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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偌光身后，伍依依打量着阶下的来客，左边坐着的是罗都的驯妖师、道长等人，右边的看装扮应该是薛翰承的部将。 巡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薛芷菡。 “不是说薛大小姐也会赴宴吗？怎么没看见她？” 伍依依小声询问道。 偌光惊讶地看着伍依依：“你也是为这个来的？” “什么意思？” 偌光下巴往下点点，“下面很多人都在期待一睹薛大小姐的芳颜呢！” 看着伍依依茫然不解的表情，偌光进一步解释道： “薛大将军放出消息，说是今晚不仅能在宴会上见到薛小姐，还能欣赏到她绝世无双的舞姿。” “可是我听说，薛翰承一般不会让他宝贝女儿见陌生人的，今天怎么会突然让她表演跳舞？” 偌光一愣：“怎么会？以往薛将军来罗都都是带薛小姐一起来的，每当要离开的前一晚上都会摆宴邀请我们，每次也会让薛小姐舞剑助兴。” “每次？”伍依依睁圆双目，心想莫不是青辞的消息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薛大将军宝贝他的女儿是真的，除了类似这种特殊的宴会，往常要想见到薛大小姐一面，可是比登天还难！” 偌光话音刚落，眼角闪过一抹亮丽的媚影。 他拍了拍伍依依的肩，“诶诶，快看，薛小姐来了！” 伍依依随即转头，看到门外一群红衣舞女举扇遮面走了进来。 在一片火红的舞衣之中，有一个身穿金丝缕衣的妙龄少女，金光灿灿，熠熠生辉。 “那个人……是薛小姐？” 伍依依怀疑地打量着那个少女，又回头看看偌光，示以疑惑的眼神。 “对啊。”偌光简单明了地答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怎么可能呢……” 伍依依再次凝眸看向舞女中间的女子，她虽只露出半张脸，但遮面的纱巾轻薄，还是能依稀看出她原原本本的容貌。 这张脸的确很美，白皙如玉的肌肤，娇艳俏丽的容颜，美玉莹光、明珠生晕。 一双丹凤眼星眸湛湛，两弯柳叶眉清秀妩媚。 最魅惑人心的是她嘴角若有似无的微笑，仿若初绽的玫瑰，欲开未开，似绽非绽，绝艳之余带给人无尽的遐想。 她有着跟薛芷菡相似的惊为天人的美貌，但二者又好像全然不同。 一个天生丽质，一个后天造就而生。 比起薛芷菡，眼前女子的美貌更让人生腻。 仿佛是将世间所有的珍宝瑰丽堆砌在一起，虽是耀眼，但过于俗气。 “如果她是薛芷菡，那青辞跟着的女人是谁？” * “不玩了，又是我输了，阿青，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棋盘发出一阵碎响，薛芷菡扔掉手中的黑子，将棋局打乱。 青辞不紧不慢地收好白棋，神色淡雅从容。 “博弈之道，贵乎谨严，小姐心思未定，我让不让你也会输。” “你说话可真不会讨人喜欢！” 她轻蹙眉心，瘪嘴嗔道。 “小姐，他就是块木头，你跟他下棋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楉儿端着几碟精致的糕点果子进来，不喜地瞪了青辞一眼。 “这是大将军派人送来的，小姐快尝尝。” 薛芷菡略略扫过桌上，兴致缺缺。 “再精致的糕点，不也还是一样的味道，有什么尝的。” 她侧头转向窗外，那座屹然独立于顶峰的凝息阁在深幽如墨的苍穹中，显得辉煌而高大。 明日就要离开了，今晚的那里又会很热闹吧！ 只有她，只有她永远与孤独为伴，永远只能待在囚笼中…… “阿青，你能带我去房顶上看看吗？” 青辞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来得及回应，楉儿就在一旁急得跳了起来。 “不行，小姐，大将军说了，今晚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 薛芷菡冷不丁的身子一颤，双瞳一寒。 “你是我的丫头，何时处处都要帮着爹爹说话了？” 楉儿被她凉意凛冽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小声嘟囔了一句：“奴婢也是为了小姐好……” 薛芷菡敛了寒眸，淡声吩咐道：“你下去吧。” “小姐……” “下去！” 楉儿咬着嘴唇，一脸为难，暗中朝青辞递了个眼色，但被青辞无视。 楉儿又气又无奈，犹豫片刻还是只能退出房间。 “阿青，你带我去个远一点的地方吧。” 她望着窗外的黑夜，似呢喃般地轻诉出声，“我想静静地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哪怕就一眼……” “这里是罗都，晚上我们谁也出不去。”青辞一脸严肃，对她眼中波荡的情绪无动于衷。 薛芷菡轻声失笑，“那就离这里远一点，别让楉儿找到我们。” 青辞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她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但眸色格外认真。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是她主动提出来的，真有什么事也该她自己承担。 青辞没有楉儿那般的顾虑，答应了薛芷菡的要求。 他在楉儿身上小小使了个法咒，让她小睡一会儿，趁机带着薛芷菡从窗外飞去，踏过两三座屋檐，停在一座塔楼顶楼楼阁中。 “这是哪里？”薛芷菡好奇打量着周围。
