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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擦了十遍之后，许良辰才拦腰拎起她，用剩下的水冲洗着她的身子。 二月的冷天里，冰凉的水在她枯瘦的身体上流淌着，溃烂的肌肤钻心的疼。 阿景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早就对疼痛麻木了。 把她彻底洗干净之后，许良辰没有用小棚子里放着的旧衣服，也没有用刚刚包裹过她脏身子的那件外袍。 许良辰很嫌弃它们。 他索性把自己的中衣脱下来，穿在了阿景的身上。 她又瘦又小，这件中衣穿在她身上，竟连她的膝盖都盖住了。 做完这一切，许良辰发现自己的心情似乎变好了。 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暴躁、怒火、邪念在这一刻稍稍平息。 他将阿景打横抱起，任由她湿漉漉的长发沾湿他的衣裳。 阿景缩在他的怀里，感觉抱着自己的人像是一个烫烫的火炉子。 过去的十三年，不论是多么天寒地冻的天气，包裹她的都只有一块破布。 她轻轻地抓住许良辰的衣领，开始贪恋他的温度。 这个梦太温暖了，如果她不抓得牢一点，很快就会浑身冰凉地醒来。 蓦地，一个巨大的疑问闯入了她的脑海 ——如果今夜发生的一切不是梦，都是真实的，那么他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6章 我全都要 许良辰抱着阿景，掀开帘子，走出了小棚子。 两个年纪小的女孩好奇地看了阿景一眼，害怕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至于其他的奴隶，她们并不关心阿景。 她们只想知道，这位年轻的公子，究竟会不会将她们中的一个买下，让她彻底地从牲口般的生活中脱离出来。 阿景缩在许良辰的怀抱里，让自己可怖的脸庞贴着他的胸膛、尽可能地藏起来。 她不想吓到小孩子。 奴隶商人见他出来，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 “公子，她重不重？我替你抱着她？” 他伸出双臂，作势要把许良辰怀里的阿景接过来。 许良辰瞥了一眼他肥腻的胖手，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他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又道：“女孩们都在这里了，公子慢慢看慢慢挑。” 许良辰低下头，玩味的目光落在阿景的身上：“我已经选好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带一个奴隶回家。 没想到，在这吵闹无聊的地下黑市里，他竟遇见了更大的惊喜。 奴隶商人暗喜。 这人果然就是自己等待了多年的冤大头，不光喜欢丑的、还喜欢残疾的。 既然冤大头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么，他是时候开价了。 奴隶商人两手交握在一起，弯了腰，表现出一副谄媚讨好的姿态。 他正要开口，许良辰从他的身侧绕了过去，径直走到奴隶们的面前。 “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必须如实回答，懂么？” 女孩们彼此对视，面露疑惑。 难道说，她们还有机会？ 可是，他已经决定要把妖怪买回家了，她们中的一个要是也被买走，往后岂不是要和可怕的妖怪朝夕相处？ 虽然这妖怪现在看上去没什么力气，可万一…… 然而，身量最高的那个女孩子，名唤碧华的，已经果断应答：“懂！” 见状，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地点了头。 许良辰沉声道：“你们或是被拐、或是被抢、或是被各方转卖，才成了笼中囚奴。你们本身并非奴籍，解了锁链、到了地上，你们就是自由的良民。这一点我想你们应该也明白。” 奴隶商人以为他是怕买的奴隶跑了，便慌忙解释道：“公子不必担心这一点，我这里有专门打造的锁链，没有特殊的钥匙，是绝对打不开的。公子只管放心选人，我保管她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黑市里的奴隶商人和地面上的人牙子是两个概念。 本朝的律法，即便是奴籍，主人也不能对自己的奴仆随意打杀，奴仆要是暴毙，主人是要向官府禀报具体的死因的。 可黑市里卖出去的奴隶就不同了，她们没有入奴籍，官府的名簿上找不到她们的名字，主人想对她们做什么，就对她们做什么。 毕竟，一个名簿上不存在的人突然消失了，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又怎么会有所察觉呢？ 许良辰冷笑一声，笑声冰凉刺骨。 阿景身子猛地一僵。 她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气。 一种要见血的强烈预感笼罩着她，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许良辰继续开口：“我问你们，如果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重获自由，你们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碧华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少年是不是在试探她们，看她们有没有逃跑的想法。 可是，她的本能让她恐惧着这个少年。 她不敢撒谎。 “回公子的话，如果可以重获自由，我最想回到老家，孝顺我的父母，帮助家里打理产业，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 有好几个女孩子的回答和她差不多。 过着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支撑她们活下去的动力就是父母亲人。 也有几个女孩回答想要嫁人。 她们觉得只要嫁了人，自己就有了依靠，坏人就抓不走她们了。 年纪最小的两个女孩子回答说，她们最想吃烤鸡和烤乳猪。 阿景也默默地思考着。 那自己呢？ 如果能重获自由，自己最渴望什么？ 她找不到答案。 