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心,不可多言!”年纪稍大的沙弥斥道。 虞秋烟:“原来如此。” “女檀越,小僧们尚有晚课,先行退下。阿弥陀佛。” 小沙弥却扭着头道:“女檀越,您的丫鬟们似乎去为您取斋饭了,你若不识得路,不妨在此再等上片刻。” 小沙弥才说完就被拍了一脑袋。待二人走出了佛堂问,年纪稍大的沙弥才道:“玄心,你今日怎这般多言。” “师兄,玄心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女檀越。”玄心挠挠头道。 “出家人,不该执着于皮相。”沙弥训道。 “是!可是师兄,方才的女檀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难道师兄你不觉得好看吗?”小沙弥又道。 “玄心,你着相了。”沙弥红着脸训斥道。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小沙弥的声音却传到旁人耳中。 章启站在殿中雕刻的假山石径后,想起虞秋烟也在寺中,心念陡起。 内官跟在他身侧:“王爷,你说什么?” 章启望了一眼两名沙弥的来路,忽然道:“你去与太子殿下知会一声,本王晚些时候过去。” “是。” 相国寺的名声在外,一是因为求姻缘灵验,二则是因为无觉大师。 这位大师曾在先帝时任过国师,后来隐退至相国寺,多年神隐,多的是人想求见他一面,却难以觅得其踪迹。 虞秋烟对无觉大师的了解则是因为他为章启批的那一道命格:性情冷戾,孤星入命,天纵将才…… 这一道批命几乎人人知晓。 只因为章启并不是一个从小就生活在京城无忧无虑的小王爷,他是在无觉大师说出了那道批命之后,方才被接回京城的。 虞秋烟也只隐约知晓章启年幼时似乎并不得宠,只是个被丢养在武宁山的落魄皇子,后来今上继位,过了好多年才接了章启入京。 再后来,坊间传其出生乡野,暴戾粗莽。 虞秋烟想着章启的模样,摇头暗叹,她都差一点被这传闻所惑。 当真是传闻不可信! 数缕灰烟从佛堂后院的烟囱中渺渺升空。 疏阔的佛堂院落之中站的少女抬头苦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入神。 她未施粉黛,也未着华美钗饰,身上极为素净。可如此反倒更有几分天然去雕饰的璞玉之美。更遑论她眉眼含笑,浑然忘我。 实在引人注目。 原本机缘巧合行至此处的蓝衫男子余光扫到女子的身影,不由往回退了一步。 虞秋烟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男客。 此处虽是在小佛堂前,男女香客皆有不少路过。但如此盯着人瞧,未免失礼。 这人的视线莫名让虞秋烟生出几分不悦。 她拧了拧眉,正要离去,被人从身后拦住。 蓝衫男子敲了一把折扇,愣然笑道:“不知姑娘芳名?” 这什么登徒子! 虞秋烟横了一眼,抬步往前。 蓝衫男子惊觉失礼,拿着折扇拍了拍自己的头:“我这个呆子!” 他往前追了两步,却吓得虞秋烟一路小跑离去。 虞秋烟急步绕出小佛堂,被人拉住了手肘。吓得连忙甩手臂,还以为是方才那“登徒子”跟上来了,惊呼: “公子自重!” “是本王冒犯了。”章启松了指尖。 虞秋烟扭头见是他,不觉顺势捏住了他的袖口,大松一口气:“王爷!你怎么在此处?” “本王……是随太子殿下同来的。”章启看了一眼袖口,没动,轻声问,“你方才可是遇到了什么,为何如此惊慌?” 虞秋烟歉声道:“方才在小佛堂前遇到一怪人,我还当是他跟了上来,一时情急才如此。冲撞王爷了。” “怪人?他可是说了什么?” “他说请问姑娘芳名,哪有人张口就问芳名……”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虞秋烟一时嘴快说完,忽然想起什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章启听明白了,笑道:“所以你方才是,将本王也当作登徒子了?” “没有,没有,王爷怎么会是登徒子呢?”虞秋烟连忙摆手。 若真说登徒子,虞秋烟觉得自己更像登徒子……她回想起先前不少次对章启所做的种种试探之事,不由面色发红,颇有些心虚。 章启看着她的脸,心念转动。 “为何不会是?”他弯下腰来,偏了头,视线与虞秋烟平齐,意味不明道:“本王拉你时,你不也很惊慌么,你不觉得本王也是登徒子?” 他离得太近,语气近乎循循善诱。 虞秋烟抬眼撞进他眼中,男人眼瞳如墨色晕染开,无比惑人,不禁脱口而出:“怎么会,哪里有王爷这般好看的登徒子!” 章启轻笑了一声。 都怪他一直登徒子登徒子……害得自己一张口就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了。 虞秋烟感觉被笑话了,脚尖捻了捻地面恨不得就此找个洞钻进去,欲盖弥彰一般高高扬声道:“我的丫鬟去取斋饭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过来,我去瞧瞧。” 好像声音够大,就能盖过先前所说之话似的。 章启没应声,原本只是临时起心,想逗逗她,可瞧见她气呼呼,忽然觉得心里格外有趣。 “东西掉了。”他扬声喊住了人。 虞秋烟回头,才发现帕子还真掉了。 她后退了两步,微蹲下身去,想要捡起来。 章启却比她更快一步。虞秋烟从他手中接过手帕:“多谢王爷!” “去罢。” “下一次再说这样的话,可不会再让你这样逃了。” “……” -
