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匆忙收了房费,就是怕他们嫌晦气不肯住。 他要的就是这些看上去干净秀气的客人,那些粗膀子的太会打架了,他怕自己店被砸了。 许良辰心里愈发烦躁。 武林大会还没开始,有些人就按捺不住了。 想也知道,有不少阴毒小人,会在大会开始之前做些小动作,想要先除掉一些对手、提前铺路。 他最厌恶这些争斗。 江湖人最喜欢把“行侠仗义”挂在嘴边,却净干些缺德事,真正的侠客没有几个。 既然这次师父让他们来了,那他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要是新任盟主是个渣滓,就宰了算了。 省的选出来一个祸害。 阿景搂住他的腰,“阿辰,你又在想一些伤神的事情。” 许良辰弯唇,“我只想着你呀,我想着你晚上该怎么赏我呢。” 她忽然觉得好笑,“你年纪轻轻的,和那些爱调戏小姑娘的大叔大伯说话腔调一模一样。” 不料,这家伙黑了脸,“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腔调?你被调戏过了?” 阿景顿时哭笑不得。 有这个爱吃醋的家伙寸步不离,谁敢调戏她? …… 清晨时分。 许良辰睡醒后的好事被打扰了。 隔壁的雀女咳嗽得厉害,一声赛过一声,身上的锁链也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一直碰撞,不断地发出“丁零当啷”声。 他披了衣服,一脚踢开隔壁的门。 阿景慢他一步,跟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在给雀女把脉了。 谢同舟也在,头发没有盘,肆意在他肩上流淌,看着多了几分少年郎的孱弱。 凤无忧垂下眼眸,“没用的,她已经病入膏肓。” 许良辰淡淡道:“也不算病入膏肓,还有十来年。” 凤无忧惊讶道:“这不可能!她的脉象分明就……” “那是你不够用心,自然找不到给她延命的办法。” 话虽如此,其实许良辰也没怎么用心。 很多时候,天赋是最关键的。 而凤无忧没有这个天赋,所以断定了雀女没有多少日子。 许良辰回头看了一眼阿景,她果然面露担忧。 许是有同病相怜之意吧,这一路上,小丫头总是看着这个女人出神。 许良辰按住雀女的肩膀,给她输送内力,暂时缓解了她的不适,随后写下一张药方,让谢同舟去抓药。 谢同舟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问雀女,“姐姐,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雀女惊讶,看着他例行公事一般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见凤无忧没有摇头,说:“我想吃糖饼。” 五岁那年,母亲牵着她的手,带她买过一次糖饼。 吃完那个香香甜甜的糖饼,她就被卖给了凤无忧,被锁链锁了十五年。 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再吃一次糖饼。 尽管她已经记不得那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许良辰:“那种甜腻的东西,你吃了只会更短命,还是吃点清淡的。” 雀女点点头。 可她心里还是想吃。 如果小谢公子真的给她买了,她一定要尝一口。 许良辰懒得再废话,抓住她身上的锁链,正欲解开,她猛地缩了缩,恐惧地看向凤无忧。 阿景皱眉,抢过锁链,用烈火融了。 她不知是生气还是心疼,瞪了雀女一眼,拽着许良辰走了。 只除掉身上的锁链是没用的,心里的锁链才是最难除去的。 雀女的心,必须在凤无忧死前解放。 这个大美人,她要了! …… 凤无忧冷冷地看着雀女。 这是他从小就养着的小金丝雀,一辈子都飞不走的。
第123章 糖饼两文钱 谢同舟回到客栈,将药交给伙计去煎,自己回到楼上。 雀女倚在榻上休息,脸色已经好了一些。 凤无忧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谢同舟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 顿时,一阵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头包着的,正是一个热乎乎的糖饼。 雀女偷偷看了凤无忧一眼,不敢大声说话,感激地望着谢同舟。 谢同舟将糖饼掰下来一小块,送至雀女的唇边。 她微微张开红唇,细细品味。 饼子里包的馅料不仅有红糖,还有枣泥,香甜软糯,唇齿留香。 五岁那年吃到的糖饼滋味,早已在雀女的记忆中遗失了。 但她知道,她曾经吃过的糖饼,味道一定没有现在这个好。 她不记得那个糖饼的外观、滋味,只记得价格。 那是母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她买糖饼,一共花了两个铜板。 母亲心疼钱,念叨了一路。 两个铜板一个的糖饼,摊主怎么可能舍得放这么多红糖,又怎么可能舍得放枣泥呢? 雀女忽然感到很迷茫。 在十五年前的那场交易中,凤无忧得到了她,母亲得到了银子。 只有她,得到了一个价值两文钱的糖饼,甚至不如小谢公子给她买的这一个。 她不想死,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 母亲昙花一现的温柔,值得她支撑这么久么? 一片安静中,谢同舟忽然开口:“你在想什么?” 