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掩下戾气,捏了捏她的手心,语带几分傲慢:“本王不至于因他生气。” 虞秋烟渐渐放下心来,乏力地靠在软榻上,不错眼看着人。 章启将被褥轻轻拉上来一些。 “累的话就休息,本王在这陪你。别怕。” …… 密林中,宋成毓还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地面上那一支被外力从中折断的羽箭。 事情分明不该是这样的! 他本来就没有打算伤害虞秋烟,只是听到了她和孔温的对话,一时气愤,才会如此。 宋成毓忽然想起盛玉英先前对他所说的话,她说“肃王对你那未婚妻有意”。 可笑他当时每一次都勒令盛玉英不要再提。 是虞秋烟自己和肃王早有勾结! 那时,他只有一瞬间的思考时间,要么被章启威胁放下箭,然后在章启赶过来后伪装出一副笑脸,要么,直接放任手中的箭射出去…… 那一刻,他选择将自己的性命也放在赌盘之上。 在那样的情景之下,他原本就有八分把握章启要不了他的性命,顶多受些轻伤罢了,而章启一旦对他出了手,那就是不争的事实。 一个是文弱书生,一个是沙场上出生入死的修罗战神。届时稍作修饰,众人心中也会不自然偏向于他,别人只会觉得是章启想趁机报复于他。 待他取到圣人的圣旨离京,那时,圣旨的筹码也就越大,因为不知情的人会认为是皇家对他有愧。事已至此,他终究是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他总不能被困在洲南一辈子。 他是玩弄心术的高手,即便是泄愤也能为自己想好退路。 可宋成毓如今看着被折断的羽箭才心有余悸。他确实沉迷于这样的豪赌之中,却没想过章启的箭术这般高超。 原本有八分把握章启在那样远的距离伤不到自己,现在才惊觉,若是章启真的有心杀他,他必死无疑。 宋成毓心下不甘。 凭什么,这两个人在他与虞秋烟亲事还在时就不清不楚,却还堂而皇之被圣上赐婚,而他却要遭受远走京城的待遇,和满盛京的流言蜚语。 上天何其不公,虞家又何其不公! 宋成毓回想起那一日虞衡从宫中出来同他交谈时的模样,那时,虞太傅在犹豫是否要为了他的前程答应肃王的提亲。 虞太傅同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肃王是一种妥协,而做出妥协的原因竟然还有脸说是为了他,做出一副为了他这个故人之子不惜推自己女儿进火坑的模样。 可笑他当时竟然还心生感动……如今回想起来,宋成毓心里只剩下厌恶。 夕阳渐渐拉长了他的身影。 良久,宋成毓抬步走向树干下那一柄长箭。 围场中每一个人的箭都有各自的标志,更何况是肃王惯用由北地拓木所制的长箭。 宋成毓拔出箭,往自己的肩头比划着,终于狠下了心扎了下去。 冰冷的箭尖一点点地扎破箭头的衣衫布帛,斜着刺进了他的肩头。 宋成毓比划着树上的深度,手上还在用力往下扎,疼痛让他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快感。 他喘着粗气,一点点地靠着树干滑倒下去。 现在他只需要静静地等着,等梁家大小姐过来寻人,或者被其他人发现。亦或者是章启返回来,他只要拖住章启,就能坐实肃王伤了他这件事。 宋成毓一点点地在心里盘算着。 日薄西山,远处的天边残阳似血。 身后传来一阵马匹声,宋成毓早有所料,挣扎着坐起身来,看着小径的尽头出现的马匹,喘着粗气静静地等着。 章启看着宋成毓的模样,轻嗤了一声。 虞秋烟确实没有说错,宋成毓这个人,便是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也不为过。 宋成毓好像失去了力气,可远远看到了章启,还是挣扎着站起来:“我一直在等王爷返回来。” “等本王?”章启扫了一眼宋成毓胸口的长箭,嗤道,“她还真没想错,虞太傅知道宋大人这般歹毒吗?” “王爷,宋某若不是一时不察被王爷所算计,阿烟如今还是宋某的未婚妻呢?”宋成毓怪笑一声,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我与阿烟青梅竹马十数年,自幼定亲,若不是因为王爷又怎么会到这般田地。王爷知道么,阿烟幼时丧母,心下惶惶之时,每每都是我陪着她,以前她也会陪着我读书上学,学堂友人见到她便戏称我是虞府的小女婿……” 宛如挑衅般,宋成毓将这些往事说得温情似水。如愿见到章启面色寸寸发冷,凝似寒冰。 即便章启再度举着箭,宋成毓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回忆,“阿烟说过,待我回京,便要嫁与我。王爷是要杀我吗?王爷想过没有,阿烟若是知道王爷现在所做之事,会如何看待王爷?” 良久,章启却忽然轻笑一声:“本王也不喜被人威胁。” 他冷着声,继续一字一句道:“本王的未婚妻,如今连休息都在害怕。” 拓木长箭森冷的寒光对准了宋成毓,宋成毓一瞬不眨眼地盯着那长箭,冷笑:“王爷这样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章启迟迟没有松开指尖,半晌,他忽然收了手上高抬的利箭,驾驭着马往后退开了些。 “你这样煞费苦心自刺一箭倒是颇合本王之意。” 宋成毓皱着眉,还没来得及讲话,便听见一阵不自然的马叫声。 他偏过头,便见身后一直拴在树干上的马匹高高扬起了前蹄,马匹想要奔跑却被拴住的马绳拦住,整匹马失了蹄一般倒在地上。 