第86章 阿青，你带我走吧…… “不知道。” 青辞嘴上未答，目光也开始扫视着楼里楼外。 这是一座三层式样的塔楼，塔身呈土黄色，四周都没有灯盏，显得塔楼有些灰暗。 “虽然破旧了些，不过也算清净。”薛芷菡观察了一圈，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地方。 “阿青，你陪我聊聊天吧。” 薛芷菡靠坐在楼檐边上，轻愁脉脉的明眸落在青辞的脸上，流连缱绻。 “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对你的前主人也是这样吗？” 突然提到伍依依，青辞眸光一顿，脸上不由自主浮出一抹温柔的神色。 薛芷菡嘴角苦涩一弯：“我很想知道，你的前主人对你究竟有多好，才能让你一直念着她？” “这两天你人是在我身边，但心思一直是在她身上吧？” 没有听见青辞否定的答案，薛芷菡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苦涩了，连带着她那张天资绝色的脸都暗沉不少。 “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我哪里比不上她？” “你不需要和她比，我也不会把她和任何人相比较，因为，她就是她，是世上无可代替的。” 他目光悠悠地望着远方的亮光处，俊雅如玉的面庞英气勃勃，嘴角往上，笑容便似初春的阳光般明媚张扬。 薛芷菡望着此刻的青辞，心中深埋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就像是兴致勃勃地摘了一个蜜桃，吃到嘴里才发现肉是苦的。 除了失望，更多的是无法接受。 “她不过一个山间丫头，家中无权无势，穿的用的都要靠别人施舍，你跟着她有什么好处？” 青辞转头，目光中除了疑惑还藏着一丝戾气。 薛芷菡继续道：“那天在桥头的女子就是你的前主人吧，我看得出来，她看你的眼神，跟我很像。” 薛芷菡声音低沉了下来，回忆起那天的经过，她仍旧很生气。 一想到阿青心中想着的是这样一个女子，她心中就更憋屈了。 “这跟你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她。” 青辞的声音依旧平淡，可薛芷菡还是听出了他话中威胁的意思。 她是想借爹爹的手教训一下那个伍依依，不过如今看来已经不需要自己开口，伍依依就已经成了爹爹的阻碍了。 这样很好。 薛芷菡抓在栏杆的手不自觉握紧，“可是她已经把你扔了不是吗？对一个扔下你、置你于死地的主人，你就不怪她？” “我说了，这些都跟你没关系。” 他和伍依依的事不需要对一个外人告知。 薛芷菡急促的呼吸在空寂的深夜响起，指甲钻入掌心的血肉，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的气息。 青辞嗅觉灵敏，很快便察觉到，他垂眸看向她的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询问。 “我七岁那年，也养过一只狐狸，遇见它的时候，它只有巴掌大小，躺在雪地中都快被冻死了……” 突然间插入的话题让青辞有些迷惑，他神色微变，眸光不时扫过她的手，看到已经有血珠溢出掌心。 “我把它带回家，养了三个月，它长得很快，三个月后已经长到半人高了。”她说着说着，眼中的光突然暗了下来，装上无尽的悲悯和无奈。 “后来，爹爹回来了，他让人杀死了狐狸……他说，那不是狐狸，是一只狼妖…… 我不相信爹爹说的，它不可能是妖，它向来都乖巧听话，就连死的那一刻都没挣扎过，怎么可能是妖呢！” 薛芷菡顿了顿，目光游离，脸上貌似有一丝疑惑，又像是质疑。 “可是，从那以后，我就得了怪病，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出门，也没办法像别的女子一样嫁人生子，我成了别人口中的怪物，一辈子都只能被关在屋里。” 掌心的血珠一颗接一颗滴落，血腥的气息在青辞鼻尖游来拂去，让他有些难受。 想了想，他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接过薛芷菡的手，替她包扎。 薛芷菡愣愣地看着青辞的动作，他的手心温热，从上往下看去，遮盖了往日那张冷酷的面孔，眉眼溢出一丝温柔。 薛芷菡放柔了语气，“在别人眼里，我是将军府的独女，生在金银堆，还拥有天姿国色的容颜，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可是阿青，我一点都不快乐，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一点都不快乐。” 青辞指尖飞转，灵巧地打了个结，然后放开了她的手。 “我知道，你对我说过，你不喜欢被人时时关着，这让你很窒息。” “不，不仅如此……”她突然笑了笑，只是笑容显得很惨白，“哪怕在七岁以前，我也没有快乐过，爹爹他总是仗着关心我的名义，为我安排好所有的事，他以为这是爱我，可实际上，容不得我有半点抗拒他的心思。” “只有那只狐狸……或许是只狼妖，只有他，他才能真正懂我的心。” 薛芷菡眸色亮了一瞬，方才在回忆中迷离的神色荡然无存。 她凝眸看着青辞眼睛，眉目温柔似水，却又藏着一抹坚韧的厉色。 “阿青，你知道生活在灰色的世界有多煎熬吗？我受够了枯燥的日子，也不想再被人安排一生……” 青辞总觉得薛芷菡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是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阿青，你带我走吧，无论去哪儿，只要我们两个人就够了！” 被她柔软的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刻，青辞猛然甩开手，同时，他的心口处传来一股异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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