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贴了贴她的额头,安抚道:“一会就好了。” “你刚刚也这么说的。”她控诉着。 章启的喉结滚了滚,眸色转深,轻哄着将人放近了浴桶中。 热水蒸腾出的水汽让周身都热乎乎的,虞秋烟双颊有些泛红,整个人软绵绵的,几次打瞌睡都要彻底滑入到水中。 就连章启靠在她身侧,都无暇在意。 迷糊中睁开眼,只看到一截脖颈的线条,轻轻滑动。 她在昏昏沉沉间不由伸手搂着住了眼前的人,拉着他往下压了压。 红唇轻轻地擦过, “别动。” 男人的嗓音入耳,虞秋烟的动作乍然停下来,昏胀的额头渐渐多了几分清明,正要放下手,往后退一步,却已经被人率先一步拉了过去。 他浑身滚烫,故态复萌。 虞秋烟轻哼出声,挣扎了一会,可愈动身子被紧扣得愈发用力,手腕被勾着搂着他。 只能委委屈屈地哼声。 屋内的声音停了片刻,渐渐竟又起了。 院墙之外,月上中天,微微映出屋内半支红烛的影子。 子时已过,可里头的声音似乎仍无停止的迹象,赏云最终羞红着脸站得更远了些。 虞秋烟实在太困,几乎一沾床就要睡着了。 在身边的人凑过来时,迷迷糊糊地将人往外推了推,仿佛说梦话一般,委委屈屈地控诉着,可实在是太困,只能在心下暗暗记下,也不知道要从哪辩解,到最后,反复强调着:“你不能总这样。” …… - 毕竟是经历过一世的人,虞秋烟在上辈子的时候其实早就动过心了,只是因为过于清楚自己身体状况才一直没有回应过。 上辈子,到底是有些遗憾的。 所以,这一世,好几次她都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对章启很好很好。 因而看到章启这样高兴,她心里也觉得开心。 和前世不一样了。 睁开眼,入目满室未及撤下的红绸,她才有真的嫁给了章启的感觉。 可喜欢是一回事,在章启的目光之下更衣盥洗又是另一回事,更遑论昨日两人才圆房。 虞秋烟有些不自在。 就连赏云在替她梳妆打扮的时候都频频出错。 整个屋子,只有章启一个人怡然自得,丝毫不受影响似的,拿着一卷书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时不时抬眸看一眼。 “王爷几时起的?”虞秋烟开了口。 “约莫卯时。” 卯时就起来了……虞秋烟看了看屋外的艳阳当空,已近午时了,抬眼看了看赏云。 赏云接受到暗示,撇了撇嘴巴,她可不敢进屋来喊人,王爷一直都在屋内呢。 丫鬟被吓得不敢开口,虞秋烟也不勉强,收回了视线,继续问。 “王爷起床后没有出去吗?” 她记得王府的嬷嬷说过,肃王十分勤勉,每日里不是在书房处理事务到深夜,晨起还要练武,不然便是一早就出了府。 章启抬眸看过来,不置可否:“本王近日在府中陪你。” 因着成亲的缘故,他确实这几日都休沐。 虞秋烟点了点头,委婉道:“是我起晚了,今日可是要进宫?王爷等了许久罢。” “不急。本王陪你用过午膳,晚些时候再进宫。”他慢腾腾的翻开一页书。 在赏云第三次失误簪歪了发簪后,章启站起了身,“出去罢。” 随着章启的视线逼来,赏云也意识到肃王这话说的就是她,她只好放下发簪,不情不愿的走出了屋子。 花罩门外立着的两个小丫鬟也被一并带了出去。 王府的嬷嬷确实说过,章启不喜欢伺候的人太多,屋子里一般也是不留人的,可没想到赏云竟然也被赶了出去。 “我的发髻还没梳好呢,你就将我的丫鬟赶走了。”她倒是对章启毫不畏惧。 “她笨手笨脚。”章启接过梳妆案上的发簪打量了片刻。 要是知道自己被那样说,赏云只怕要委屈上了。 虞秋烟笑了一会,看着章启拿起发簪在她的发上比对着的模样,轻笑道:“她为何笨手笨脚,王爷心里不知道么?还不是因为你在这吓到她了。” 尽管赏云大大咧咧的,可还被他盯着还是难免束手束脚,梳妆的时候连一句话都不敢讲了。 章启不置可否,伸出手将发簪簪到了她的发上,从身后捧起她的脸,对着铜镜看了看。 发髻上的悬着的发簪珠翠晃了晃,虞秋烟的视线从晃动的珠翠逐渐上移,与他的视线乍然对上,她的眼睫也像蝴蝶的翅膀一般,颤了颤。 “王爷也会这个?”她移开视线盯着桌上的发钗,闷声道。 “也?”他微微挑眉。 虞秋烟愣住了,忽然笑了,也是,怎么会是也呢,他就是启言啊,他自然是会的。 可现在看到章启将丫鬟赶出去,若无其事地替她簪发的模样,仍觉得新奇。 章启的耳后有些发热,将发钗比划着簪进去,收了手:“阿烟,既已成了本王的王妃,总要适应的。” 她要适应,他何尝不是。 只是章启乐在其中。 梳好了发,抬步走过去收了桌上的书卷,虞秋烟的余光扫了一眼,眨了眨:“王爷一早上就在看这个?” 那几案上放的卷轴,方才见他翻看得认真还当是什么兵书之类的。 可书面上赫然写着“情迷状元楼”几个大字,嗯,是昨日里等得无聊了叫赏云随手找出来的话本子。 虞秋烟回想着章启方才一本正经地端坐着翻看话本子的模样,哑然失笑。 这还是前阵子和阿玲表妹出府游玩时随手买的,昨日里看了一会便叫赏云收起来了,怎么还在这? “本王晨间从那匣子里取的。