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姑娘若是哑巴,那也是奴才见过声音最大的哑巴,刚刚隔着院子都能听见你喊着将人咬上百十个窟窿,吓得人一哆嗦啊……” 闻昭穗知晓他们是故意打别斗嘴,为了让自己缓过来,见两人神情夸张不由好笑道:“行了行了,再吵一会儿谁也别吃我辛辛苦苦弄来的牛肉。” 有人视她如大敌,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也有人只当她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须得哄着。 晚膳。 闻昭穗如愿喝上了小厨房做的西湖牛肉羹,兰慧没听过这菜也不会做,她便一点点交代了兰慧做法,还专门嘱咐她多放些芫荽,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香菜。 “给四殿下也送一碗过去。”闻昭穗在喝之前先让人分出了一碗,随后才动筷。 蛋清一缕缕在汤羹中起伏飘逸,和切成小块的豆腐、香菇、胡萝卜缠绕在一起复又分开,牛肉丁满满当当放的很足,闻昭穗深吸一口,嗅到了久违的牛肉香。 汤浓肉多,香醇爽滑,混合芫荽独有的香味。水嫩的豆腐入口即化,菌菇软弹鲜香。牛肉都是瘦肉,口感筋道。虽然西湖牛肉羹总体以清淡为主,却又掩不住地鲜美可口。 “奴婢算是知道晋律为何不让吃牛肉了,做出来如此味美,如果大家都尝了,可不就把田里的耕牛都宰完了吗?”半夏啧啧称赞,丝毫没有一丝犯法的心虚。她活了十几年,托郡主的福还是第一次吃到牛肉,可要把这滋味牢牢记在脑子里。 素馨只浅尝一点便谨慎道:“郡主吃了这一回,以后行事还是当心些。牛肉一物不比其他,毕竟是为法令禁止,先生也只是这回不深究而已,如果……” “如果传出去,未免落人口舌、让人笑话、以后难做。”半夏音调毫无起伏接道,素馨平日的话她都能背下来了,左不过这些畏手畏脚。 见素馨面色不好,刘公公笑着打马虎眼,“素馨姐姐不必担心,咱们都不说,又怎会传出去?郡主您说是吧?” “没错。”闻昭穗表示赞同,“对了还得找人再跑一趟冰窖藏牛肉,一次两次做不完,天气又这么热,放宫里怕坏了。” “奴才去就是了,这回定不叫人看出来。”刘公公退了下去。郡主做的吃食常常分给下面,大家心怀感激,吃得好干活自然也勤快。 喝完汤吃完菜,闻昭穗早早上榻歇息。却还是失眠了,她刻意不去回想白天的事,可气那条蛇总挥之不去。直到天亮她估计连两个时辰都没睡足,不得不顶着青青浅浅的黑眼圈去了弘文馆。 迷迷糊糊险些撞到庆阳桌角,闻昭穗清醒了点,这次还特意环顾了一圈,她的同窗们都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点端倪。 那个人会在他们当中吗?看到自己还活着会失望吗? “你这是一晚没睡?”庆阳被她一幅神游天外的样子唬到了。 然而让她更惊愕的还在后面。 “三殿下。”闻昭穗站着打了个哈欠,平静叙述:“我昨日险些被毒蛇咬死在画室。” 一石激起千层浪。 莫说庆阳和周盼惊异,就连池令妍也瞪大了眼一个劲儿往这边看——闻昭穗方才说了什么?被害死? 池宥今日没来,除了池令倾和周盼,余下的人闻昭穗都不能完全信任。哦对,还有她那个同桌,今日倒是来听学了。 “郡主说的可当真?真有人在后院故意置你于死地?”大皇子池奕梁咋呼道。此事显然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是真的难不成是胡诌的?”庆阳呛声,狠狠一拍桌子眼风扫过去一大片,“若是让本宫知道是哪个心思毒的,呵,本宫有的是法子治他。” 明眼人都能看出,庆阳这回是真生气了。 “三殿下……茶盏翻了。”周盼来不及问询闻昭穗,急忙擦拭桌案。两盏茶都翻了,茶水滴滴答答流下,还弄湿了周盼衣袖。 庆阳更生气了:“又不是酒楼拼酒,弄这么大一碗作甚?” 周盼装作看不出来,和宫人默默收拾普通拳头大小的可怜小茶盏。 “此事绝非小事,郡主可有告知先生?”池奕白问道。 “还未,昨日承蒙四殿下相救才没中招,但我当时害怕得紧只想先回宫,便没去找管事。”昨日的确走得急,闻昭穗准备一会儿再告诉阎先生。通过这一段的观察,他应当是弘文馆说话最有分量之人。 “无事便好。”池奕白朝后看了眼池弋珂。 李芷柔眼神一暗,没死就罢了,怎么还牵扯上池弋珂?面上却满是关怀,真切道:“郡主定是受惊了吧?也不知弘文馆的宫人是如何分工的,白日里后偏院竟无一人值守。如此出了事怎能及时发现?” 两句话便不漏痕迹把焦点引向当值的宫人。 “你别说,我上回还见几个内侍偷懒打叶子牌的,也不知学宫养这么些闲人做什么?”池令妍果然被带偏了。 “吓死我了,你昨日竟过的这般凶险?”周盼悄声对闻昭穗说道,“早知道我昨日就同你一起留在学宫了,这样那贼人也不至于如此胆大妄为。” “今日如此热闹,是有何事?”临近上课周先生摇着羽扇进来,见状笑问。 “……没什么,夫子还是先讲学吧。”闻昭穗才发现自己是吵闹的中心,不好意思道。她下课再跟周先生解释好了。 庆阳脸色一沉,以为闻昭穗是想息事宁人,“先生有所不知,长宁昨日留在学宫差点给人害死。”