这样的躯体，就算得到了自由，也无法实现任何一个愿望…… 许良辰思量片刻，认为她们还算机灵。 至少她们回答问题时思路清晰、不磕巴、不抢答，虽然她们睡的是笼子，吃的是猪食，站姿也都是笔直的。 他垂眸，望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小妖怪，露出一个阴鸷的笑容：“那本公子就给你们一个机会，放你们自由。” 奴隶商人听到这句话，大喜过望：“公、公、公子是要把她们全都买下来？” 许良辰笑眯眯地看向他：“我确实是全都要，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不是要花钱把她们买下来，我呢，打算明抢。” 许良辰嘴角的笑意放大，墨玉般的眸子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第7章 我快忍不住了 不过短短的一瞬，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奴隶商人的一双胳膊就“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刹那间血流如注。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圆滚滚的身体胡乱挣扎，鲜血洒的到处都是。 他的老娘听见这声音，跑过来一看，立刻就昏死了过去。 在场的众人如梦初醒，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的少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对奴隶商人下了狠手。 好可怕的少年！ 奴隶商人雇来的两个打手对视一眼，抽出了挂在腰间的大刀，他们同时挥刀砍向了许良辰，嘴里还说着狠话：“你找死！” 可惜，他们不仅没能杀死许良辰，连近他的身都没有办法做到。 许良辰换了一个姿势，单手托着阿景的屁股抱着她，另一只手则展开折扇，横挥生风，两个人高马大的强壮打手同时倒在了地上，身下亦是一滩血泊。 阿景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努力地抱住了许良辰，一双瘦削的手臂轻轻地环住他的背。 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眼前是停止了哀嚎、眼底发青的奴隶商人。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 阿景感觉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 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目睹了这一切的蛇贩子发现情况不妙，一步一步悄悄地往后退。 他想离开许良辰的视线，去搬救兵。 许良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纸扇轻挥，从铁笼子上削下来两根尖利的铁棍，径直甩向了蛇贩子。 “簌！簌！” 蛇贩子的双臂被这两根铁棍贯穿，身体狠狠地撞向了墙壁，竟是被这两根铁棍死死地钉在了墙壁之上。 鲜红的血液汩汩而出，顺着墙面迅速淌下。 蛇贩子亦是惨叫连连。 许良辰的眼睛微微眯起，将目光转向了那二十个女孩子。 她们个个面色惨白。 最小的那两个女孩已经吓得开始小声抽泣。 许良辰语气轻快：“你们确实很不错，很值得赞许。你们见到这样的场面都不害怕、不尖叫，我实在是很欣赏。” 碧华冷汗直流，她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不害怕？ 怎么可能！ 不是不害怕才不尖叫的，恰恰是因为太害怕了，她们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看到那么多的血，碧华早就腿软了，她知道，只要自己往前迈出一步，就会彻底站不住、瘫软在地。 他下手如此残忍，到底想做什么？ 他究竟是什么人？ 蛇贩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令阿景感到很困惑。 这个少年这么厉害，要让他们闭嘴应该很容易才对，为什么要放任他们在那里大声惨叫、把动静弄得这么大？ 这种做法，像是一种挑衅…… 很快，几十个打手齐刷刷地出现在许良辰的面前，他们杀气腾腾地握着刀，个个身材壮实，眼神狠戾。 打手们的身后，零星站着几个不怕死的商人和客人，他们都想看一场新鲜的热闹。 古董摊的老板幽幽开口：“公子，黑市也有黑市的规矩，不是你想砸场子就能砸的。在这种地方乱来，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许良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漾起一抹浅笑，态度从容。 他用双手握着阿景的腰，手掌巧妙的避开了她皮肤溃烂的地方，将她高高地举起来，仰视着她猩红的眸子。 他微微叹气，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难以忍耐的焦躁：“小妖怪，我快忍不住了。你告诉我，依你看，这些人我能杀吗？”
第8章 我的手脏了，你帮我擦擦 “砰砰砰……” 阿景心跳如擂鼓。 情况紧急，她根本没有时间细细思考。 于是，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拼命地摇头。 许良辰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阴沉的目光在她纹路斑驳的脸上流连：“你确定……要我放过他们？你不后悔？” 他还以为，她会恨极了这个肮脏的世界，巴不得他们所有的人都去死。 阿景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确定！ 她每时每刻都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选择绝食而死，后悔自己为什么选择了苟活于世。 事到如今，后悔的滋味，早已深入骨髓。 许良辰不悦，蓦地松开了双手，她失去了支撑，直直地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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