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安把他叫来问了几句当年吴郡主的事,答案是还未找到画像,但交给他了一柄短剑。 这短剑的剑鞘上镶着几颗璀璨的宝石,赵时安将短剑拔出,眼前闪过一道寒光,这是一柄不可多得的锋利好剑。 “这是臣在当年吴国王宫找到的,如今那里已是一片废墟。” 当年赵时安率领兵马第一个打的就是吴国,吴国当时的藩王是一个叫赵乐的人,原本是吴国丞相,后来不知用什么手段坐上了王位。 这人荒淫无道,上位后彻底撕下忠良的伪装,夜夜笙歌,吴国百姓民不聊生。 后来赵乐被他一剑斩落马下,吴国顺利归于新燕版图,都城百姓在战乱时大多出逃,王宫仿佛被人遗忘。 赵时安当时将这些琐事抛之脑后,安顿好驻兵后便马不停蹄去了下一个地方。 吴国如今归于新燕的一个府城,没有上头的命令,许是知府还以为赵时安留着王宫有用,便没有拆除,但也没人敢去。 赵时安低着头仔细端详手中的短剑,看到绘着茉莉花纹的剑柄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两个小字“浮生。” “这是她的剑!一定是她的!”赵时安将剑收回剑鞘,紧紧握在手中。 “你带人将吴国王宫修缮一番,此事不必声张。” “是!” 赵时安带着剑去了穆浮生宫里,张忻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轿辇不追上他。 张忻眼睁睁看着赵时安大步离去,回头狠狠拍了几个小太监的脑袋,“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训完人,才自己小跑着追了上去。蕙草殿内殿殿门紧闭,月丛跟几个宫女都站在外头院子里,张忻自然也没能跟进去,站在院里喘气,一口气喝完了月丛递来的茶水。 赵时安来的时候穆浮生正坐在殿内用匕首削一截木头,他进门的动静极大,穆浮生停下手抬头看他。 赵时安分明看到,她眼中有一瞬间的欢欣。她是想看到他来的,她想。 “不必行礼!”他平复了一下自己跳得过分快的心,深呼吸几口气,将短剑拿出来轻轻放在穆浮生面前。 “这是!”穆浮生手中的木头掉在地上,她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怕这是梦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她一碰就碎了。 “我差人去吴国王宫找到的。”他没问是不是你的,也没问你是不是就是那位郡主,更没问当年你为什么出现在云埋山,他只是将短剑推到她面前,轻声道:“现在物归原主了。” 穆浮生将短剑紧紧抱在怀中,压抑着声音说“谢谢你。” 她将剑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又抬起头红着眼眶郑重地对他道谢。 “你不必谢我,这都是我想为你做的,穆姐姐,是我想对你好。”赵时安想伸手给她擦眼泪,却又怕她闪躲,只好拿出帕子递给她。 穆浮生有些羞涩地笑笑,“陛下愿听我讲讲这剑的故事吗?” 赵时安坐到她身边,撑着下巴笑着望向她,将她整个人都框进自己的眼睛里,“愿闻其详。” ----
第9章 = 那是吴国一个比以往都要寒冷的深冬,整个吴国都被茫茫的大雪覆盖,穆浮生住的宫殿里,一丛丛低矮的茉莉树也被大雪遮住,屋檐上挂着晶莹的冰凌。 穆浮生当时五岁,粉雕玉琢的小小一只,眼睛很大。窗外是夹杂着大雪的狂风,穆浮生怀里抱着个暖炉,正在暖阁中听夫子讲课。 一名宫女裹着一身雪珠匆匆忙忙跑进来,朝正在讲课的女夫子耳语了几句。 夫子点了点头,走到她身边轻轻摸了摸头,对她道:“去吧。” 小小的穆浮生眨巴着大眼睛,稚嫩的声音充满疑惑:“今日不上课了吗?” 夫子摇了摇头,温声道:“不上了,这几日都不上了。”她示意宫女过来抱她,又安抚一般揉了揉她的小脸。 当时的夫子眼神复杂,穆浮生还不懂。后来她长大了些,才知道那眼神里是怜惜,是哀痛,是不知道她该如何撑起这个庞大国家的深深的担忧。 穆浮生任由母后的贴身宫女抱起她,一双小手紧紧环住宫女的脖子。 宫女用披风将她裹在怀里,给她戴好兜帽,一手撑伞,一手抱起她,急急往外走走去。 “竹知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去找母后了吗?”稚嫩的嗓音带着天真的笑意。王后身子不好,严冬寒冷,王后闭门不出,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母后了。 竹知忍着哭腔,说出来的话答非所问:“郡主,一会儿就到了。”竹知抱着她的手臂是稳稳的,她一边快速在雪中穿行,一边抚了抚她的单薄的脊背。 吴国的藩王是出了名的宠王后,不但从不扩充后宫,二人还同住一殿。 到了寝殿,门外挤挤攘攘站了一堆大臣,为首是她亲切叫“伯伯”的丞相赵乐。 竹知抱着她绕过一堆朝她行礼的大臣进了殿门,将她放下。 穆浮生看着殿内的情形,有些害怕。地上跪着几个太医,她的母后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父王端着药碗坐在床沿上,想给她母后喂药却被推开。 见她来了,她母后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朝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浮生,到母后怀里来。” 殿内充满死寂的气息,穆浮生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母后要离她远去,她迈着小小的步子跑到他母后的床前,扑进她怀里。 “母后!”