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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城主！” 她手指刚碰到羹盏，青辞眼风一扫，一道利光飞速穿过，击中前面正在倒酒的丫鬟。 只听“砰”的一声，丫鬟双腿一软跪在了桌案上，羹盏被她身子一撞，碎落在地。 那个丫鬟顾不得腿上的伤，慌乱地想从桌上爬起来，她一着急，案上洒落的汤汤水水又湿又滑，一时间像泥田里的泥鳅，折腾了许久，只听杯盘噼噼啪啪地往下落，她却还未站得起来。 “城主赎罪，城主，奴婢不是故意的，城主赎罪……” 那丫鬟连滚带爬地移到大厅中间，一边求饶一边磕头，磕得脑门都出血了，还在不要命地往地上撞。 伍依依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她想开口求情，但看南宫胥那脸色紫得跟猪肝似的，他好像很生气。 此时冲撞了他，不仅帮不了那丫鬟，恐怕自己还有危险。 她暗暗平复了下心情，撇开目光，只能静观其变。 好歹也是自家的丫鬟，不过打翻了一两桌菜而已，南宫胥应该不会真对她怎么样吧！ “不争气的东西，本王养你们有何用？” 他语气悠悠的，声音却尖锐刺耳，犹如硬物在金铁上摩擦，听得人头皮发麻。 “来人，拖出去，按老规矩处置。” 那丫鬟一听，冷汗涔涔而下，脸色惨白得像是染了石灰。 “不……不不要……我不要……” 她嘶声吼了出来，随之目光坚毅地转了过来，望向伍依依。 伍依依心神一晃，没等所有人反应，她一个箭步冲向了伍依依身后的柱子，顿时血溅三尺。 伍依依最先醒过神，急忙上前朝她渡了口真气，护住她的性命。 “她还有救，找大夫来看看吧！” 伍依依跟身边的一个小厮说道。 小厮看了看伍依依，又看了看含笑饮酒的南宫胥，一时不敢有所动作。 青辞跟了过来，探手抚过丫鬟额头的伤，不多时，她伤口的血被止住，呼吸也恢复了正常。 “阿辞你……” 他居然愿意主动救人…… 这是伍依依从来不敢想的事，以往让他跟人族多接触，他都会十分抵触，这一次居然会主动出手救人！ 是因为薛芷菡吗？因为她也是人，他跟她相处才几天，就这么轻易地被她改变了？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有些酸酸涩涩的味道。 大概就是嫉妒吧…… 人已经救回来了，丫鬟毕竟是人家的丫鬟，伍依依也不好管太多，只稍微提醒了小厮一句小心看护。 至于他听不听，伍依依也管不到了。 “让伍圣主看笑话了。” 南宫胥虽是这么说，神色语气中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是一脸兴味看戏的模样。 “其他菜倒是可以给二位补上，只不过这长寿羹难得，今日府中也没多余的材料熬制，这回是本王招待不周，为表诚意，还请二位在府中多住两日，等长寿羹的材料准备好，再请二位一饱口福！” 伍依依对他的长寿羹根本没兴趣，但此时也容不得她拒绝，单看裴重昱那张吊丧似的冰块脸就知道，她要想从这里安然走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因为这场闹剧，南宫胥也没什么吃酒戏美人的兴趣了，吩咐下人安顿好伍依依，又命人将酒菜重新备好后送到他们房间。 之后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离开了，只不过在离开时他突然停住看了青辞许久，眉眼间似有打量，没多说什么。 伍依依和青辞跟着下人来到房间，管家本来安排了两间房，但青辞不愿与伍依依分开，伍依依也不太放心，于是二人决定同住一间。 管家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看了看，笑得轻蔑又诡异。 “这城主府四处都透着古怪，跟进了妖怪洞一样。” 管家走后，伍依依抱怨道。 “妖怪？”青辞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他们可比妖怪难对付多了。” 伍依依眼中涌出深深的忧惧之色，“是啊，那位南宫城主的确不好对付，看上去浪荡纨绔，但说话做事都笑里藏刀，让人弄不清他的想法。” “那碗长寿羹有什么问题吗？”青辞问道，他当时虽看懂了伍依依的提示的眼神，但并没察觉到汤里有毒或是其他的东西。 “不能算是问题，只是很……”伍依依想了想，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描述。 “总之，那不是什么好汤，我们不能吃。” 她既然这么说了，青辞定当是信她的。 “好，只是他若一直纠缠怎么办？” 怎么办？ 伍依依抬眼接上青辞的深眸，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咯。” 她连人家底细都没试探清楚，还能怎么办！ 不过，今天裴重昱“请”他们回府时说过，玄灵宫为浮阳百姓除去了魇魔。 魇魔存不存在倒不见得，但玄灵宫是真的啊。 二者互不打扰地相处了几百年，怎么突然间关系变得紧密了？还送了一个天大的恩情？ “阿辞，魇魔的事你觉得会是大长老下的命令吗？”