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周先生掩去笑意,停止了摇扇,看着闻昭穗再次问道。 “你再说一遍。”庆阳对闻昭穗道。 闻昭穗只得复述了一遍自己差点被蛇咬死的凄惨事迹,周先生听得面容越来越严肃。最后安抚她两句便匆匆跑去找阎先生了,上午的课也不再管了。 后偏院上回出了人命还能说是天灾,但这回显然就是人祸了。 闻昭穗终于走回了自己座位,疲惫地叹了口气。 没有证人,没有证据,只有一只死蛇还不知被扔哪儿去了。真的能找出害她之人吗? “那条蛇应是从东苑旁的颂山捉的,我记得昨日还有骑射课是么?”池弋珂侧头问她。 “是。殿下的意思是……有人假骑射课为名,实则是去捉蛇?”闻昭穗顺着猜测道。 “也不一定,这人也有可能是提前准备好了。你偷吃牛肉一事可还有旁人知晓?”池弋珂带着点戏谑之意。 “呃……除了我和世子,应该就没有其他人了。那这人就不是提前动的手了,毕竟连我自己都没料到会被发现,只能是临时起意。”闻昭穗撇撇嘴,咱能别再提那回事了行吗?不由反问: “可昨日那么多人去了东苑,要怎么找?” “只要想找就不难的,郡主。”池弋珂抬头看了眼前面其他人,锦衣玉食光鲜亮丽,不同皮囊下各怀心思。可只要想剖开看一看,都不难的。 闻昭穗知道池弋珂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和秘密,试探道:“那……殿下能不能考虑一下再帮我个忙?” “可以。” 他没问是什么。 “真的?你若是帮我找凶手,我就、就……”闻昭穗一时想不出自己还能拿什么答谢池弋珂。 池弋珂见她绞着手指磕磕绊绊,接过话:“昨晚的汤羹不是郡主做的吧?” “你怎么知道?”闻昭穗一惊,他是问了送汤的宫人吗? “猜的。”池弋珂没说谎,那碗肉羹尝着和之前闻昭穗做的不太一样,他并未喝完,随即提出了报酬: “那郡主就再给我煲一盅汤罢。” 这么简单?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闻昭穗立刻点了头,“成交。” 看,会做饭还是有些好处的嘛。 “长宁郡主,阎先生找您。”宫人奉命进来带闻昭穗去议事堂问话。 加上昨晚和素馨半夏说的,闻昭穗在阎先生面前已经是第四遍叙述了,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像在说另一个人的倒霉事。 阎先生许诺一定彻查到底,闻昭穗随后就离开了议事堂。在门口撞见了崔修远,可自己都出来了他还没有进屋的意思。 “你……”崔修远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下意识脱口,又及时被理智打住。 她做事一向不管不顾少有考量,若不是又得罪冒犯了什么人,岂会平白无故被害?崔修远说服了自己,咽下了问候关切一类的话语。 闻昭穗还以为崔修远叫她是有何事,谁知这人又看了自己一眼就转头进了议事堂。 毛病。 傍晚下学时庆阳还是不放心,便带着侍卫饶了路先将闻昭穗送去了清居殿,临走时还不忘皱着眉道: “不行,你就这几个仆从怎么够?我回去让母后再给你拨几个身手好的护卫。” 闻昭穗:“……也不必如此。” 其实半夏和张叔的武力都算中上乘了,只是她前些日子心大,并未想过还有在学宫被害的一日。她以后去弘文馆带上半夏便是。 “两个够吗?算了还是太少,宫里的牛鬼蛇神太多了。”庆阳和闻昭穗不在一个频道。 “够了够了……”闻昭穗急忙打住。 庆阳:“行,那就四个吧。” 闻昭穗:? ---- 虽然不同频但也能交流不是?
闻昭穗:公主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庆阳:不行,我怎么觉得四个护卫也不够。
第25章 桃花酿 ======= “都是奴才不中用, 事情没得手还要让小姐收拾烂摊子,奴才当真是该死!”魏云跪在脚踏前,满心懊悔道。 他就应该直接冲进去把蛇扔到闻昭穗身上,不然也不会出漏子。小姐娘亲死的早, 本就孤苦无依, 头一回求助自己还落了空, 他简直无颜再面对小姐。 “你也尽力了,怪不得你。”李芷柔善解人意道。 “小姐还有何吩咐,奴才这就去做!奴才保证不再出任何差错!”李芷柔连句重话也没说,魏云更是愧疚得想赶紧将功折过。 “昨日你去画室的时候,可有人看到你?”李芷柔低头轻轻问他, 发丝垂落, 面色温和。 “小姐放心, 奴才是翻墙从小路去的后院, 不会有人看见。”魏云肯定道。 “那之后四皇子是否看见你了?” “奴才一听到人声就从后面跑了, 他们忙着找闻昭穗, 肯定也没注意到奴才。”魏云回忆了一下,再次笃定地说。 “那就好, 留下来跟我一同用膳吧。”李芷柔起身绕过跪着的魏云, 朝摆好饭菜的小桌走去。 魏云一直低着头, 是以没看到她眼中的轻蔑。他此时心中震荡, 小姐不仅没有怪罪他,竟还留他一同用膳?兴奋之余又猛地心一沉,意识到自己可能不配: “小姐宽厚, 奴才每日驾车, 甚是粗鄙, 恐怕会弄脏了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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