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萧鹤棠说:“此事说出来,恐怕你不信,并非是我一定要瞒着你,而是在我看来,都颇有些匪夷所思。” 萧蒹葭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的影响,直接点说她其实是因为萧鹤棠才倒霉的,谁知道祝柔臻会那么疯,为了留下他而算计到萧蒹葭身上? 萧老夫人听完萧鹤棠的话,迟疑而又震惊地道:“你,你是说,你妹妹是被柔臻她故意骗上山的,陷阱也是她故意引她过去……” 好歹毒的心思,东月鸯坐在一旁也是暗暗感叹,她当然比他们知道的还要多些,知道祝柔臻为了留下萧鹤棠过夜,不惜以害萧蒹葭的方式达到目的,不过是更确定了东月鸯上辈子的死,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果然是她那个舅舅给她医病医坏了身子,她哪里那么脆弱,一个风寒都好不了?这辈子她没在萧府生病,也就没给祝柔臻可乘之机,倒是变成了萧蒹葭和萧鹤棠兄妹受罪,这算不算是也替她挡了一灾? 比起萧老夫人的不敢置信,萧鹤棠显得倒是平静无奇:“事实就是如此,昨天夜里我就派人把祝家庄子上的下人通通都抓起来,分开一个个审讯,敢说谎的必然一个都逃脱不了刑罚,这些人没经历过酷吏,一点小手段就被审问出来了。” 最主要的是,为了不弄出冤案,也是让所有真相都无法遮掩的关键,那就是在杀气腾腾的军士的重重包围之下,祝柔臻的那个小舅舅,根本无处遁形。 祝柔臻是主犯,那他便是从犯,一样不可饶恕。 萧老夫人一拍大腿,哀声一叹,“糊涂啊!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蒹葭视她如亲姐妹,每回她到家里都想她留下恨不得抵足而眠,她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连她性命都不顾……” “祖母……”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方才觉得头脑不适的萧蒹葭到卧房里休息去了,这会发现祝柔臻是这么对她的,萧蒹葭终于忍不住走出来,她头上还包着伤口,不过一晚,跟从黄泉路回来一场有的一比,“哥,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那时都昏迷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以为上山猎狐,遇到陷阱都是正常的,跌入深坑是意外,却唯独没想过引她上山都在祝柔臻的算计之中! 而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她哥留在庄子上过夜…… 她知道祝柔臻是喜欢她哥的,她自然也赞成她做自己的嫂子,至少比东月鸯得萧蒹葭的喜欢,她帮她也是看在她对哥哥一片真心上,谁知祝柔臻这么有手段,还把手段用到她这来,这叫我拿你当亲姐妹,结果你不仅想做我嫂嫂,还想做我的活阎王? 看到萧蒹葭神色憔悴地出来,萧鹤棠目无喜色地说:“你若不信,就让瞿星带你到牢房里看看,那帮下人都在里边儿,陪你上山猎狐的也有,你大可一个个地问,如若不然,你还可以去找你的祝姐姐对峙,至于她是否承认,我就不做保证了。” 东月鸯亲眼所见萧蒹葭如遭雷击,这件事里她可以说是受了不小的伤,身心都遭到了极大的伤害,短时间之内她怕是除了亲哥跟祖母,谁都不敢相信了吧?这就是识人不清的代价。 “我,我去,我还是要见她一面,问个清楚。”萧蒹葭执意道。 萧鹤棠讥嘲地瘪了下嘴,“随你。” 萧蒹葭神情恍惚,喃喃着说:“我还是要问问,问问她难道一点都没想过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之情吗,一点顾忌也没有吗……” 看来萧蒹葭实在是被祝柔臻伤得很重,一时半会走不出来了。 萧老夫人对她也是非常失望的,因为这事萧蒹葭也是瞒着她去做的,她轻易就上了别人的当,被利用这说明萧蒹葭的确不怎么聪明,可追究其她的动机,还不是为了一片孝心,这又无可指摘。 萧老夫人叹息着,将话题转移到萧鹤棠身上,“那你,你说祝柔臻给你下药,你可有受影响?是请了哪家药堂的大夫来看过,再把人找来,我要问问,确定你身子没事才能安心。” 殊不知萧鹤棠看向从方才起一直很安静的东月鸯别有深意地说:“那要看为我医治的‘大夫’,愿不愿意开口了,只有她最知晓,毕竟亲身体验过,我身子是好是坏。” 这奸人,当着祖母的面都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羞人的话,东月鸯收到萧鹤棠的暗示,疲倦的面额终于流露出一团团红晕,她是做了一晚上的东大夫,可那都是萧鹤棠逼的,说好当然是真的好,换做别人都能传出连御数女的佳话。 萧鹤棠就跟铁打的,是火钳,光是想想,东月鸯感觉那还是肿肿麻麻的,跟合不拢似的,但她又不是真大夫,“别听他胡说,祖母……” 萧老夫人一眼看出他俩人间打谜语般的门道,想也是萧鹤棠定然急不可耐地找东月鸯解决了,否则这一早他还能若无其事神态自若地出现在这吗? 他昨天忙不过来跟她请示,大概也是因为跟东月鸯在房里厮混,萧老夫人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倒没起任何责怪的心思,“好好好,你二人鸾凤和鸣呢比什么都重要,月鸯是累坏了吧?待会让厨房多做些好吃的,你也是,凡事该有个度……” 话声从正题一下转移到他们身上,萧鹤棠好整以暇,宠辱不惊地应和两声,东月鸯羞怯别开脸,让长辈关注到房事就证明他们昨夜闹太过了,萧鹤棠好意思,她还真难为情。 