第109章 因果一事，自种自得 青辞瞬间懂了伍依依的意思，接着她思路分析道：“关于魇魔的传言闹得最凶的时候，我下山来探查过，没有闻到有妖魔的气息，想来是有人在虚张声势。” “但铃儿跟我说，鸣凤村是真的死了很多人，而且他们都是在梦里死的。” “我当时看过其中一人的尸体，从表象特征上看，应该是突然受惊被吓死的，一人做噩梦被吓死不是没有可能，但连续一群人都这样的确有些蹊跷……” 青辞沉思片刻，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认为跟妖魔没有关系，那些只是谣言。” 伍依依跟青辞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也觉得魇魔只不过是个幌子，有人想借此谋划什么。 无论是人是妖，凡做过必有痕迹，可连青辞都看出对方杀人的方法，那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至于这一次，”青辞接着说道，“我更不觉得是大长老做的。” “为什么这么说？”伍依依提壶倒了杯水，正想润润嗓子，忽而想到了什么，嫌恶地撇撇嘴，又把水倒掉。 青辞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坐到她身边，微微催动掌心的真气。 “我离开之前有跟秦什交代过，若是日后大长老问起魇魔传言的事，就将他的事情告诉大长老。” “他是谁？” 掌心水汽氤氲，渐渐凝结成一颗珍珠大小的水球。 “二长老，桐栖。” “这与二长老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魇魔的谣言是他故意传出来的。”青辞的眼眸悄寂而深邃，仿佛七月里浩瀚璀璨的夏夜。 “二长老的确一心为着玄灵宫，但他同时也恨人族，非比寻常的恨，他曾有意无意地透露过想复仇的欲望，只不过没有告诉我细节。” 话音一转，他语声突然变得低沉而缓慢，“当初我能与他交好，也是因为他看出我对人族的恨。” “阿辞……” 伍依依疼惜地揉了揉青辞的额角，每当他露出这样黯然神伤的眼神时，她也能感觉到青辞内心的挣扎。 有些伤口，不论经历了多少年，依旧在汩汩冒着毒血。 青辞尚且如此，何况桐栖呢！ 伍依依记得，桐栖从前有一位知己，就是因为被结契术迫害，沦为人族的奴隶。 他心性刚烈，不堪受辱，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是逼着桐栖能亲手解脱他，让他自由。 这件事对桐栖的影响很大，伍依依最初遇见他时，他就对自己露出过厌恶鄙夷的神色，后来虽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但心里依旧提防着她。 唉！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要是她不造什么心灯，不炼制出结契术就好了！ 因果一事，果然自种自得，就是不知道世上坏人那么多，是不是个个都会受到惩罚了。 青辞见伍依依突然望着水壶发呆，愁眉苦脸的样子，以为她是渴得极了。 手中加快速度，不多时，水球凝结的成一朵莲花状，晶莹水润，秀美光泽。 “这是什么？”伍依依眼角闪光，脸上的阴郁被好奇所替代。 “你不是嫌这里的茶水脏么，这是雪莲花露，很干净的。” 他又变出一张碗来大小的荷叶，将雪莲花露放在里面。 伍依依闻着，透着一股荷叶的清香，浅尝了一口，柔美甘甜，像是山泉的味道。 浅浅入喉，身心感到一种由衷的舒畅感，将刚才堆积的阴霾驱散了一大半。 心情一好，肚子就开始闹腾了。 伍依依嘴角勾笑，狡黠地眨眨眼，“阿辞，你身上还有别的吃的没？” “肉没有，只存了些山果。” 山果也好啊，总比看着一大桌子菜，什么都不敢动好！ * 江蓠穿着一袭水波潋滟的流纱裙晃在大街中央，引得一众路人侧目观看不说，还招来不少非议。 大家见她打扮与常人不同，不是妖就是仙，但看她面目和善，又不像谋财害人一类。 不过还是有几个谨慎的人，偷偷拐了个弯，想去城主府报告，魇魔刚被诛灭，浮阳城的百姓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他们实在不想再被妖魔打扰了。 江蓠性子马虎，根本没注意这些，循着伍依依留下的信息，在浮阳街上逗留了许久，依旧没找到她。 她上次能使出追踪术纯属运气，这回试了好多次都不行了。 寻了半天，她气呼呼地跺了跺脚，满脸自责。 “施主可是在找人？” 一个沉厚低哑的声音响起，江蓠一抬头，看到一个和尚拿着一只木鱼，笑眯眯地朝自己走过来。 “你是谁？” 和尚不答，念了声“阿弥陀佛”后反问道：“施主是不是在找一只狐妖？他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位蓝衣服的姑娘？” 江蓠闻言，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对对对，大师你看见他们了？” 和尚微微颔首，数着佛珠的左手从容不迫。 “老衲刚与他们交身而过，料想他二人应该还在那处，若施主不弃，老衲愿助施主，给施主带路如何？” “这样真是太好了！”江蓠满心满眼地只想找到伍依依，听到有她的消息，立马就答应了。 “谢谢大师了！” 和尚温和一笑，“琐碎小事，担不起施主的谢字，请！” 江蓠又道了声谢，跟着和尚东拐西拐地绕了大半天，眼见着四周的行人越来越少，店铺住宅也越见荒僻萧索。 江蓠忍不住搓了搓双臂，隐觉有股阴寒之气在四周隐隐飘散着。 “这是什么地方？” 和尚眸光微动，神色自若地答道：“前面是西城门口，这里离鸣凤村近，受到魇魔滋扰厉害，这里的人要么已被魇魔害死了，要么都搬走了，所以比较空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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