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抬手朝姜离身后指了指,“还有些铺床的五样干果,都是街东头李掌柜家的,我认得的。” 她倒是个万事通。 姜离面上闪过一丝赧然,点头应道:“老板好眼力。” “能叫娘子亲自出来置办东西,想来你与那郎君的感情定是极好,既是如此,那我先在这儿恭喜娘子,喜得良婿。” 妇人妙语连珠,继续道:“娘子也别怪奴家话多,咱们做生意的也像那医馆的郎中,也讲究‘望、闻、问、切’,眼下既知晓娘子的喜事,那便好办了,您瞧这身白绫袄,再配上大红织金比甲,底下再搭一身蓝缎织金裙,新婚第二日和回门日都可以穿,娘子生得白,穿红再合适不过了……” 姜离只觉头被念叨得晕晕乎乎,不知该作何反应,只顺从地点着头,这妇人眼光毒辣,口若悬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替她选出五六身的衣服。 眼看着差不多了,姜离见好就收,自腰间取出荷包,便要付钱。 这是她这些年存下来的月例钱,积少成多,数量颇为可观。 “欸~”妇人抬手在那荷包上摁了一摁,眼梢透着别样的风情:“娘子,我瞧你年轻,有许多事怕是不懂,若是少置办了几样东西,到时候怕是补救不及。” 姜离张了张嘴,正要问出声,却见妇人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耳边,压着声音说了句悄悄话。 须臾,她方直起身,笑道:“娘子要是不要?” 话都说到这般了,她还怎么拒绝? 是以,姜离红着脸点了点头:“你带我去看看。” - 忙碌了一日,不过酉时,天便黑了大半。 一队内侍随姜离回了宅子,又是一番收拾打扫,新家终于像了样。 铺好柔软的床褥,姜离顺势倒在床上,试了一试。 这是一座黄花梨簇云纹马蹄腿架子床,无论是摇、跳、滚、晃,都撼动不了半分,十分结实。 躺了一会,忽觉疲乏席卷全身,连带着腿脚都酸了起来,看着床顶的银红软烟罗床帐,姜离的眼皮子渐渐发沉。 “师娘,洗澡的热水已经烧好了,我们就先回宫去了,您记得早些休息。”门边响起福临的声音。 姜离懒懒地应了一声,合上眼睛,昏昏欲睡。 待一阵凉风钻进屋里,扫过她的面颊,她方如梦初醒一般,赫然睁大了双眼。 屋里暗了许多,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飒飒风声,一丝别的动静也无。 盯着黑暗处愣怔片刻,姜离撑着床坐起身,取来火绒,将桌面的烛台点亮。 新家的屋子虽不大,但胜在功能齐全,东隔间置了沐浴用的木桶,以及用来遮挡和挂衣裳的屏风。 姜离凑近木桶,探手试了试水温,发觉温度竟刚刚好,不由得庆幸方才她只是打了个盹,没叫这水白烧。 动作利索地脱下旧衣裳,光条条地进了浴桶,姜离拿白日里买的药皂,给自己细细搓洗了一番,只觉周身的困意全消,头脑也清醒许多。 擦干身体,穿上干净里衣,姜离披着袄子,来到里间,嫌屋里不亮堂,又多点了两支蜡烛,趁着屋内的融融烛光,坐在床边拿拭巾绞干头发。 暖黄的烛光打在窗纸上,映得那纸莹润得好似一块上好的玉石,烛火倏地摇晃了一瞬,将烛台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好似缚于桌案的鬼魅。 姜离盯着那道影子出了会儿神,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动,心口不由得一紧,打了个哆嗦。 福临分明带着人回宫去了,按理来说,宅子里此刻应当只剩她一人才对。 哪来的动静? 莫不是家里进贼了? 作者有话说: 注释(1)圣旨参考明朝各代皇帝的遗诏改编 感谢在2024-01-08 17:13:12~2024-01-09 20:0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向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红帘暖帐 ◎逐渐与他心跳合鸣◎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似乎是直奔这间屋而来。 姜离的目光落向未上锁的门,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了毛似地站起身来,动作迅速地来到门后。 右手方触及门闩, 一道黑色人影倏地投在门上。 只听紧凑的敲门声“笃笃”响起。 “姜离, 是我。” 木门微微震颤, 陆生的声音自后面传来。 姜离动作一僵, 旋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拉开门向外看去。 屋外并未点灯,墨色深浓的夜空下,陆生就站在眼前, 挺阔的肩膀盛着淡淡月光, 颇有几分披星戴月之意。 四目相撞, 二人俱是一愣。 严格说来,他们目前的状态都不大体面:一人方洗过澡,衣衫自是不整,而另一人…… 姜离鼻头翳动, 只觉一股浓重的酒气逸散在寒凉的空气中,连带着眉头都微微蹙起:“你喝酒了?”目光落在那双清明的眼睛上, 心中却下意识反驳了这一结论。 陆生的酒量她从前便领教过, 像今日这般满身酒气的情况下却依然能够稳稳站立,俨然不大可能。 果不其然, 只见他摇头否认道:“我没有。” 他垂眼向后撤了半步,与姜离拉开距离,解释道:“监里闹着要喝喜酒, 我自是不能驳了他们的心意, 便以茶代酒, 这满身的酒气亦是旁人不小心撒的。” 