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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雪云崖崖主，一生只收三个徒弟。 徒弟虽少，但不代表可以没有规矩，不听师命。 可，犯错的是两个人，不能只有一个人受罚。 何况，那个人是许良辰。 阿景认真地望着苦霖，“那我呢？我没有听您的话，对我的惩罚是什么？” 苦霖微凉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淡淡开口，“跪下。” 她退后一步，乖乖跪下，又倏然抬起头，“师父，我是不是也去冰室跪着比较好？” 她心里又开始敲算盘了，两个人跪一块，肩膀贴在一起，说不定许良辰能暖和点，少吃点苦。 而且，许良辰看见她受冻，一心疼，下次他就不会那么叛逆，也会乖乖听师父的话了。 顺便再攒点悲惨点数。 可谓是一举三得。 苦霖轻蹙白眉。 这丫头，依旧是那么豁达、那么看得开。 只是，她似乎被辰儿宠坏了，身上多了些前世没有的傻气。 他不免有些头疼，抬起手，冰凉的食指按在她温暖的额头上，让她看了一段往昔的记忆。 这记忆属于一个少年。 阿景是旁观者，他的脸看上去模糊不清，但他这一生经历的一切，却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少年的父母都是奴隶，所以他一生下来，身份就是奴隶，是主人财产的一部分。 父母都因为主人的恶毒惨死，他在泥潭中挣扎十几年，遭受过无数的屈辱，受到过无数的伤害。 世界给了他黑暗，他决心将这黑暗还给世界。 沾染了无数的罪孽后，少年终于如愿以偿，年纪轻轻就爬到了高位。 到这里，记忆似乎中断了几年。 阿景不知道这中间发生过什么，她只看到画面一转，少年死了。 他死的时候，躺在一个红衣女子的怀里，那女子同样看不清容貌和表情。 苦霖幽幽开口，“景儿，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他有毅力，有野心，他本可以走得更远。可他终究还是死了，他的尸体被扔在泥潭里，回归了他的原点。” 阿景眼中含泪，“为什么？” “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却因为停止了脚步，不够强大，他护不住她，也护不住他自己。” …… “景儿，你不要忘记，你也是一个弱者。你心情至纯，本心无情，这很好。可你天赋太差，相比同舟，你差得太远，更不用说和辰儿这般的天才相比。” 阿景心里蓦地一凉，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飘飘然，忽然回归了现实。 苦霖继续往下说，语气里含着一丝微不可觉的叹息，“为师并不是要棒打鸳鸯，让你们不要在一起，为师只是想让你们不要着急，慢慢地走这一程。孩子，你要认清现实。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很不容易才能活下来的，你们的未来，不会永远一帆风顺。 辰儿喜欢你，自然会护着你，让你逢凶化吉。可是，你忍心让他次次站在你的身前，为你受伤吗？你略微受些苦，他就心疼得不行，若是你经受更大的伤害，他那颗脆弱的心，该如何承受？少年郎心中尚存的稚气，难道你不想去保护吗？” 阿景无声流泪。 她总是想着变强，但她潜意识里是更加依赖许良辰的。 只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份依赖。 “景儿，我相信你不会甘心做一个弱者，可你不能只是在心里面不甘心。我的时间不多了，能教导你和同舟的时间是有限的。 为师需要你拿出和那个少年一样的勇气，一以贯之，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情爱只能是你的助力，不能是你的绊脚石。” 阿景擦了眼泪，给苦霖磕了一个头。 “谢师父教诲。” 她把对苦霖的所有疑问都咽了回去。 这一番话，足见他良苦用心。 这一刻，他们才交心，成为了真正的师徒。 苦霖垂下眼眸，一丝心疼悄然闪过。 他不能放纵自己的不忍。 他的丫头需要得到更多的历练，在许良辰的羽翼之下，她的进步会很慢，无法应对变幻莫测的未来。 有情人要成眷属，不必急于一时。 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会让他们成亲的。 “起来吧，你的身体不如辰儿，罚跪就不必了，将寒雪诀抄十遍，就休息吧。” “是。” 从前阿景仰望苦霖，是因为世间的虚名，也因为他是许良辰的师父。 此刻，原原本本的，只是因为他这个人。 …… 苦霖回到飞雪阁，一关上门，就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苍白的皮肤结了一层冰霜，浑身上下都传来剧烈的疼痛。 看来，只闭关半个多月，还不够。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收景儿为徒，便是他最后一次触犯禁忌，以后他再不会做出任何逆流而上、违背命运洪流的事情了。 好在这次犯禁的惩罚不算太严重，只伤害他一人，没有波及到景儿。 …… 师尊，我很快就会来见你了。