穆浮生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不住地淌。 王后伸出带着茉莉香气的手轻轻擦掉了她的泪痕,“怎么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穆浮生哭得身子一颤一颤,她紧紧抱着王后的手臂,说不出一句话。 王后将枕边的一把短剑递给她,“这是母后为你打造的一柄剑,叫‘浮生’,跟你一个名字,看看喜欢吗?” 穆浮生有些费力地抱着这柄短剑,抽抽搭搭地说:“喜欢……母后送的都喜欢。” 王后用帕子捂着嘴重重咳了几声,将带血的手帕藏进手心,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往后要带着这柄剑,好好练武,好好读书,帮着父王,好不好?” 穆浮生使劲儿点了点小脑袋,“嗯!浮生……会好好练武,好好读书……也会好好帮着父王的。” 王后轻柔地推了推她的脊背,“去吧,去找竹知姐姐。母后跟你父王好好说说话。” “母后?”穆浮生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她母后身上的茉莉香气和掌心的暖意。 竹知将她轻轻抱起,将她的小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走出殿外。 大雪仍未停,风雪卷过空旷的庭院,殿外的几个大臣被雪覆盖成了雪人,却一动不敢动。穆浮生被竹知抱着,捂住了耳朵,没能听到她母后因为疼痛发出的哀嚎。 过了一会儿,一片寂静,院中只有风雪的声音,和穆浮生破碎的哭声。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太监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悲痛,“王后——薨!” 悲戚的声音在院中回响,惊起几只不知名黑色羽毛的飞鸟,扑落了枝头的细雪,嘶鸣一声飞远了。 —— 红泥小炉上煮着茶水,赵时安伸手斟了一杯茶,推到沉浸在回忆中的穆浮生面前。穆浮生被茶水惊醒,眼睫微动,像展翅欲飞的蝶。 “后来呢?”赵时安轻声问。 穆浮生将滚烫的茶水捧在怀里,笑了笑,“后来,后来我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剑柄上……父王在第二年就跟着去了。” 其他的她没再说,赵时安知道这不是追问的好时机,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殿内有些沉闷,赵时安笑着说:“要不要跟我比一场?就用你这短剑。” 穆浮生摇了摇头,“臣妾才不跟陛下比。前几日陛下送来的马还在院子里拴着,陛下同我去看看吗?” 二人出了门,门口等着的宫女太监皆松了口气。。 “你喜欢这马吗?”赵时安看着穆浮生给马梳背毛,这马乖巧得很,老老实实站着叫穆浮生给它梳毛。 “喜欢。”穆浮生答道。 “这马叫什么名字?” 穆浮生笑了笑:“叫小狼。” 赵时安心里乐开花,从前在云埋山,有时候他太顽皮,穆浮生便叫他小狼崽,他自己觉得还挺好听的。他正想开口邀穆浮生跟自己去跑马,却想起来这后宫的规定,未免有些懊恼。 赵时安摸了摸马背,郑重地问穆浮生:“去跑马吗?我带你!” 穆浮生惊讶地看向他,“跑马?这宫里……啊!” 赵时安将穆浮书拦腰抱起放到马上,自己也爬上去。他使劲儿抽了缰绳,白马受了惊,一路冲撞了许多花草,张忻跟月丛在后面惊呼,但赵时安驾着马冲出殿门,谁也追不上他们。 穆浮书在马背上笑出声,“我们去哪里?” 赵时安低头,便能嗅到她发间的茉莉香,他握紧缰绳,像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后宫修缮过了,我没叫他们修太奢华复杂,虽不及外头宽敞,但骑马走走还是可以的。” 说完,他驱使着马走进了去后面宫殿的小路,一路上两边都是矮草灌木,墙根底下载着树丛,果然宽敞许多。 “这事传出去那些老头子又要说我了。”赵时安笑着说。 “那陛下怕不怕?” “我才不怕。” 赵时安牵着马慢慢地走,走到皇后居所的时候,他小声问:“你想搬来这里吗?” 穆浮生正伸手够头顶一枝花枝,听到他的声音回头问了一句,“陛下说什么?” 赵时安摇了摇头,“无事。” 他拉了拉缰绳,小跑的马慢了下来,在一处水池便低着头啃草吃。 赵时安索性送了手,叫这马吃草。 穆浮生摆弄着手里的花枝,忽然问道:“陛下那天说,别脏了臣妾的手是何意?” 赵时安低头看着她的头顶,慢吞吞解释道:“我不知你跟她有什么恩怨,但我留着她,是想让她给我父王和母后赎罪。” “什么?”穆浮生惊讶道。 一朵花瓣慢悠悠掉进水中,惊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打乱了两人一马的倒影。 “我的父王和母后是她杀的,齐国是她灭的。” 这回倒是穆浮生回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赵时安笑了笑,“抓紧了!” 他猛得一甩缰绳,白马嘶鸣一声,迈开蹄子朝前跑去。 二人在宫中跑了约莫半个时辰,回蕙草殿的时候,赵时安朝她许诺:“我下次跟你去围场跑马,说定了。” 穆浮生笑了笑,“好。” 回了蕙草殿,张忻的苦瓜脸又皱了几分,“陛下……这” 赵时安朝挥了挥手,“朕在这里用晚膳,今夜也宿在这里,你回去吧。” 今夜月华如水,是个能看见星子的晴朗好天气,两人用过晚膳在凉亭中煮茶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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