鬼使神差的,雀女没有去看凤无忧的反应,呆呆地回答:“我还想再吃一口。” 谢同舟便又掰下来一小块喂她。 她说想再吃一口,他就真的只给了她一口。 剩下的,都进了谢同舟自己的肚子。 他三两口吃完,自顾自地出去。 雀女按住起伏的胸口,恐惧地看着凤无忧转过身,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一下就褪去了。 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流淌着阴暗的情绪。 他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指腹用力抹去她唇上沾着的一点枣泥。 “主、主人……” 凤无忧阴恻恻地笑,“原来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奴隶,我还以为,没了锁链,你马上就把这个事实忘掉了。” 他的右手慢慢下移,手指在她的颈侧轻轻敲打,似乎是在寻找她细嫩脖颈上最脆弱的一点。 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雀女连大气都不敢出。 凤无忧的力道逐渐加大,刻意修剪得有些尖利的指甲刺进她的皮肤。 一颗豆大的血珠慢慢渗出来,逐渐没过了他的指甲盖。 雀女那颗微微发烫的心,倏忽一瞬,重新沉入一片冰凉之中。 这就是她的现实。 她无法挣脱凤无忧,因为她无法挣脱对死亡的恐惧。 她宁可浑浑噩噩地活着,也不要痛痛快快地去死。 谢同舟端着药走进来。 他望了他们一眼,将托盘放在桌子上。 他花费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在脑中梳理了一番,随后拔出柴刀,将其架在凤无忧的脖子上。 “放开她,否则,你会再一次失去你的右手。” 明确的证据就摆在眼前。 他现在可以确认,凤无忧的确是恶人。 杀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凤无忧阴鸷一笑,“你在威胁我?” 谢同舟:“不是。威胁他人的恰当方式,我还没有学会。我只是把我刚刚做出的决定告诉你,仅此而已。” 凤无忧松开手。 他能看得出来,谢同舟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 雀女惊魂未定地捂住脖子,柔软的睫毛微微颤抖,不敢抬眸去看替她解围的谢同舟。 小谢公子可以救她一次、两次,那第三次第四次呢? 她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所以她不该有所期待。 这些美好的人,他们是主人的敌人。 能和他们同行,只是因为暂时的利益牵扯。 短暂的温暖,很快就会消失。 谢同舟收起刀,走出房间。 凤无忧勾唇,端起那碗药,抬起雀女的下巴,将苦涩的药汁往她的嘴里灌。 她皱眉将药喝干净,勉强没有呛到。 一滴晶莹的泪水悄悄从眼角滑落,映出凤无忧眼中的疯狂与愤怒。
第124章 饿了 夜。 房间里的烛火一直亮着。 凤无忧睡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额前渗出一层薄汗。 雀女跪在床边,眼神空洞,用丝帕擦去他的汗。 他这副噩梦缠身的模样,就说明他是真的睡着了,她可以放松一些了。 每当凤无忧不高兴的时候,就会罚她睡在地上。 她早已习惯,在哪里都能很快入睡。 今夜,她的心却有些乱,身子已经很疲惫了,却久久无法入眠。 揉了揉跪的酸疼的腿,她起身朝外走。 客栈的后院有一口井,那里地方开阔,她可以靠在井边吹吹夜风。 如果,她可以突然产生勇气,想开了,也可以顺便投个井。 雀女自嘲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迈出那一步,瞧见一个人。 少年盘腿坐在门口,双眸紧闭,似是就这么睡着了。 她喃喃:“小谢公子,你……” 话头止住。 谢同舟守在门口,许是为了保护她。 但她不敢问。 也许,这只是她的错觉。 谢同舟睁开眼睛。 朦胧的夜色中,他的白瞳格外明亮。 他十三岁了,至今没有学会说谎。 但他学会了沉默寡言。 他没有向雀女解释自己的举动,只问她:“饿了?” 反正,他自己是饿了。 雀女不饿。 然而,她却点了头,“嗯,我饿了。” 她在寻找一个借口,一个不用孤孤单单去井边的借口。 一个人,她害怕。 谢同舟起身,向左几步,立在许良辰的房间外,让一根蛛丝从门缝里伸进去,唤醒还在梦中的许良辰。 不多时,门开了。 许良辰抬手就是一记脑瓜崩,将谢同舟白皙的额头弹出一个鼓起的小红包。 阿景嚣张就罢了,这小子也跟着嚣张起来了,居然夜半扰人清梦。 谢同舟淡定地摸了摸额头,“师兄,好痛。” 不愧是师兄,弹个脑瓜崩都威力巨大,他不仅疼,头也开始有些晕了。 雀女浑身紧绷,不知这是个什么状况。 谢同舟又道:“师兄,我们饿了。” 许良辰又弹了他一下,“嘘!别吵。” 阿景睡的正香呢。 谢同舟晕晕乎乎地扶着脑袋,点头。 雀女伸手去扶他,小手扑了个空,谢同舟踏着虚浮的脚步,依旧走得飞快,将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许良辰在客栈的厨房煮了两碗阳春面给他们,顺手把鸡汤炖上,等阿景睡醒可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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