那是宋成毓自己的马,他在瞧见虞秋烟之前便将它栓在了远处的树干上。 而如今,那马匹不知被什么所惊吓,惊慌地嘶鸣起来。 不多时,宋成毓便知道了马匹受惊的原因。 马匹身后,晃过一只体格矮小,身躯硕大的乌黑影子,它撅着腿迅速地跑过。 似乎是被宋成毓的马匹所激怒,那一团黑影冲过来就与马匹撕咬到一起。 宋成毓听着身侧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心下隐约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那一团黑色的东西似乎也察觉出了威胁,调转了方向。 宋成毓这才看清它的面貌。 短鬃,长嘴,两侧生有獠牙,肚子一颤一颤地,看起来异常凶狠。 ——竟然是一只体型不小的野彘。 围场作为皇家狩猎的游乐之地,分深处和近处,里面的动物,皇家心里也是有数的,只有在深处才有凶猛的野兽。 野彘虽然不多但每年狩猎都督府的几位将军也有人猎到过的,但像宋成毓之流参与狩猎也只是在近处猎猎鸟雀野兔罢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每个人都握有信号弹,若是有人遇到了危险,可放飞信号弹,届时附近的人或者巡逻士兵看到便会赶来支援。 又是一根利箭嗖嗖地从宋成毓身侧略过,宛如挑衅一般落到了那野彘的身前。 宋成毓万万没想到会在近处突遇此等野兽,根本不及细想这野彘是从哪冒出来的。 以他的箭术,就是平时的他拿着弓箭都不可能对付得了一头野彘,更遑论他方才为了栽赃章启还自刺了一箭,本就行动不便。 眼见着那不识好歹的畜生,横冲直撞地直奔而来,宋成毓挣扎着就要去取怀中的信号弹。 “咻——”这次是一根白木小弓。 那小弓箭轻飘飘地,甚至尾部还被人别出心裁地系了一根丝带。 弓箭被射出去后,尾部的丝带轻飘飘的扬动起来,宛如一只蹁跹飞出去的蝴蝶。 章启看着那弓箭有些出神,那是虞秋烟方才落在玉兔箭篓上的。 那白木小弓虽然瞧着轻飘飘的,可在章启手下速度却极快,毫不留情地擦过宋成毓的手掌背,转瞬绽开一道浅浅的血痕。 装着信号弹的乌青竹木筒被白木小弓打落到远处,咕噜噜得滚落了数圈。 宋成毓伏倒在地上,想要去抓回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野彘已经奔到了近前,速度快到几乎四蹄腾空。 宋成毓只能任由那一团黑影朝他扑来。
第61章 危!宋成毓 ◎被野猪拱了!!◎ “你再说一遍?宋成毓, 被野彘,拱了?”虞秋烟重复了一遍,难以置信道。 她在行宫中睡了过去, 一睁眼竟然就已是翌日近正午了。 如今梁元星同她一块儿坐着马车回府,虞秋烟听着梁元星讲着围场之事, 彻底愣住了。 “你才知道啊, 我还以为你在皇后的行宫中早就已经知晓了呢?”梁元星疑惑道。 想来是章启的安排, 虞秋烟从行宫内醒来时身侧伺候的宫女便换成了皇后娘娘派来的人。 那宫女受了吩咐,将虞秋烟送出去时,也对外言明虞家小姐昨日狩猎不小心被惊马吓到,皇后心下担忧便将人留在了自己的屋中, 着太医宫女照看。 到底是同肃王赐了婚的身份,皇后对虞秋烟亲切, 做出此举外人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那时,宫女也只是同虞秋烟说肃王和太子殿下等人有事随着圣上一同回去了。 之后,虞秋烟便跟着梁元星一块儿回府。 只是时辰尚早,梁元星邀她一块儿逛街游玩一番。 如今坐在丰乐楼的厢房内, 虞秋烟听了梁元星的话,才明白昨日发生了何事。 她又重复了一遍:“宋成毓是怎么被野彘,拱了的?” 梁元星笑得乐不可支:“原来你不知道啊,等我慢慢道来。” “也是宋成毓他不走运, 他那匹马不知怎么招惹到了野彘,你不知道这野彘最是不经激,若是有人挑衅必然追着人撕咬到底,以前我就听说大都督府那群莽夫惯来喜欢在狩猎时与野彘挑衅, 彰显武力, 若是有人以一己之力捕到了一头野彘, 也会得圣上嘉赏。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宋成毓有如此大的胆子,倒是我小瞧他了。” 梁元星摇摇头,“可惜他还是有些不自量力。好在他还算幸运,及时放出了信号弹,肃王和孔家世子就在附近不远,几人迅速赶到救下了他,听说那孔温出了大力呢。 昨日晚间,圣人问话时我也听见了。孔家公子倒是个实在人,原先我当他是个浪荡子。圣人要嘉赏他,他推拒了,还说他赶到时已经有些晚了,那野彘身上扎满了肃王殿下射出的弓箭,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他并未帮上太大的忙。” 虞秋烟没想到昨日她睡着后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说别的,就光那野彘的出现就让她极为疑心,只是她一心惦念着别的,见梁元星停顿,立即问:“肃王怎么样了?” 她话音才落就看见梁元星双眸闪闪地看过来,元星点点头:“受伤了,可严重呢。” “啊——” 元星见她面色惊慌,当即大笑:“原本还不信你同肃王……现在真是信了,我还以为你会第一个问宋成毓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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