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抓伤了那小道,小道气的要打他。 叶同尘叫他:“小清静别闹了。” 她对那小道可真好啊,小道只是委屈的撇撇嘴,她就过去拉住他,替他看手上的伤,好温柔的哄他说:“你在计较什么呢?男人女人老人孩童在我眼里都一般无二,都是一条性命。” 沈确在床上盯着那小道只觉得真刺眼,那小道就像个被宠坏的少年郎,被哄着还敢顶罪说:“那我要和你一床睡你又不许。” 那时沈确就讨厌他,没想到这小道居然没有死,还活到了现在成为了善水集团的老板晓清静。 沈确一开始没有联想到他就是小道,可后来他与叶同尘交往越来越密切,沈确就越怀疑,直到晓清静为了保护善水天师的墓捅穿了纪耀光,他确定无疑,因为他见过那小道的身手和术法,和晓清静一模一样。 弄不懂叶同尘的生辰八字,但小清静的生辰八字沈确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当初叶同尘给小清静过过生辰,也是在那天,叶同尘带着小清静离开,把他丢给了药铺的老板,这个日子他太刻骨铭心了。 沈确盯着玻璃上的生辰八字又一次用了禁术,他要晓清静死,立刻去死,叶同尘一定会为了救晓清静而来找他的。 为了这禁术他献祭了张霓和张耀宗的性命,在这狭小的消毒间里竖指下血煞—— 红光一阵阵从他脚下翻腾而出,玻璃上的生辰八字流出血来,沈确也因为使用禁术五脏六腑都在沸腾,一口血吐了出来,可他看着玻璃上的血却笑了,原来晓清静本来就快死了啊。 那就让他立刻死! ------- ——噗! 火光突然燃在漆黑的梦魇里。 叶同尘朝那火光看过去,看见她给晓清静的平安符燃了。 这不只是一道平安符,还是一道救命符,会在晓清静遇到生命危险时紧急送她来到他身边,救他脱险。 四周是乱糟糟的声音,她听到很多人在叫晓清静老板,在把他送进重症室里。 她看到脸色青紫的晓清静时确定,她昏过去原来不是因为恶果,而是因为晓清静出事了,符燃之后,她灵魂出窍来到了晓清静这边。 晓清静的助理在用英文和医生护士沟通,似乎在说晓清静交代过不要抢救…… 为什么不抢救?晓清静是出什么事了?是恶果吗? 叶同尘快步走到病床边,却看见了晓清静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就出现在他的喉咙上,像是割断了他的喉管一般。 这不是恶果,是血煞。 有人对晓清静用了血煞禁术。 叶同尘伸手压在血痕上,闭目搜寻下血煞禁术之人——眼前一闪而过的居然是纪耀光。 纪耀光? 消毒室中玻璃突然砰砰碎掉,飞溅在“纪耀光”的脸上,他被震的后退撞在消毒柜上面血从唇角溢出,抬眼就看见了站在眼前的叶同尘。 她来了。 她真的来了。 满地的碎玻璃,她已灵体的状态站在他眼前,抬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一双眉皱了起来:“你不是纪耀光,你是沈确。” 沈确的眼睛出奇的亮,虽然满脸的鲜血,可他不觉得疼仍然在笑:“多感人,叶天师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 “你怎么会附体在纪耀光身上?”叶同尘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在之前已经法力全部丧失了,除非……他自杀了,在灵魂出窍那一刻附体了同在医院里已经没有意识的纪耀光:“你死了?” “是,我杀了我自己。”沈确直勾勾盯着她,就是要拼出这条命来再见她一面,纪耀光是唯一的选择了,因为纪耀光失去意识无法抵抗他的附体,也因为他知道纪耀光的生辰八字,所以他选了纪耀光,很幸运他附体成功了,还顺手献祭了张霓和张耀宗得到了一点灵力。 “叶天师还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灵力获得就是通过他人的寿命吗?”沈确抬手握住了叶同尘的手腕,灵力在他二人之间流转,他不想伤害叶同尘,只是想让叶同尘明白他为她都做了什么:“我为你杀了张霓和张耀宗两个蠢货,你开心吗?”他盯着她的双眼,试图从她眼神里读到什么情绪:“或是愧疚吗?伯仁因你而死。” 可叶同尘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愧疚的情绪,她不是悲天悯人、救苦救难的天师吗? “你杀了他们换取灵力,就为对晓清静下了血煞。”叶同尘纠正他,是他做的恶,与她无关,“晓清静与你没有仇怨,你这么做,是为了引我过来?你知不知道用这样的禁术你会遭受天罚。” 他不在意。 “真聪明啊。”沈确眼神里满是狂热,这世上果然只有叶同尘才配成为他的宿敌,她永远能猜到他要做什么,“可你一定猜不到我为什么这么做。” 叶同尘确实困惑的皱了皱眉,“为了取走我的灵骨?” 沈确忍不住笑了,鲜血从唇角流下去,他也不在意,“你果然不懂,我确实想得到灵骨,却只想得到你师父的灵骨,我不想取走你的,我怎么会忍心看你变成一个平庸的凡人?我想要得到灵骨只是想要击败你。” 只有高高在上的叶天师才可以做他的宿敌。 叶同尘依旧不懂,“沈确你是为了报复当年我废去你修为,让你永远不能修炼吗?”她只记得这么多。 沈确却突然恼怒起来,紧紧握着她的手腕问:“你当真以为我只是因为这个吗?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为什么不记得我?我的名字是你取的你怎么能不记得!” 叶同尘愣了住,“沈确?这个名字是我取的?”