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拖拖拉拉的走着,一直到晏成渊派人来接。 要知道,当初的圣旨,是一路快马赶回长安的。 到的时候,是大半夜,安王府的人被叫起来接旨,全都吓的不轻,还以为是边关发了战事。 然后圣旨一宣,措辞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直指他“养女不教,误国误民!” 晏成渊这辈子,就从来没有接过这样的圣旨,没受过这样不留情面的申饬。这逆子到底闯下了什么滔天大祸? 他倒还稳的住,接下了圣旨,就向那宣旨的人打听。 这宣旨的人不是太监,是一个羽林军,自然不会隐瞒,迅速跟他说了,晏成渊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半晌,就听老王妃怒骂了一声:“全都是晏良筹这个祸害!!我养的好好的小娘子,就这么叫他给连累坏了!这个祸家精!” 她气急败坏,指着晏成渊:“我早叫你把这个祸家精赶出去,你却不肯,如今,果然惹下了这样的事!” 晏成渊送走了宣旨的羽林军,转头道:“母亲,闯祸的是晏亭月!” “亭月养在闺中,她小小人儿,知道什么!”老王妃大怒道:“还不是叫那个祸家精给挑拨的!最后还把我的亭月推出来顶罪,就没听过这么丧良心的事!我晏家好米好茶的养了他这么多年,就养出来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晏成渊正色道:“母亲,晏良筹最后那么做,是为了避免事态扩大!” “我看他是成心害人!还有那什么福娘子,不过一个乡间小民,烂贱的东西,也敢与皇亲国戚放对,着实不知天高地厚!”她直气的面孔狰狞。 晏成渊看着她,半晌,无声的叹了口气。 母亲年轻的时候只是有些骄横,如今,却益发的糊涂了,认不清自己身份,竟连圣旨也敢质疑…… 她一直极为疼爱晏亭月,晏亭月是她一手教养长大的,这个不把人当人的性子,只怕也是她教出来的。 可是叫一个孝字压着,他什么也不能说。 说了也没用。 转头看时,二房那边,早没了孟敏,她只怕是一接完旨就走了。 晏成渊颇有几分心灰意冷,索性也不跟老王妃多说,直接吩咐亲兵,去接回晏良筹两人。 那亲兵队正名叫沈临,带着十几个亲兵,出城不到一日就迎到了。沈临下了马还没来的及说话,就听一人哭喊着冲了过来:“沈大人!您可来了,快救救我们小娘子吧……” 沈临问:“怎么回事?” 这是晏亭月的婢女阿瑚,哭着道:“小娘子身上的疹子一直没好,发热他们也不叫请大夫……” 沈临沉下了脸:“怎么回事?” 羽林军那边来的,也只是一个队正,淡淡的道:“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说句到底的话,咱们仁至义尽了,要不是看在统领大人的份上……呵呵!” 羽林军一伙大男人,本来对这位都城出了名的美人儿还是有几分仰慕的,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德性,这世上被人视做猪狗还能凑过去舔的人,毕竟是少数,羽林军大多出身不错,还真没有这样自甘下贱的人。 沈临跟着过去,还没到,就听到晏亭月在车里骂人,声音并不算太大,但车子只是普通车子,仍是听的清清楚楚。 “……被人捧几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一个贱民所出的贱种,根本就不是晏家的人,你不过是晏家的一条狗,居然敢害晏家的主子!看我回去告诉了祖母,怎么收拾你!” “真以为我现在在外头就好欺负了!一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爹还是禁军统领!” “早不北巡晚不北巡,这时候跑来北巡,人人都要弄那些虚头巴脑……” 沈临脸色都变了。 她骂晏良筹骂羽林军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怪皇上不该这个时候北巡?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中,杀人都是轻的! 沈临根本顾不上冒犯,急上车喝止了,又叫人买了助眠的药来,暗暗加进她的茶水里,然后难得的低下身段,过去与那个羽林军的队正叙话。 晏良筹顶着一脸的伤下了车,回头看了一眼,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一直以姓晏为荣,在她心里,除了姓晏的,全都是可以随意处置的奴才。 也包括他。 也不知道将来有一天,当她知道,她只是一个李代桃僵的赝品,也不过是一个“贱民所出的贱种”时,她会是什么表情? 一见来的人是沈临,晏亭月顿时就老实了。 她在家里最怕的,就是这个亲爹。 她也不是不明白自己闯了祸,只是有些不服气罢了,觉得哪有这么严重? 可就是有这么严重。 要知道,这古往今来,天子特意下旨骂一个女子的事,绝无仅有,这个“坏”已经不是小打小闹了,是“误国误民”! 安王府中,出嫁没出嫁的小娘子,名声全都会受她连累。要不是家里的爷们儿够强,她这个罪名,可以拖垮整个家族! 只可惜,晏亭月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但在大局上十分糊涂的她,在其它的事情上却又十分的敏锐。 起码她清楚的知道,在晏成渊面前,她必须老实,在这个家里,她能倚仗的,只有祖母! 但她并不怎么害怕。 因为在这个家外,她还有一个最大的倚仗,那就是皇贵妃! 只要皇贵妃的宠爱还在,她就还是人人捧着的“贵主”!