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众人疑惑的还是,萧鹤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姝嘉公主有牵连的?听说下午时,公主身体不适晕了过去,难道是受了什么惊吓? 刚刚思维还在发散的大臣察觉到身边有人,定睛一看骤然吓了一跳,“大将军。” “刘御史,怎么这样看着我和我夫人?”到了大臣们的跟前,萧鹤棠将搭在东月鸯肩上的手自然而然地放下,面色如常神态悠然地问话,就好像今日的事对他没有半分影响,“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还是出了什么事吗?不如说出来,让我也好生听听。” “不……”刘御史愕然回答。 看似好像是在问他,实际上问的都是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每个人都在提起耳朵仔细倾听,闻言那副探究的神态瞬间收敛许多。“不,没,没有……大将军误会了,我等是在聊,聊北边的局势……” “对,就是如此。”其他人纷纷附和。 谁都不想得罪如今如日中天的萧鹤棠,这样的后起之秀比他们年轻,野心比他们足,能力更是比只能拿笔杆子的他们强,与其讨好曌天子,不如想着该怎么与他交好。 明显萧鹤棠来打破这样的气氛,就是想提醒他们不要再非议他跟姝嘉公主的事,谁要是再议论下去就是不识好歹了。 “这样啊,听闻刘御史的夫人今日也来了,可否一见,我家夫人生性文慧内秀,说是白日里得御史夫人照拂过,我想当面向她道谢。” 刘御史愣住,还有这种事?“好好,大将军稍等,我这就叫我夫人过来。” 东月鸯看向萧鹤棠,她什么时候说过她得人家照拂了,不过白日里她好像是跟一位夫人坐得比较近,接过茶水时差点弄撒了,那位夫人生得圆润饱满,很有福气的样子,替东月鸯扶了一把,才没让她打湿了衣裳,她当时道过谢了,萧鹤棠再道谢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她根本没跟他提过,怎么那么一件小事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御史夫人姓王,在丈夫劝说下来时心怀忐忑,年纪四十有余,平常乐呵呵的很富态,可在面对这位年轻有为不怒而威的大将军时还是很有压力,“听我夫婿说,大将军找我?” 东月鸯不想无辜的人因她而忐忑不安,这么久了抢先开口,“是我,王夫人请安心,并没有什么事,是他听说了白日里我得你照拂,所以来感谢你。” 王夫人显得受宠若惊,“这,这不算多大的事,真是太客气了……” 萧鹤棠和颜悦色微笑着接过话说,“何止是一点小事,我夫人内向,肯与人交际已是不易。”他目光慢慢回落到东月鸯身上,扬起唇角,“在我看来哪怕再不足挂齿,也不该怠慢,承蒙王夫人你对我夫人的照顾,等过几日我会差人上门送来谢礼,还请王夫人不要推辞。” 说得好像东月鸯对他来说有多与众不同一样,这哪是真的感谢,这是借机在向人宣告,他和妇人的感情不错,关系很好,就因为一点小事也能记在心上。这还让人怎么说他是腻了前妻,偷腥偷到姝嘉公主身上? 寒暄半刻,就在气氛有所缓和之际,一声通传,“陛下驾到”惊动众人,原来是曌天子和徐皇后缓缓出现在路上,所有人转身过去翘首以盼,恭敬行礼,用眼侧余光打探,却发现他们的身后,除了侍奉的侍女,居然没有姝嘉公主的身影。
第56章 曌天子不是个多会隐藏情绪的人, 要不是丞相他还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徐皇后和他比较起来应对众人目光就游刃有余多了,在走到大臣跟前后神色如常, 看不出什么变化。 倒是曌天子,似是想发怒, 又隐忍下来, 指着萧鹤棠唉一声, 沉重的叹息, 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徐皇后帮他挽回局面, 不至于让情况陷入尴尬,“陛下先请群臣落座吧,有话留在明日再说, 今日不该与大臣们饮酒叙情吗?” 虽没说什么话, 但曌天子的反应让所有人都禁不住猜想怀疑萧鹤棠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惹得曌天子有苦难言。 “唉,众爱卿,回坐吧。” 曌天子发话后,徐丞相走到萧鹤棠跟前,往年恩师轻抚胡须, 在他肩上拍了拍,让他不要有太大压力, “弦音,饭后可否到我帐中一聚。” 