第101章 要离开多久？ 许良辰在冰室里跪了很长时间。 他心里有数，估摸着自己再跪下去，会寒气入体留下病根，这才起身离开。 时间已经是后半夜。 他径直走向阿景的房间，冰冷的身体还是稳稳当当的，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发出来。 他的脸上挂着一丝淡笑，在她的房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这样，就算是陪过她了。 这副虚弱的样子可不能给她看到，免得她又哭又气。 虽然他觉得能看到她瘪着小嘴掉眼泪，也是一种享受，不过今夜还是不招惹她为好。 这三日他欺负她实在太狠了，说是畜生行径都不为过，他实在有些心虚。 许良辰心情复杂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少女已经等候多时。 她正好借他的书桌抄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迎了上来。 她脱去他的衣服，推着他往浴桶的方向走。 于是，一向只洗冷水的他，久违地将自己的身体泡在了温暖的热水里。 阿景看他乖乖进了浴桶，自己则往床边走，很熟练地掀开被子，躺上去暖床。 良久，隔着屏风，响起了许良辰故作镇静的声音。 “你这丫头，怎么能随便进别人的房间？” 阿景没搭理他，拉着被子盖过头顶。 许良辰心里很乱。 他不敢告诉阿景那件事，舍不得她为此难过。 尤其是，师父他根本就没有要相认的意思。 现在只能维持现状。 至少，她心情不会糟，还能从师父那里拿到不少好处。 跪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也冷静了不少，明白师父心里有苦衷。 只是，他有一点不懂。 强大如师父，也需要束手束脚地过日子？连把话说清楚都不行？ 洗这次澡，他全程都皱着眉。 洗完，他尽力让自己眉头舒展开，穿着单衣往床边走。 他还没走到，小丫头就从榻上跳了下来，踮起脚，“吧唧”一下亲在他的脸上。 而后是鼻尖、额头、耳垂…… 所有能亲的地方都被她雨露均沾地亲了一遍，也包括暧昧的锁骨。 她认真地非礼完，抱住他说：“师哥，你好好休息，我回自己房间去。” 许良辰忍不住又皱眉。 来都来了，居然不跟他一起睡？ “为什么？” 小丫头得意地说：“师哥，我长大了，要做个有出息的人，才不会时刻只想着和你腻歪。” 许良辰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表情也扭曲起来。 “如此说来，我倒是没你这个小丫头有出息。” 那她倒是别非礼他啊。 “嘿嘿。” 阿景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声，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房间里，徒留少年一人双颊微红，薄唇微漾。 看样子她恢复得不错，白天被折腾成那样，一到晚上，走路又能蹦蹦跳跳了。 师父给的药还真是厉害，他得讨个方子研究一下。 想到苦霖，许良辰的心情又复杂起来。 一夜之间，师父变成了岳父。 而且，还没有经过他同意，是偷偷成亲，暗地里把他变成岳父的。 真要是和师父过招，他心里倒是没有什么负担，真正的问题在于打不过，得挨揍。 许良辰满脑子糟心事，胡乱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他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全是阿景的香味。 稚嫩的，奶香奶香的味道。 他在梦里笑话她，“都嫁人了，还乳臭未干，羞不羞？” 后来，这个梦逐渐旖旎起来。 许良辰就像还在南地的时候那样，闭着眼睛往身侧摸去，想要搂住自己的小丫头，却摸了个空。 他寂寞地睁开眼睛，看见苦霖就坐在自己的房间。 天亮了。 许良辰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却愣是对着苦霖阴阳怪气起来，“师父可真是个大忙人，您总是围着我和阿景转，同舟那小子该吃醋了。您该不会是后悔自己说漏了嘴，来封我的口吧？” 苦霖许久没见他这般孩子气地跟自己说话，淡淡一笑，“我打算带阿景离开一段时间。” 许良辰脸色一变，跳下了床，冷笑起来。 “怎么，您这是要征求我的意见？还是，只是来通知我一声？” “辰儿，你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不经历风浪，她永远不会成长。” “她用不着成长，我可以保护她一辈子。师父，除了您，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苦霖听着这句似曾相识的话，有些恍惚，唇边溢出一丝无可奈何的嘲讽笑意。 “如果，不止一个人要伤害她，成千上万的人都要伤害她呢？你能以一敌万？” “师父应该知道，我手段很多。” 许良辰一直都留着后手，只是没有启用罢了。 “辰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只要明白一点即可，景儿她有野心，而你是她的牢笼。” 许良辰神色一僵。 这两年的时间，其实阿景吃了很多苦。 其实他并没有将她保护的很好。 如果她真的成长到可以成为下一任崖主，他们强强联合，便是一劳永逸。 可…… 许良辰咬牙，“你带她离开，她会受伤吗？” “会，就像曾经的你，她会受很多伤，会见很多人，会看到更大的世界。” 许良辰抿唇。 许久之后，他说：“她是你的女儿，就非得这么对她？” 苦霖：“就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才不允许她这么懦弱，懦弱到没有了你就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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