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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禛点了点头：“确实。” 沈行思忽然想起来，问沈老爷子：“爹，念书的事，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 沈老爷子摆摆手：“他们一家子都是聪明人，对我们又很戒备，所以不能说，顺其自然最好。”他随说随往屋里走：“不说了，我得去写话本子了。” 几人都忍不住爆笑。 两家离的不远，唐明麒牵着妹妹的小手一路回家，就觉得村里的气氛有点儿奇怪，好像有啥喜事儿似的，到处都挺热闹。 结果回了家还没来的及问，范娘子就问他：“沈老跟你们说什么了吗？” 唐明麒不解：“没有？” “没有？”范娘子也有点奇怪：“可是今天族长过来，说沈老说了，从大后天开始，村里的孩子，凡是读过书的，以后若遇到不懂之处，每日上午，都可以去他家问他，而村里未开蒙的孩童，亦是每日上午自辰初（7：00）到午初（11：00）去他家，可以让沈行思帮忙开蒙。” 唐明麟一下子就愣住了。 要知道，因为老族长的影响，桃源村是很向往读书的，几乎每一个村民，都把送孩子念书做为奋斗目标。 但盼望归盼望，没钱就是没钱。 像唐有祥这种能攒的下钱的好猎手，真的很少，通常村里人隔三差五能打只野兔都算不错，主要收入就在粮食上。 大鸣朝的地税并不高，下县只收百中取三的税子，但纯靠种粮食，真的赚不够束脩，除非地真的多，家里人口也多，能种的过来，可就算那样，也要倾全家之力。 束脩是很贵的，像离他们最近的，东边的富贵庄，秀才作塾师的，束脩是二两银子一个月；第二近的柳树庄，授业的只是一个生员，束脩也要一两半银子一个月。 除此之外，还有三节两寿，也就是端午节、中秋节、年节这三节，还有孔子诞辰和塾师本人的生日，全都要送礼。 除了束脩和送礼，买书，买文房四宝，样样都是银子，所以一般人真的上不起。 而且桃源村地势特别，不管去哪边的私塾，都要绕山，就光路上的时间就起码得两个时辰，也就是说，天不亮就要去，回来就天大黑了，大人孩子都辛苦。 但即便如此，村里也是有几个孩子念过几年的，那时候是家长轮流着，孩子们合坐驴车或者牛车一起去。 只是后来旱灾，实在攒不出束脩来，才罢了。 沈老爷子此举，绝对会令满村人感恩戴德。 可偏偏，这件事，他没有跟他说。 显然，沈老爷子不打算让他们记他这个情份。 他们一直担心他们冲着米宝来，生怕他们会提出家里做不到的要求，一直严神戒备，可真到了这种他们无法拒绝的时候，他们却提也不提。 如果他们真的是冲着米宝来的话，那这个做派，就很君子了。 范娘子仍在说着：“族长说，虽然沈老爷子说不要束脩，但大家却不能不给，等收来收了粮，一个孩子不得少于黍米一石，也可以用银钱、蔬菜、野味之类的补足，所以你没见大家都在院子外头刨地呢，想着多种点菜，多少添补一些。” 她顿了一下：“咱家里，松哥儿自己说不想学了，你们仨，加上柏哥儿，我跟你爹商量着，咱买两套书，你们轮着去，或者凑合着一起看。” 唐明麒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们家里五个人，都是跟着娘亲学的，三百千都学完了，但其实从头到尾没用过书本，都是娘亲拿炭笔写出来教的，所以比起从私塾学过的人，那估计是要差很多的。 范娘子也想到了，叹了口气：“不能想，真不能想，一想到，我就想把史老太婆给掐死。” 其实要是史婆子叫唐有福去念书，她也早就豁出去闹腾闹腾了，可就因为唐有福也没有去念书，所以她们就觉得史婆子只是抠门，不是使坏，还一天天的想着说服她。 这年头，孝道比天大，死老太婆但凡占着一个长辈名头，没有啥捏的住的大错儿，就算闹腾起来，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顾虑太多了，就这么生生耽误了好几年。 胖团子在旁边插嘴：“娘亲，为什么不买五套呀？到时候哥哥还可以在上头做笔记。” 范娘子摇了摇头：“书挺贵的，而且读开头之后，笔墨纸砚全都是开销，所以还是省着点用。” 米宝一本正经的教育她：“娘亲，你当初没让哥哥念书，现在后悔不后悔？如果你现在没有让哥哥一人买一本，你到明年，也肯定会后悔的。” 范娘子乐了：“这跟那又不是一回事儿，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慢慢的聚起了一堆金豆豆，然后慢慢加多，一直到聚成了一小堆。 米宝的空间里其实有很多金条，也有一点金元宝金瓜子。 但金元宝上头都刻着银行名字或者厂商名字，金瓜子则刻了“足金999-2G”，倒是1G的金豆豆上，因为很小，只刻了999，这会儿又没有阿拉伯数字，在她们看来应该就像古怪花纹一样吧？ 米宝一口气丢出了一千多粒金豆豆，合起来也有二三百两银子了，美滋滋的歪头头：“娘亲，够买书了吗？” 范娘子扶了扶额：“够了。” 晚上唐有祥回来，两口子还关起门来商量了一番。
