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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想你了！” 虽然逢年过节,江夫人都会出国看江染,但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还是忍不住思念。 江夫人的眼睛也有些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上车说。” “嗯。”江染重重地点头。 和江夫人一起坐到了汽车后座,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江染却只觉得如坐针毡,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是知道的,自家母亲并不同意秋秋和自己在一起,为此还定下了考研的约定。 如今，考研的事儿虽然定得差不多了，但到底还没拿下准信。 可自从学校见过“秋秋”一面,江染便满心满眼都是许久未见的女朋友，恨不得插着翅膀直接飞到她身边才好。 于是,怎么开口便成了难事,江染桀骜帅气的眉眼添上了愁色,绞尽脑汁组织着语句。 江夫人是了解自家儿子的，见他神色,不由轻笑了一声：“果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怎么，想去见女朋友了？” “妈，你在我心里肯定是最重要的！”江染甜言蜜语地哄着江夫人，脸上添了不好意思的红晕。 “行了，别花言巧语的，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江夫人别了江染一眼，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你既然回来了，那有些事情我也不必瞒你。其实虽然嘴上说不接受你那女朋友，但我难道还真能下狠手拆散你们这对有情人不成？” 听她的话语，江染的眼睛逐渐亮起来，期待地说：“妈，你的意思是……” “放心。”江夫人的笑容中染了几分深意：“我知道你喜欢秋秋，早便把她当成儿媳妇一样接到身边照顾，现在也是带你去见她。” 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江染的头脑，江染开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感动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 “妈，你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妈，真的太感谢你了！以后我和秋秋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别贫嘴，快到了。”江夫人没好气地点了点江染的额头，眼中都是纵容和宠溺之色。 车子开入环境优美僻静的小区，草坪中点缀着鹅黄色的花朵，像是夜空中的繁星般闪闪发光。 江夫人说了颜秋住的楼层，坐在车上没有下来：“你们小情侣见面，我就不过去当电灯泡讨人嫌了，在这儿等你。” 江染又感激地抱了抱自家通情达理的母亲，没看见江夫人眼底的几分玩味。 他下了车，仰头看着高高的楼栋。 阳光洒在江染的脸上，他眯了眯眼，难得有些紧张。 仔细地整理了自己的着装打扮，又对着黑色的单面玻璃检查了多次，确认没有任何瑕疵，江染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走进了电梯。 显示屏上的楼层数一个个跳动，江染的心跳节奏都有些不受控制，像是七-八只小鹿在活蹦乱跳。 等见到了秋秋，他要说些什么呢？ 和她诉说这些年的想念和深情？为这些年的缺席道歉？说自己学校再遇她的欢喜？ 电梯在目的楼层停了下来，江染的心脏鼓鼓涨涨的，无数的情感在胸腔中发酵。 门没关，江染鼓足了勇气，一步步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秋秋——”饱含着深情的一句话还没喊完，江染的下半段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所有的表情都僵硬在了脸上，滑稽得令人发笑。 高中时候的颜秋，能被评为校花，能让江染一见钟情，样貌自然是极为不俗的。 但这其中有青春的加成，有学霸身份的加成，尤其是弱柳扶风的身材，自带楚楚可怜的气质，惹人心动。 可四年多的时间，颜秋吃的是江夫人精心准备的大鱼大肉。 顿顿高脂肪，还缺乏运动锻炼，整日待在狭窄的房子里伤春悲秋，只知道思念国外的江染。 于是，她的身材像是吹气球一样迅速地胖了起来。 再加上孕后没恢复好，一米六五的身高，体重已经突破了一百六十五大关。 脸蛋圆滚滚的，光是下巴就有好几层。 额头、鼻翼和下巴还都有红通通的痘印，眼睛中也失去了原本的天真纯澈，多了几分抑郁和幽怨。 客观来说，颜秋的底子在这里摆着，虽没有以往那般绝色，但也绝对是称不上丑的。 但江染的期待值太高了，尤其是和想象中少女倾城的容颜一对比，落差就更为惨烈。 他几乎是呆愣在原地，下意识质问出声：“你是谁，秋秋呢？” “染哥，我就是颜秋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江染的疑问像一把利箭插入了颜秋的心脏，她心如刀绞，眼中泛上了泪。 但哭也是很看状态的。 曾经的颜秋，抽噎是梨花带雨，美得让人心疼，水洗的眸子楚楚动人。 现在的她哭起来，却只显得狼狈，压根激不起江染的同情心，反而让他觉得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 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女人怎么可能是颜秋？他心心念念的颜秋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是谁，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你把秋秋藏到哪里去了？”