她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沈确抓住她的手死死的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你不能不记得,不能不记得!” 掌心里一股灼烧般的热感,那是沈确在把他的记忆展现给她。 叶同尘闭上眼—— ---- 她看见了浑身溃烂的药人,就赤|身|裸|体的躺在狗笼子里,身上流着恶臭的脓液像是死了一样。 可她走进,那药人奄奄一息的睁开了眼看住她,那是一双绝望的眼睛,却很明亮。 她用剑斩断笼子上的锁链,蹲下身小心翼翼打开了笼子对里面的药人轻声说:“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我叫叶同尘,我带你出去好吗?” 她朝他慢慢伸出手,可他还想像只警惕的恶犬一口咬住了她的手。 血从她手上溢出。 她痛的皱眉,却没有震开他,也没有收回手,而是对他说:“既然咬了就别浪费,我的血对你的伤有好处,喝吧。” 他就那样咬着她的手,吞下去了一口她的血,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变得越来越困惑,彷佛在困惑她为什么不打他,不杀了他,还真的给他血喝? 一口又一口,不知道那血是不是有什么奇特的效用,他越来越昏沉,控制不住自己浑身酸软松开了嘴。 他听见她笑了。 “别害怕,只是你身体太虚了,我的血你暂时受用不良。”她再次朝他靠近,伸手双手说:“我抱你出来。” 他想抗争,可浑身没有力气,只能任由她把自己慢慢抱出了笼子。 他看见自己脏臭的脓液蹭到了她的衣服上,可是她一点也不介意,只是把他抱的更牢了一点,皱着眉轻声说:“他们把你伤成这样,一定很痛吧。” 真奇怪,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死活,可这个天师却在意他痛不痛。 那之后的几天里,他都没有力气,看着这个明月一样的天师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一遍又一遍为他清理脓疮,上药包扎,她还会亲自喂他药喝。 她会不厌其烦的跟他说话,哪怕他从来不回应。 有一天,她带回来一包点心,掰了一块递到他嘴边说:“尝尝看,是栗子糕,甜甜香香的。” 他张开口吃到了这辈子第一口的甜。 是的,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吃过甜食,他被当药人养大,吃的是维持生命的粗粮和药,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糕点化在他嘴里,他突然开始流泪。 “你怎么哭了啊?”叶同尘歪头来看他,用手背替他擦眼泪,“是不喜欢吃吗?” 他哭着把她手里的栗子糕全吃了,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喜欢,因为太喜欢了。 她就那么看着他,眼神碎掉了一样难过,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不哭了,你要是喜欢以后我每天买来给你。” 他抬头看她,满口栗子糕的问她:“真的吗?” 她笑着点点头,又说:“但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家住在哪里,你还有没有家人了?” 他第一次回答了她,他早就没有家人了,他也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就被卖给了做药人的老头,这样长大了。 至于名字……他只记得自己的父亲被叫老沈,老头叫他鹤|顶|红,是一种毒|药的名字,因为老头要把他炼成毒|人。 叶同尘皱皱眉说:“这个名字不好,我替你换一个吧。” 她想了想,看见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笑着说:“你就叫沈雀吧,雀鸟的雀,希望你以后像雀鸟一样自由开心,话多一点。” 他呆呆望着她,一遍一遍念着自己的名字:沈雀、沈雀……她希望他自由开心,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说。
第80章 沈雀、沈雀…… 这个名字像一根线, 牵扯出叶同尘脑海里无数的画面,令她不自控的手指颤动。 她看见自己握着剑站在血泊里,脚边全是死去的村民,她的剑尖指着最后一个村民, 他吓的哭着跪地磕头不停的说:“天师饶命!别杀我天师!我、我没有吃善水天师的肉!我真的没有!是村长带的头, 他说一个大师告诉他善水天师有灵骨在身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就可以治好病!” 她流着血的剑尖就停下, 问他:“什么大师?” 村民磕的额头全是血哭着说:“沈、沈雀大师!叫沈雀的大师!” 沈雀、沈雀…… 叶同尘脑子里好像有道封禁“嘣”的断掉了,无数的记忆蜂拥而来,山呼海啸的冲垮她, 她再忍不住震开了沈确,晕眩的踉跄扶住洗手台张口就吐了。 “叶同尘?”沈确慌张的看着她, 想上前扶她。 她突然抬起头睁开双眼看住了他, 那双眼里布满了血丝, 是沈确从来没有见过的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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