第069章 女鬼山庄 其实当初，刚知道史婆子把家里攒的钱都给了她弟弟家时，唐有祥也是很生气的。 毕竟那些钱大都是他赚的，因为没分家，所以才交到公中，就是为了遇上事的时候好花用的，结果就这么扔到了史家人头上，他们自己反倒要饿肚子，搁谁谁不气啊？ 所以后来卖鹿回来，他提都没提要交给他爹。 又后来，那五十两银子回来之后，他倒是问了他爹一声，但唐老实直接就说了，你自己拿着吧。 唐有祥根本没客气，就又收回来自己拿着了。 所以现在家里的银钱，等于全都在范娘子手里。 这事儿大房一家子肯定知道，但包娘子也没说啥，估计在她心里，就算叫米宝拿着，都比让唐老汉拿着放心，主要的，这钱也不是大房赚的，她们腰杆子挺不直，没立场来要。 其实因为刻工便宜，如今市面上的书，并不算贵，比方说村里人买的三百千，一套才两钱银子，真买上四套也不贵，但后头还有四书五经呢！ 总不能四个孩子四套四书五经？那得多少银钱了？ 还有范娘子说的笔墨纸砚，这个就不能合用了，每个孩子都得有，全都是开销。 最终唐有祥拍板：“三百千先买四套，毕竟便宜，学完了放在家里常看看也好。四书五经……到时打听打听价儿，先买一两套吧。” 操心宝躺在床上，强撑着眼皮，听着爹娘讨论，一直听到了这一句，忍不住又道：“买四套！” 她以为她说出来了，其实她已经睡着了，梦里还在叨叨：“不，买五套，一个哥哥有一套，不用抢。” 如果每个哥哥都有一套，就可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怎么记就怎么记，要是还有别人也要看，他肯定会想，这会儿是不是他也想看？我要不要让他先看？ 那多别扭啊！看的多不痛快呀！ 爹娘实在是太抠门了，给钱都不花！ 伟人都说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伟人说话一定是对的，所以，到明天见了沈林泉，可以给他金豆豆，让他帮忙买五套，买到了直接给哥哥！这就叫先斩后奏！ 米宝睡的沉沉的，梦里还在拨拉着小算盘盘算。 唐有祥也洗了脸，正准备睡呢，就感觉窗台那边有点声音，好像树枝一下一下的拨弄。 唐有祥赶紧翻身起来，披上衣服出去，外头范味全正站在篱笆外头等着。 虽然瓢儿路口有人守夜，但范大舅是有功夫的人，想绕过来，还是挺容易的。 他压着声音道：“找着地方了，马车在外头，带上米宝儿，咱快去快回。” 唐有祥应了一声，那边范娘子已经听到了，赶紧给米宝穿上衣服，裹上被子，又拿竹筒装了水。 然后她走到篱笆边问：“你吃饭了没？” 范味全还真没吃饭，一个迟疑，范娘子赶紧把晚上的饼子放进炉膛上头，稍微一热乎，拿刀切开，挟了些鹿肉进去，一边叮嘱：“看好孩子，别叫吹了风，千万别叫断了水，这么大不知道个饱饥的，不渴也得催着喝。” 唐有祥连声应着，赶紧裹好闺女，想了想，又把金豆子也揣上了，想着要是顺路就找家金铺兑了。 收拾好了，才从篱笆跳出来，把饼子杵给了大舅哥，范味全边啃边跟他交待。 他找的地方，就在邻县。 邻县有一个破败山庄叫美人庄，但本地人都叫女鬼庄。 据说在前几年，有一个很美的花魁姑娘，本名叫崔琬，弹的一手好琵琶，梳弄之礼时艳惊全城，然后就被一个读书人赎了身，养在这间山庄里头，极为宠爱。 后来怀了孕，即将临盆的时候，那读书人的妻子找了过来，然后不知怎么闹了起来，据说读书人最终让步了，答应了把崔琬姑娘退回楼里。 没想到这位崔琬姑娘极为刚烈，晚上居然吊死在了他们床前，一尸两命。 听说那位妻子当场吓昏了，下人也都吓疯了，不多久就陆续死去……倒是那读书人最后殉情而死。 之后，这间山庄就开始闹鬼，有很多人听到过半夜传来琵琶声，还有人说白天也能听到。 因为这件事儿统共才过了七八年，好多人还对那位娇滴滴的美人儿记忆犹新，加上吊死在床头这个操作实在是太吓人了，所以，当地人深信不疑，走路都绕着走。 找这么个地方，好处就是传言多，可以模糊他们来这儿的时间，又没有人敢接近，运货什么的也方便，而且这儿位置也挺好，离住户远，又有草木遮蔽，走不了多远就是城门，不想进城从外头绕也近便。 而且范大舅做事周全，既然要屯粮，动静肯定大，他就去官府找人把契书办了下来，然后叫人去外头传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就比方说：我去年几月，就看到好几辆大车进了鬼庄……我哪天哪天，还看到几个人进去呢……诸如此类的。 范大舅细细的说下来，唐有祥听的直皱眉头：“这种地方，你也不嫌忌讳。” 范大舅有些得意：“要的就是这种地方！你还害怕这个？我跟你说，我去官府办契，那人一个劲的夸我胆子大，说当时他们的仵作都给吓病了，一个吊死鬼下头拖着个孩子，一伙大男人不敢去收殓，拖了几日再去时，尸体居然凭空失踪了……什么的，吓的一伙人屁滚尿流，总之传言极多。” 他说的手舞足蹈，“这么老大的地方，你猜猜花了多少银子？三十两！恨不得贴钱让人去长点子人气！要是好地方能轮的着咱们？一二百两都不一定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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