第50章 皇寺 ◎礼物◎ 虞秋烟面红耳赤回了小厢房。 赏云恰取了素斋过来, 一边为她摆素斋,一边问:“小姐方才遇见人了吗?怎么这般着急的样子。” “没事。” 赏云并未放在心上,指着桌上的清粥小菜道:“寺中备下的斋饭只有这些, 小姐将就用用。不过这道山笋是晨间才新采出来的,很是新鲜, 婢子想着虽清淡些但也可口, 对了僧人说院中茨菇汤也是出了名的鲜美, 只是得明日才有得喝……” 虞秋烟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拿着木箸拨动了两口豆腐,附和道:“嗯,山上新摘的茨菇确实鲜嫩。” 赏云一直念叨的话忽然顿住了, 欲言又止地望着虞秋烟。 用罢饭,天色愈发晚了。 寺院这间禅房许是少有人住, 初进屋时有一股子淡淡的尘土味。 出门在外,到底不如府上讲究。 盈香一直在房内收拾着床榻,待收拾妥当后便伺候着虞秋烟更了衣。 只是虞秋烟却有些心事重重,坐在床头随手拿了一卷佛经看着。 只她虽然看着书却半晌都没再翻过一页。 “小姐还是别看书了, 这煤灯暗得很,伤眼睛,屋子里还有些冷,还得仔细些可别受寒了。”赏云出声道。 禅房幽静, 屋内入了夜到底却还有几分湿气。 虞秋烟按了按额头:“燃片香吧。” 最后盈香又拿出小香炉燃香片时,方才忆起要将白日里熏染祛味的香灰拿去外间倒掉。 “小姐,婢子出去倒香灰。” 虞秋烟这间禅房还带有一个小院落,是寺中为官宦人家所备的。 院外静悄悄的, 盈香出了门走得远了些, 才在墙角树根下倒了香灰。 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盈香又拎着香炉去开门, 就着一条缝往外看。 “谁?” “赏云姑娘?”来人嗓子尖细,一见她便语带三分笑意,“赏云姐姐开开门罢,奴才也是替我们王爷送东西来的。” 盈香回了屋内,将青色的瓷罐放到了桌案上。 尚未开口便见虞秋烟已经下了床。 盈香如实转达:“是肃王送的。” “肃王殿下也在寺中?”赏云惊问。 盈香点了点头,手指着瓷瓶道:“小姐可是抄经书手酸,这瓶药可缓手腕酸胀。” 虞秋烟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下午时手上沾了墨,只怕是被他瞧见了。 “小姐今日也抄了半日经书,不若奴婢现在帮您揉揉。” 手腕酸痛用药倒是常见,虞府上也是常备的,但虞秋烟惯来不爱那些气味,因而此次出门也未准备。 见她兴致缺缺,盈香又道:“方才送药的内侍说此药添了白芷香露调配,气味清雅,宫中娘娘们为防伤手也时常用此药敷于手腕间再以香帕裹住腕间,姑娘可要试试?” 说着,赏云已然将瓷瓶替虞秋烟旋开了,往众人鼻下过了一圈。 清浅的药香涌动,宁神静气。 虞秋烟闻过后才点了点头。 翌日。 虞秋烟依照惯例抄了会经书。 漏窗之外,草长莺飞,一大圈光照在桌案上,日光融融,直直漏下的光线中涌动着些许粉尘。 时而一阵清风卷起飒飒叶声。 倒是格外有禅意。 只是她想着章启的话,有些心烦意乱。 始终难以静心,早早收起了笔墨,准备往四处散散心。 天色尚早,佛堂后的小径纵深,淡金色的阳光从叶片间点点漏下,微微仰头能看见一片片青翠欲滴的嫩绿叶底。 虞秋烟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迈着步子走在石路之上。 忽然远远听到一阵轻笑声,混入风中。 石径上传来脚步的声音,虞秋烟四下搜寻,矗立的梧桐枝干后闪过一道墨色的影子,身影修长…… 男子的声音隐约传来。 “又见到了……虞小姐留步!” 佛寺幽静,这一道声音很是轻柔,散入在融融春风中。 不好,好像是章启…… 虞秋烟心里想事情入神,一时也只听了个大概,心里没来由有些慌。 她可没做好这么快就到“下一次”的准备啊。 她那日在桥洞里,一时没控制情绪,将章启当成了启言,一口气说了不少心里话。 虽然章启在摘下了面具后还装作一无所知,愿意陪着她演戏,可昨日,他的态度显然变了。 万一他追问自己为何那般,她可要如何解释? 毕竟前世之事只有她一人知晓。 后头的声音相距还有些距离,虞秋烟目不斜视,完全不敢回头,从听见声的那一刻不由加快了步伐。 身后还在喊:“停下……” 虞秋烟当然不作停留,甚至微抬起衣裙一路小跑着,钻进了密林之内。 感觉应当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后,她才敢回头张望,发现并无人影跟来,才放缓了步伐。 她不停往后张望,却忽然听到前方一声低沉的声音入耳: “小心——” 虞秋烟被吓得,整个人一个趔趄,眼见要扑倒在地,一只手从旁边伸过,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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