可有不妥?”章启随口道。 匣子—— 虞秋烟猛然想到什么,猛然往防止衣物的橱柜瞧去,漆黑的小匣子随意地搁置在一堆叠好的衣物旁。 那可是压箱底的匣子啊。 虞秋烟收起话本的手忽然停住了,将话本子随手丢到一旁,赶紧掀开匣子瞧了一眼,里头的东西还好好地被压在底下,忽然松了一口气。 转身,对上章启疑惑的目光,她伸手推着他走远了一些:“王爷怎么还看话本子?这个……是我昨晚等王爷时有些无聊,随手翻阅了一番,并不好看。” 章启沉眸看了一眼慌乱地眨眼睛的人,轻声问道:“不好看?” “对对,不好看的。”虞秋烟伸手将人推得离那匣子越来越远,才松了一口气。 “那阿烟觉得什么好看?” 他本是随意所问,可虞秋烟猛然收了手,打量着他。 什么好看?她心里有鬼,一想起那匣子里的东西脸烧得慌。 章启的视线越过她的肩头对远出那个式样普通的小匣子若有所思。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又互相挪开。 虞秋烟循着他视线落到那纳宝盒上,欲盖弥彰:“那匣子里的我还没看过。” 半晌,盈香抱着衣物走了进来,没瞧出两人对视的沉闷,恭谨地站在双燕齐飞的檀木山水插屏一侧,问:“王妃,您昨日吩咐奴婢取出来的那匣子,奴婢拿不准,可要收起来?” “……” 盈香抬头便见自家小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着她:“这点小事不要再来问我。” 语气里的烦躁之意可谓十分明了了,盈香很少见虞秋烟这般,又见章启挥了手,只好恭谨地退下。 屋外的赏云见到盈香更加发愁了:“连你也被赶出来了?” …… 屋内,虞秋烟兀自转了身,章启伸手揽过她,被她推开了去。 “阿烟,本王方才真的不知那匣子里放的是什么,是本王不好……” 虞秋烟看了他带笑的眼睛,忽然伸手蒙着面轻哼了一声。 她想解释什么,可又实在没法解释,她就是昨日里闲得慌才偷偷瞧了一眼,谁知竟当面被拆穿。 原来她害羞是这样的。 章启伸手捏住那截纤细的手腕,往下拉了拉。 乍然对上章启的眸子,里头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虞秋烟:“你就笑话我罢。” “是本王不好,昨日回来晚了。”他轻笑。 “你!” 昨日那样晚就折腾得够呛,要是早可还了得。 虞秋烟横了他一眼,气得扭了头:“不早了,该用膳了。日后王爷醒来还是同我说一声为好。” “王妃想替本王更衣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章启眉眼都柔和下来,蕴着几分笑意,眼带蛊惑。 “……” 这屋子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第78章 太妃 ◎进宫◎ 按照规矩, 新嫁娘第一日要拜见家中长辈的,所以虞秋烟今日要进宫面见太妃娘娘。 且此次婚事经由圣上赐婚,怎么也该进宫去面圣谢恩。 早上, 传话的内侍说圣人恩准晚些时候入宫,却没提起太妃一句, 虞秋烟难免心下疑惑, 毕竟太妃是章启的生母。 管家笑吟吟道:“王妃不必担心。太妃娘娘一直记挂着王爷的亲事, 如今总算见王爷成了家,自然也是体恤王妃的。” 虞秋烟点点头,可在进宫的路上,还是不免想起章启的往事。 关于章启的往事, 虞秋烟本是不知晓的,即便是同章启定下婚事后她也没有刻意着人去打听。 因为章启在外的名声太大, 打探出来的大多是他在战场上那些骁勇善战的事迹,其中更有不少风闻杜撰。 再则打探出来的消息总是真真假假,她确信她面前的章启和启言是一个人就好了。 还是前阵子虞衡卧病在床时在她面前讲了不少。 章启与太妃被罚去武宁山时,无人问津, 日子并不好过,甚至于一个皇子走丢了,都是在好几年后才被当今圣上所知晓,宫中着了人去寻找, 但一直一无所获。 最后还是云游在外的无觉大师在南地发现了章启,圣上才派人将其带回了京城。 回京后,章启便投身从戎,征战沙场。正如无觉所说的批命一般, 他能谋善战是天生的将星。 随着章启初露锋芒, 圣人才开恩批准了太妃从武宁山回宫安享晚年。 虞衡说, 章启战功赫赫但性子孤僻冷戾,行事颇有争议,更是丝毫不顾忌朝中大员的脸面,做过不少公然发难当众伤人之举。因而,在圣人面前参他的本子数不胜数。 慢慢的,就连坊间都传他无视法度,是冷面阎罗。 当时,虞衡说起章启这些往事时摇头暗叹,可虞衡到底看得更深些,他虽然也觉得章启行事乖张,可还是对虞秋烟安抚道:“将才难见,身为皇室,若是名利全收,好处全占,反倒危险。肃王或与传闻不一样,阿烟你不必为外面的传闻所扰,只由你自己日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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