再说东月鸯还没提,她要单独住到东湖庄子上的事,一旦萧鹤棠把妾室接进门,那后院乱糟糟的,一群人勾心斗角,东月鸯哪受得了。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扯了几句后,萧老夫人终于绕了回来,“祝家好歹是文臣之后……”祝家的长辈早年起跟萧家的祖先就是同僚。 等查明了真相,与祝家有牵扯的打听到风声,肯定会来为祝家求情,这是毋庸置疑的,就看萧鹤棠这里是杀还是放了。 要说杀,祝柔臻是对萧鹤棠一片情深,步入歧途,又太过了,要是不杀,好像大将军的威严谁都能犯似的,何况是下药那么大的事。 萧鹤棠:“祖母可是想为祝家求情?” 萧老夫人:“不是我想为他们求情,而是为了你考量,与祝家交好的迟早会有人求到我这来,做错事的是她,剩下那些人,你若都处置了,只怕会喊冤啊。” 萧鹤棠没有发话,萧老夫人看他似乎有所考量,只说道:“等你妹妹见过她一面,听听祝家的口风怎么说,你再做处置吧。” 一是不能一杆子打死,二是有些人也罪不至死……这就看萧鹤棠是怎么想的了,处理得好就是英明,处理得不好那就贻人口实了。 剩下的萧老夫人没有再插手的意思,萧鹤棠也不曾立刻下决定,他打算先抛开这个话题,像是暂告一段落,反问:“祖母可吃过了?” 萧老夫人叹气:“哪有,发现你妹妹受伤,我这心里正不安呢,哪还有心思吃。” 萧蒹葭在旁边一脸歉疚失魂落魄,经历一场生死大劫,她仿佛变乖些了,也可能人了病比较脆弱,显得比往日温和,东月鸯坐在她身旁就明显感觉得出来。 其实东月鸯也很好奇,这辈子祝柔臻犯到了萧鹤棠手里,他应该不会为了什么义妹而手下留情的那种人吧?他若是留情,那萧蒹葭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这样想着,东月鸯情不自禁对着萧鹤棠出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眼神过于探究了,而且眉头不由自主地颦起,萧鹤棠锐利得像一把箭,直直地朝她看过来,他可没想到东月鸯是在计较他会怎么处理祝柔臻,只会想到她因为昨夜的事还在对他不满,毕竟东月鸯可是一直在想怎么从他身边逃离,还不断怂恿他去找别的女子。 她小心思多,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多主意?说起来她跟祝柔臻好似也不怎么合得来,眼下应该也会很关心事后处置的结果吧。 桌上每个人的神色和姿态萧鹤棠仿佛都了然于心,但他就是故意不去透露,尤其东月鸯窥探过来的眼神和表情,实在是过于有趣,他才不想马上告诉给她听,萧鹤棠吩咐下人进来,“还是先用饭吧,等吃完饭,我再去处理正事。” 东月鸯悻悻地撇开目光,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左右这辈子祝柔臻害的不是她,也兴许没有机会再害她了,她着什么急? 然而,许久没开口的萧蒹葭忽然说:“我也去看看,到祝家去。”这时候祝柔臻应是一同关在祝府,“嫂嫂跟我一块儿去吧。” 萧蒹葭语出惊人,东月鸯差点被唾沫呛到,萧蒹葭是想不通祝柔臻为什么不对她手下留情,怀疑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吧,她自己去就是了,为何还要拉上她?而且,她刚刚叫她什么? 萧蒹葭都多少年没这么好声好气称呼过她了,东月鸯神情跟撞了鬼一样,她一看就是不想去的,萧蒹葭顶着额头上的伤,怆然道:“我就是想见见,想有个伴儿。”要不然她还没有勇气面对害她的真凶。 萧老夫人年纪大了,萧蒹葭不可能叫她陪她跑一趟,来回折腾,哥哥其实还是生着她的气的,更不敢提,看来看去,可不是只有两袖清风,没遭罪的东月鸯正合适吗? “我……”东月鸯才没有因为萧蒹葭叫她一声“嫂嫂”就软了脾气,当着萧鹤棠跟萧老夫人的面说:“要不等过两日吧,等你养好了伤再说。” 她去了能跟祝柔臻说些什么?得意忘形,借势取笑?东月鸯才不屑那么做,更何况她浑身乏累,萧蒹葭到底懂不懂体谅她昨夜可是被她哥折腾了一宿啊? 大夫可不是人当的,她宁愿好好在家休息补觉,也不愿去见讨厌的人的一张嘴脸。 萧蒹葭还想再劝说一下,被萧鹤棠的声音打断,“就听她的。” 东月鸯跟萧鹤棠四目相对,她心中冷哼,这是沾了她的香瘾,占了她的便宜,就开始替她说话了?无耻。 在萧蒹葭这简单用过早饭,留她在屋内休息,其他人从她院子里出来。 萧老夫人表示要清净清净,于是让秋菊扶她回房了,路上便只剩下东月鸯跟萧鹤棠二人,“我要去补眠了,今夜,不,日后夜夜你都不许来打扰我。” 东月鸯说完就要走,却被萧鹤棠一把拉住,她因没站稳扑倒他怀里,“就这么走了?不送送我?” “送?哪还有命送?”东月鸯香帕砸到萧鹤棠脸上,引他露出那欲-念浓厚的目光后,小心怯怯地推开他往后退,“要不是你昨儿要个没完,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连走都走不动了。” 萧鹤棠一手接过掉落的香帕,揉在手中,视线深深地从她脸上往下扫,东月鸯的腿都藏在裙摆中,他眼神仿佛能透视般,穿过布料看到那两只修长纤细的玉腿,昨晚是怎么被架在他肩上胡颠乱颤的,有些事一旦开了个头,就很难再去收住了。 萧鹤棠专注睇视的眼神一下就让东月鸯明白了他在想什么,“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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