今日她所受的一切,她都一定会加倍的讨回来! 第296章 女人嫉妒六亲不认 宫中,太子首次监国,时时小心,处处谨慎,已经几日没正经睡过了。 这一日正与朝臣们议事,贴身大太监王朝卿急匆匆进来,贴耳禀报了几句。 太子脸上顿时就带了怒色,急起身道:“诸位大人,孤有急事,诸位先下去歇歇,咱们午后再议。”一边起身就走了。 脚步匆匆到了永和宫,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晏亭月的哭诉声: “慧姨,我受一些委屈不算什么,我只是在替您委屈呢!那唐时玥性情极为奸诈狠毒,偏偏长相与您有几分相似,今年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皇上这般宠爱她,连升两级,甚至还招她伴驾,置您与何地呀!别人不心疼您,我心疼您,您这么多年陪伴皇上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却叫一个野丫头压在头上……” 太子勃然大怒! 他顾及母妃身体,从来不敢拿这些琐事打扰她,这贱人,她还真敢! 而且,在永和宫说这种话,编排皇上,这般大不敬,若叫旁人听到,或是传入了皇太后耳中,这是要害死母妃吗! 太子连仪态都不顾了,风也似的冲了进去,直接喝道:“王朝卿,送她出去!马上!” 他怒指宫人:“还有你们!都给孤记住,以后别什么人都往母妃宫里带!母妃这阵子身子才好些,莫叫这些不知所谓的人扰了母妃的清静!” 太子性情温雅,极少发这么大的脾气。 旁边宫人齐齐悚然,晏亭月愕然抬头,看向他,唇瓣颤抖:“太子阿兄,您竟也……竟也对……那唐时玥何德何能,竟然……” 她一下子捂住了嘴,好像真的是不小心失言。 她每句话都没说完,却足够人想明白。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给他上眼药!手段如此拙劣! 真是又蠢又毒!太子不怒反笑,冷然道:“没听到么!送她出去!此后无召不得入宫!” 皇贵妃没有阻止,晏亭月就被人赶了出去。 婢女惊慌失措:“小娘子……这怎么办?” “怕什么!”晏亭月神情狠厉:“有皇贵妃疼我就够了,太子原本就不怎么喜欢我,无所谓。” 婢女喃喃的道:“可是,太子才是皇贵妃的儿子啊!” “又不是亲生的。”晏亭月冷笑一声:“你懂个屁!这女人啊,一碰到男人的事就乱了,她现在知道皇上背着她宠了新欢,正伤心呢,太子还敢这么维护唐时玥,皇贵妃心里能高兴?到时候,只有我才是她的贴心人!” 她得意一笑:“再说了,太子竟敢跟皇上抢女人,不管到最后怎么着……反正太子都讨不了好!” 她已经被皇贵妃十几年的宠爱,宠出了底气,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她做什么,皇贵妃的宠爱从来就没变过。 就算他是太子又怎么样?女人嫉妒的时候六亲不认!祖母说过,皇上的后宫与官员的后院也没什么不一样,不就是男男女女这点事儿么? 婢女听着也有些道理,这才放心了些,扶着她走远了。 永和宫里,太子直接叫人把她用的茶盏,坐的绣墩,全给扔了。 太子为人一向宽和,还从来没这么旗帜鲜明的表达过厌恶。 皇贵妃叫人送了茶来,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好了好了,我儿不气了。” “母妃,”太子握住她手:“您别听这蠢才嚼舌,父皇厚待唐时玥,绝对不是她说的那些原因。” 皇贵妃愣了愣:“为何这么说?” “您不知道,”太子道:“那唐时玥才十三岁,人长的十分瘦小,又长年穿男装,做事毫不忸怩,且聪明机变,胸中有丘壑。父皇待她,一来许是因为她是有用之人,又或者视她如后辈,是绝不会有其它心思的,儿子可以担保。” 他顿了一下,满面认真的续道:“且儿子待她,也只如知交好友,并无其它心思。母妃,唐时玥是一个真正接触了,就不会把她当‘女人’看的人。” 皇贵妃忽然偏了偏头:“祚儿。” 太子应了一声,皇贵妃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太子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皇贵妃摆手叫人退下:“祚儿? 太子犹豫良久,终于翻身跪下,他握住皇贵妃的手,轻声道:“母妃,儿子不是想瞒您,是事情还没查清楚……只是儿子心里的一些猜想,所以才不敢跟母妃说。” 皇贵妃摸摸他头:“放心,母妃不是纸糊的,你说吧。” 太子垂了垂眼,轻声道:“那唐时玥,与母妃长的极为肖似,尤其眼睛,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而且……”他顿了一下:“她父母不详,生辰不详,却曾与盛齐说道,她觉得自己生辰该是八月十五。” 皇贵妃猛然张大了眼睛,太子紧紧握着她手,“下头的话,儿子只悄悄说给阿娘听。” 皇贵妃点点头:“嗯,你说。” “上一次,唐时玥曾掉下黑水河,昏迷了整整十二天……时间,恰好是母妃连发梦魇之时……” 皇贵妃猛然惊住了:“黑水河……” 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梦魇之中,她的月儿站在大片的黑水之中,那彷徨可怜之态,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痛彻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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