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侵占土地和劳动力,吸百姓的血,和寄生虫有什么区别! 她并未将心声吐露,而是做出一副憾然神色来,“这样啊?那田庄的主人会给这些投充的百姓工钱吗?他们还能像普通人那样自由出行吗?” 这二连问,佟茉雪觉得还未触及康熙这位上位者的切身利益,便又挠了挠脑袋道:“茉儿有些问题弄不明白,想请表哥指点一二。” 康熙明显不信她的鬼话,眉梢轻挑,嗓音含着几分愉悦:“说说看,哪里不懂?” 佟茉雪掰着手指,认认真真道:“一则若是这些百姓投充到贵族田庄,是不是就不用同普通百姓一样纳税,这样会不会影响国库收入?” “二是,如果百姓投充到庄子上成了农奴,失去了人身自由。是否存在有人觉得不公,从此开始流亡啊?要是流亡活不下去,有没有可能去投靠那个平什么王来着?” 她拿小拳头敲了敲脑袋,沮丧道:“哎呀,我这脑袋,阿玛提到三藩之乱的那是什么王来着。” 康熙饶有兴致地看她表演,既不回答她的疑问,也不戳穿她,只眨眨眼道:“是平南王吴三桂。” 佟茉雪恍然大悟,忙道:“对对对,平南王,就是他!” 康熙莞尔,垂眸掩盖眼中星星点点的欢喜,他的小表妹掩盖锋芒的拙劣表演,真是可爱的紧。 佟茉雪看他还笑得出来,眉心微蹙,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这番话还没直击康熙的内心? 那百姓要是成了农奴,朝廷就少了一大批纳税人,对社会经济也有极大的影响,更为关键是这些人极有可能被迫走上反抗的道路。 康熙又抬头看向佟茉雪,心中怀着无限期冀,她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吧。 这时外面焦急匆匆的动静,将佟茉雪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康熙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前朝之事,上次黄河水患,还是她主动提及的。 上次她没有多想,现在联系佟福晋入宫探视,让她不禁多想:康熙在她面前提及圈地之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熙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梁渠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正殿。 宋姑姑一把拉住他,眉头紧锁道:“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梁渠脸上写满焦急,直接跪在了地上,连磕了三个头。 佟茉雪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被梁渠这一系列的表现,悬得更高了。 她冷声道:“快起来,有什么事情直说。” 梁渠哭丧着脸道:“如月姑娘提着食盒出去,终于在神武门赶上正要出宫的福晋,她正要将食盒递给福晋,东西却被守门的侍卫扣了下来。” 佟茉雪揉揉眉心,淡淡道:“宫中规矩:不可将宫中所物移给本家。我倒是忘了这茬了,想着左右不过是些吃食罢了。” 宋姑姑也道:“那看守的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没送出去就算了,如月呢?” 梁渠这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出重点:“侍卫查看了食盒,说承乾宫私自传递消息到宫外,兹事体大,便将此事禀告了皇上,如月姑娘人也被押送到乾清宫了,由皇上亲自审问。” 佟茉雪心中蓦然一紧,忽地站起身来,诧异地问道:“那侍卫是在食盒里搜出什么了吗?” 梁渠擦擦额角的汗,“娘娘所言极是,侍卫在食盒内搜出了一张字条。” 佟茉雪心中满腹狐疑,又问道:“可知字条上写着什么内容?” 梁渠摇摇头,“无人知晓,侍卫搜出字条,直接就交到了乾清宫。” 佟茉雪忙又问道:“那佟福晋呢?她可有事?” 梁渠道:“福晋暂扣在神武门片刻后,皇上便下令放其出宫了。” 佟茉雪心头微松,她额娘没事就好。 她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细细琢磨此事。联想到如月出门前不对劲的表情,难道问题出在自己身边人这里了? 佟茉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说实话,她心中是不太怀疑如月的。 先不说如月是她从佟府带来的,有打小跟在身边建立的信任基础。 就说以佟茉雪现在的身份地位,连外面钮祜禄家也认为她有入主中宫之势,更遑论自己身边的丫头了。 作为承乾宫的宫人,不会不明白,跟着她这样的主子,必定是前途无量。如月断然不会因为眼前利益就出卖她,如果真是那样,那目光就太短浅了。 宋姑姑看了如岚一眼,如岚脸上满是惊慌之色,她无措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忽然想到什么,道:“娘娘,如月最近和奴婢说起,她很想家人,那字条上会不会不是通传什么消息,而是她写给家人道平安的信。” 佟茉雪敲击桌子的手指停了下来,因为外面传来了梁九功过来传旨的声音,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不,迷雾很快就能拨开了。” 屋内众人忙出去接旨,梁九功难得没有像从前那样,一入承乾宫就像报喜鸟似的喜气洋洋。 这次他冷着脸过来传皇上口谕,他冷声冷气道:“皇上口谕,承乾宫熙妃违反宫规,私自向宫外传信,人证物证聚在,责令从今日起禁足承乾宫,夺去协理六宫之权。” 承乾宫众人一时人心惶惶,宫女太监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佟茉雪听完口谕后,心中的迷雾,果真拨开了不少。 