗看完是什么心情，反正楚妍自己心中流淌着一种微妙的感动，赵祗，本宫可是给你找了个佳人啊。 至于一旁的青玉、青兰，侍奉着楚妍写完后，脸色难以形容。最后溶成一句话：“娘娘，您真大度。” 看着她们复杂的神色，楚妍不用猜都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譬如，娘娘她一定还是在念着宁长公子，怎么办，到底劝不劝娘娘了？怎么可以一开始就给孙氏女这么高的分位？诸如此类。 但是面上，楚妍是一贯的平和：“本宫身为薛氏女，身为这西赵的皇后，自当如此。” 于是楚妍两大宫女便一脸崇敬地看向楚妍，恭谨地退下了。 楚妍望着窗外新开的海棠花沉思，总觉得自己好像点亮了忽悠人的能力？不，这一定是错觉。 赵祗这两天根本没休息好。皇后楚妍提到楚娴，使自己心绪难平，一闭眼便是楚娴死在自己怀里的场景，哪怕时隔三年，依然清晰如旧。 于是乎，赵祗这两天都没去楚妍宫里，哪怕昨天是十五。 揉了揉太阳穴，赵祗正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便见身边的大总管走了进来。 德公公低声开口：“皇上，皇后娘娘那边来人了，说是有事通报。” 赵祗皱了皱眉，停顿几秒，还是坐直了身板：“传进来吧。” 德公公弯着腰：“是，奴才这就去。” 青兰恭敬地行完礼，抬头看了一眼赵祗。得，皇上今天的脸依然是黑的，不过自己三年来已经习惯了，虽然还是怵地慌。 青兰语调沉稳地将事务陈述后，将娘娘草拟的单子交给德公公，由其呈给赵祗。 赵祗一看，脸色更黑了。相同的事情，不同时间提起，会有不同的结果。楚妍前两天才和赵祗一起回忆起他心中的白月光，惹得他心神不宁。今个儿就提起他宠幸孙晓柔的事情，况且赵祗想起当初自己宠幸孙氏是因为祭拜楚娴回来后哀痛难忍，喝醉了，把有几分相似的孙晓柔当成了楚娴。 现在想起来，怎么说浑身上下都有几分不对劲，尴尬、羞恼、对自己的怨憎、对楚娴的愧疚……下意识地，就把这种羞愤转移到楚妍和孙晓柔身上。 可是皇后对认错人了这件事又‘不知情’，赵祗更不会和楚妍说起这件事，这是对楚娴的不尊重。孙晓柔的父亲忠于自己，又是实干派。思绪权衡之下，赵祗冷冷地开口：“遵从祖制，封孙氏为御女便可。” 青兰恭顺地应是，尔后告退。啧，御女才是七品，作为第一次选秀中被宠幸的第一人，这个结果，挺打脸的。然而作为楚妍身边的一把手宫女，青兰情绪没有丝毫外漏地回了养心殿。 活泼的青玉知晓是这么个结果，在楚妍面前乐不可支。楚妍装作惊讶的表情，随后没有任何威慑地瞪了青玉一眼，示意她收敛点。这个结果，其实楚妍并不意外。 前两天试探了姐姐楚娴在赵祗心中的地位，又刻意给孙晓柔封了个高分位，赵祗只要是脑子没进水便一定会反驳自己的提议。即使进水了，真给了她高分位，那就更能说明孙晓柔的价值，幕后之人一定会出现的。 无论是哪个结果，只要小心谨慎，便都可以走向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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