闻言,姜离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截暗红的衣摆,先前因光线不足,并未留意,此刻凝眸一看,方察觉到那处暗沉与周边格格不入,想来竟是淋了酒水的缘故。 她不解道:“怎么不换了衣裳再出宫?” “我怕换了衣裳后宫门下钥,赶不及出宫,再者……”他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赧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处,便想着早点来陪着你。” 虽说城中治安良好,可毕竟在宫里住惯了,乍然换了个地方,难免会有不适应的地方。 心里这么想着,却听她嗔道:“你傻呀,穿着湿衣裳吹了一路的风,就为了赶回来陪我?”言罢,她便弯下腰来,伸手要去够他的衣摆。 陆生神色一怔,接着触电般地向后撤了几步,低呼道:“别碰,小心脏了手。” 姜离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收回手道:“你再退,便要退到大门外去了,看你平日里挺聪明的,怎的如今倒犯起傻来了。” 见他那副拘谨的模样,好似进的不是自己的家一般,姜离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先去屋里等着,我去给你烧热水。” 陆生垂眼扫过她单薄的衣衫,推辞道:“天气寒凉,你又刚洗过澡,不宜吹风,还是我来罢。” 见实在是拗不过他,姜离索性不与他争,点头应道:“行,那我去给你找身干净衣裳。”说罢,动作利索地转过身,拿了一盏烛台递与陆生,目送着他往锅炉房去了。 一番忙碌,浴桶中再次灌满了热水。 水汽氤氲,弥散在狭小的空间之中,听着隔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姜离坐在榫条凳上,有些茫然无措。 从前不是没有与陆生在一起过夜过,可像今夜这般,过了明路后正大光明在一起的,还是头一回。 无端地,心里有些慌张。 手中攥着潮润的拭巾,丝丝缕缕的凉意顺着掌心蔓延到指尖,她的头发如今已干了大半,并不需要再擦了,姜离放下拭巾帕,起身移步,拿起梳妆台面的梳子,慢条斯理地梳起了头发。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转移被那道水声引去的注意力。 待她将头发从头到尾梳了两遍,隔间的水生倏地停了下来,半晌后,趿鞋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在身后响起。 心脏又胡乱跳动起来。 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好似落在耳边,继而是茶水落入杯底的细微响动,姜离悄悄转过头去,便见陆生握着茶盏回望过来。 身上穿的正是她今日从成衣铺买回来的衣裳。宽大的绸制里衣,他长手长脚的,穿着倒挺合身。 姜离眸光微闪,清了清嗓子道:“你今日宿在这里,明日不当值么?” 陆生摇头:“我告了假,不当值的。” “哦。”姜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快些睡罢。” 陆生呷了口茶水,目光扫过屋里的漏壶,并没有急着回答,待看见小姑娘脸上的窘迫,方怔了一瞬,点头道:“也好。” 戌时一刻,虽有些早,倒也不是不能睡着。 - 虽已开春,夜里还是有些冷,姜离从橱柜里抱了条厚实的被子,铺开后顺势钻了进去。 光滑的丝质面料贴着脸颊,淡淡的皂荚香气萦绕鼻端,姜离抬手抚着被角,心中十分熨帖,抻着腿在被中舒展开来。 古人住处讲究聚气,这张黄花梨架子床四面被纱帐罩着,躺在里头,只觉安全感十足。 陆生不知还在忙活什么,磨磨蹭蹭半天也不见过来。 姜离侧过头去,未来得及开口发问,便觉烛火摇曳了一瞬,俄尔熄得悄无声息。 骤然失去光亮,眼前一片漆黑,姜离眨了眨眼,一时不敢有甚别的动作。 片刻后,床榻一侧微微下陷。 有人躺了下来。 “陆生。”她唤了一句。 “嗯?”枕边传来他的声音。 姜离侧过身,往一旁挪了挪,直到触及温热的身体,方停下来,轻声道:“离我这么远作甚?” 话音落下,寝被倏尔遭人掀动,有风短暂地钻进被窝,却是他转过身来,伸手在被面摸索了一阵,覆上她的手背,缓缓收拢。 “我怕这是我做的一场梦,故而不敢靠近。”一双幽深且狭长的双眸静静地盯着她,借着夜色遮挡,愈发肆无忌惮。 “你怎么和别人不一样啊?”她轻笑着,反手将那只手拉进温暖的被子下捂着,“若是做梦,应当离得更近些才是。” 说罢,试探地抬起头,往前凑了凑。 柔软的唇瓣触及微凉的面颊,蜻蜓点水一般,悠悠荡开,一声脆响落于空气中,将姜离自个儿逗笑了。 “像这样,还觉得是在做梦么?” 适应了一段时间黑暗,她倒是能将面前的大半事物看清了,只觉得陆生遭她亲得僵了一瞬,接着回过神一般,唇角微微扬起,笑着摇了摇头。 见他这般,姜离又觉心里好似揣了只麻雀,扑棱棱地拍打着翅膀,闹得她不得安生。 “那你……” 话只说了一半,他却好似故意寻着档口一般,低头便凑了上来,将未出口的话尽数封了回去。 唇瓣触及一片柔软,姜离心头一紧,竟紧张得不知该如何呼吸。 缕缕热意拂过面颊,窗户遭风吹动,空气中弥漫着湿冷之气,唯有唇畔热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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