梁九功冷声道:“熙妃娘娘领旨谢恩吧。” 佟茉雪谢恩后,问道:“梁公公可否告知,如月现在何处?” 梁九功脸上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她话,而是道:“熙妃娘娘,别怪咱家没提醒您,您若是约束不了自己宫人,又如何管理得好后宫呢,您说是不?” 佟茉雪扯了扯嘴角,她入宫这么久,第一次见梁九功如此阴阳怪气和她说话。 梁九功传完口谕,径直出了承乾宫。刚出承乾宫,就遇到从永和宫过来的乌雅庶妃。 梁九功笑嘻嘻地给乌雅庶妃行礼,乌雅庶妃忙道:“公公快起,皇上这是又赏赐熙妃娘娘了?” 她能不知梁九功来承乾宫所为何事?熙妃私传信息的事,现在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梁九功眼睛微眯,躬身笑道:“庶妃也甭打听了,在这后宫之中,皇上向来都是赏罚分明。” 他话音一落,跟随而来的戍卫便将承乾门轰然关上,森然戍守在宫门两侧。 佟茉雪重新窝回了自己的躺椅里,她轻揉着眉心,细细思索。她被禁了足,身边的宫人也出不去,她心里虽担心如月安危,但也只能等。 若是今日如月回不来……佟茉雪紧抿着唇,感觉心口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 这件事很蹊跷,她虽然心中隐隐有猜想,但如月不回来,就没法应证她的猜想。 殿外,如岚焦急地在月台边来回踱步。承乾宫现在被看守着,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她一想到如月现在不知是何境遇,心就止不住地乱跳。 如岚看向身侧同样垂头丧气的梁渠,问道:“小渠子,梁公公不是你师父吗?他今日过来,对娘娘这个态度,是不是意味着事情很严重啊?” 梁渠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好半天才道:“咱主子都被禁足了,还夺去了协理六宫之权,事情还不严重吗?” 如岚听他这么说,心中更慌乱了,想到如月不知是生是死,她后背生出好大一片冷汗。入宫这么久,她第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她急得都要哭了,不就是出去送个桂花米酿,怎么就一去不回了呢,要是当时不让如月去送,是不是就没这回事了。
第37章 杖责 如岚焦急地从月台下了台阶, 走到梨树下。她侧身不时望望宫门口,期盼着能看到如月归来的身影。 梨树上只挂着几片枯叶,被寒风一吹, 黏上一片雪花,就打着璇儿,咻咻往地上掉。 宋姑姑端了点心去往正殿, 刚才主子面色明显也很差,她心中也生起丝丝担忧。 在这后宫里,犯了错受惩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娘娘从小金尊玉贵地娇养着,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入宫这些日子里, 虽不是扶摇直上, 却也算得上顺风顺水。 主子初次被皇上责罚就是禁足,心里肯定不好受。要是因此一蹶不振……想到这儿,宋姑姑快步朝殿内走去。 宋姑姑掀开帘子, 刚跨进殿内,却没在躺椅处看见佟茉雪,刚要转身,就发现她站在棂花窗边, 双目怔怔地盯着承乾宫宫门方向。 从得知此事到现在,佟茉雪表现虽淡定,但也能从细枝末节的表现中,看出她隐隐的担忧。 外面雪势稍减, 只有疏疏残雪还在缓缓坠落。 佟茉雪瞧着如岚脚步飞快往门口跑去,她心头亦是怦怦。身体微侧, 也想出去看看,却没留神撞在了摆着盆栽的竹制香几的边角上。 她眼明手快地扶住, 盆栽这才没有掉到地下。但因那下撞击用力过猛,疼得她龇牙咧嘴。 宋姑姑赶紧将手中的食盘放在月牙桌上,小跑过来扶住她,“主儿,您没事吧?” 佟茉雪一手捂住胳膊肘,一手指着门口道:“我没事,赶紧出去看看,应该是如月回来了。” 宋姑姑搀扶着佟茉雪出了正殿,就见如月被抬了回来。 只一眼,便觉触目惊心。 如月整个身子趴在木板上,素净的衣服上沾满了血渍。 她紧闭着双眼,苍白的面庞毫无血色,这样的冬日里,细细的汗珠从她额际不停渗出。 负责将如月送回来的几个太监中,为首的叫魏珠。 他先是向佟茉雪行了礼,道了安,这才说道:“请熙妃娘娘安,如月姑娘私自替承乾宫传递消息,皇上下令杖责。” 佟茉雪没有理会魏珠,而是蹲在地上,将如月被汗水沾湿的额发拨开,心中酸酸的,眼睛也是肿胀得难受。 她轻唤了两声:“如月,如月。” 如月没有应声,只是缓缓抬起眼皮,精神恍惚地看向佟茉雪,待她看清了眼前之人是佟茉雪后,她的眼睛忽然就开始躲闪起来。 如月双唇微微哆嗦,眼泪无声地往下落,如蚊吟般发出点点声响,“主儿,奴婢对不起您。” 佟茉雪见她这样说,便知食盒内的纸条,定然是她放的了。 同样蹲在地上的如岚,听她说完后,看着遍身血污的如月,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佟茉雪心情还算平静,既然如月还能留着一条命回来,那纸条上估计也不是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她表情复杂地看了如月一眼,如月却把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她。 佟茉雪淡淡开口:“将如月送去休息吧,去问问,承乾宫现在还能不能传太医。” 魏珠听她这么说,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好心提醒道:“熙妃娘娘,现在整个承乾宫所有人,可都是禁足了的,除非是娘娘您贵体违和,或者是旁人奉旨而来,否则外面的人可都不能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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