江染恨恨地出声，像是在惶恐地逃避什么。 “染哥，你怎么了？我是秋秋！我真的就是你的秋秋！”颜秋泪流满面，心脏都在一抽一抽的疼痛。 她几步上前抓住了江染的手臂，却因他眼底的恨意僵在了原地，圆润的手寒凉刺骨。 “不，你不是！”江染斩钉截铁地说，毫不迟疑地抽出了手臂，推开了靠得极近的颜秋。 他的力气太大，颜秋被他推得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眼底是一片失神的茫然，呆呆地看着江染的方向。 江染还在不停地摇头，不住地重复着，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妈不愿意接受我和秋秋在一起，所以伙同你设计了这样的阴谋诡计，对不对？” 江染跌跌撞撞地出门，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逐，脚步仓促。 可是哪怕他逃得再快，心底的恐慌还是在接连不断地往上涌。 那一眼，他看得清清楚楚，尽管颜秋的身材气质改变了很多，眉眼间还是能看出以往的几分颜色。 江染用力地掐住手心，用疼痛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秋秋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不然的话，他在学校遇见的人是谁？ 失魂落魄地下楼，江染用力地拍打着车窗。 直到窗门降下，他看到了母亲熟悉的面容，才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妈，秋秋呢？你把秋秋藏到哪里去了？还故意找和秋秋有几分像的女人来骗我，这个笑话真的一点儿也不好笑！” 看到儿子这般，江夫人也是心疼的。 可是她必须心狠，才能斩断江染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让他顺着安排好的人生大道顺顺利利地走下去。 “阿染，你在说什么？那不就是颜秋吗？”江夫人的表现无懈可击，温婉的面上是单纯的不解和困惑。 但这无疑击碎了江染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他失去了一切力量，桃花眼再无神采。 忽的，他想起了什么，喉咙里都在往上冒血腥味。 “那么，我在A大遇到的那个女生，那个拿了阿贝尔奖的清北大四学生，是谁？” 江夫人似是愣了愣，沉吟了会儿才解释道：“阿染，你说的是颜秋的姐姐颜夏吧，她确实是个极有出息的人。” 江夫人笑容盈盈，语气里是真诚的赞叹。 江染闭了闭眼睛，咽下了喉咙里全部的血腥味，但母亲的话语还是接连不断地传入他的耳中。 “颜夏可真厉害，是当之无愧的天才，而且追求者众多，学者圈子里的宋青书、商场新贵贺川，等等。” “可惜了，要是你现在单身，我还能鼓励你也去追求她。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娶了颜秋，你便是她的妹夫。” 妹夫。 可他想做的，哪里是颜夏的妹夫？ 江染的嗓音支离破碎，字字泣血：“妈，别说了，我们回家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哎，长途奔波确实累了，咱们现在就回去。”江夫人心疼地摸了摸江染的额头，又扶着他上了车。 豪车转了个弯，毫不迟疑地驶出了这一片幽静的小区。 透过窗户，颜秋可以看见那辆离开的豪车影子，不带半分留恋。 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江染声嘶力竭的嘶吼仿佛回响在耳边。 房子是江夫人安排人设计装修的，没什么镜子，只洗手间有一面半身镜。 只是往常，对江染的思念占据了颜秋全部的身心，她从未像此刻一般认真地打量过自己。 镜子中的女子，身材肥胖，下巴上肉嘟嘟的一圈肉，红色的痘印触目惊心，肌肤上的黑头和毛孔极为明显。 任何人站在这里，怕是都没办法昧着良心称她为美人。 颜秋慢慢地抚上自己凹凸不平的面颊，眼泪无声地下落，破碎而彷徨。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在四年以前，她还是县城高中出了名的校花学霸。 可如今，她的容颜不再，学历也仅仅只是止步于高中。 她是想过复读的，但开始是因为有江念染，后面又出了几次波折。 等她回过神来再翻开课本，只有毫无记忆的陌生。 无所事事的舒适生活会让人堕落，她在不知不觉中放任自己，一步步滑入深渊。 “这是你的选择，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姐姐的话语浮现在脑海中。 颜秋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在被万千虫子啃噬，血肉淋漓，疼得她快要忍受不住。 “妈妈，你怎么了？”小萝卜丁江念染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颜秋的大腿。 他的双眼懵懵懂懂的，充满了天真无邪。 “没事，妈没事。”颜秋蹲下身抱住了江念染，眼泪流入口中，是比黄连还要苦涩千万倍的滋味。 “念念，妈只有你了，妈只剩下你了。” 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为了念念，也为了自己，她必须要嫁入江家。 不然，她的人生还剩下什么？满目荒芜，一无所有。 颜秋沉浸在痛苦中不可自拔，房间的大门忽然被敲响。 颜秋忍痛擦干眼泪，走出了洗手间。 敲门的是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让人看了便忍不住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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