萧鹤棠一口答应,“好。” 徐丞相笑了笑, 走开。 萧鹤棠拣起东月鸯垂在一旁的手,在她想要挣脱时穿过指缝强势地和她扣在一起, 叮嘱东月鸯,“待会你跟蒹葭一起回去,不必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东月鸯迎上他认真睇视的双眼,笑盈盈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受刚才曌天子反应的影响,十分气人,“谁会等你?” 她可不打算等萧鹤棠,上辈子等够了,这辈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哪管他那么多。 “好好,你先睡,盖严实被子,我回来就钻你被窝。”两句话不到他又嬉皮笑脸嘴里没个正行,东月鸯甩不脱他,只能被萧鹤棠强硬地带到座位上,和他一块落座。 先是听曌天子说了一番有关江山局势长虑顾后的话,又听他悲戚地谈及祖上先皇先帝的功绩,再痛斥反王等势力,引起群臣纷纷流露出回忆哀痛之色后,才举杯让大家共饮,“众卿家,干了这杯,让我们以今夜为盟,大曌的社稷必不会被贼子们完败,朕绝不会将祖宗的江山拱手于人!” 壮志豪言之下,提前安排好的将士上场走到不远处的比武台上助兴,刀剑长枪舞得虎虎生威,宴上一片叫好声。 如此一幕看得曌天子同样激情振奋,在酒水的刺激下,好像真视自己为天下真正的主人,竟对萧鹤棠道:“弦音,你果然适合掌兵,看看这些将士,各个英雄盖世,有他们在就是成济王来了又如何?你真是英才,是朕最看重的臣子,朕要把姝嘉公主许配给你,等你们生了后代,让他们继续替你为朕保卫我们大曌江山,保卫我们的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那一刻坐得近的说话声都瞬间安静了,萧鹤棠面上笑容平静,他身旁的东月鸯当时不知是什么表情,总之低着头,手上本是要去夹肉的,却悬在半空未动。 她早有预料萧鹤棠就像眼前桌上的肥肉,人人都想来啃一口,而天子发话,不管他是醉意上头,还是一时糊涂,都掩盖不了他内心是真心实意那么想的。 要想臣子为自己的江山卖命,君臣情谊可不够,要用实际利益来打动,曌氏如今就剩一位公主,其他宗室里没有合适的联姻人选,只有让萧鹤棠娶了姝嘉公主,萧家才能全心全意地辅佐曌氏,稳住这座岌岌可危的江山。 等他跟姝嘉公主有了血脉,再分去他的兵力,也就不用担心他会谋反。 山上的风很静,大家都在等萧鹤棠回应,他难道敢违逆盛眷,罔顾盛意? “陛下。”他言谈自若,镇定不破,“请恕臣不能娶姝嘉公主为妻。” “鹤棠,你?!” 不管曌天子是兴致到了,还是真有此意,萧鹤棠顶着睽睽目光,站起身举杯,容色莞尔,不卑不亢,重复了一遍,“臣,实在不能娶姝嘉公主为妻。” “请陛下见谅,罪臣以这杯酒向姝嘉公主赔罪,多谢公主赏识,臣心领了。” 把婚嫁的意图推到姝嘉公主身上,给曌天子留些面子,也就不算太打脸了。 萧鹤棠腰脊挺直,他站起来身形伟岸,足以将在场所有人比下去,气势冷冽,即使徐丞相也要避其锋芒,刚上位没几年又软弱无能的天子只能气愤地看着他,酒意被萧鹤棠深幽冷静的眼神震慑三分,“为,为何啊?朕的妹妹,哪里,哪里差了?” 萧鹤棠:“不是差了,而是……” 曌天子随他目光往下瞥去,他竟忘了,萧鹤棠身边还坐着他的夫人。 一个没有后台娘家的寻常女子,空有些美貌姿色。 曌天子拧眉看着萧鹤棠,他难道分不清谁才是最好的,这等身份也能跟公主相提并论?他口都开了,这叫他如何下得了台。 “陛下……” 徐丞相接过这份差事,眼神示意曌天子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能当众拒婚,可见萧鹤棠的心意之坚定,“陛下,比武台那边分出胜负了,将士们过来,该给他们嘉奖赏赐了。” 这时才扭转过局面,曌天子勉强保住颜面,成了徐丞相的应声虫,“是是,鹤……哼,让他们上前来。” 赐婚一事,无疾而终,气氛好像又变得其乐融融,没有天子发话,萧鹤棠不见丝毫尴尬,重新重新坐回到东月鸯身边,余光拉拢往下一瞅,云淡风轻地笑着问她,“怎么碗里还是空荡荡的?方才不是要夹肉吃吗?”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要放进东月鸯的碗里,然而东月鸯动也未动,她很平静地跟萧鹤棠说:“等下了山,我想去东湖边的庄子上暂住一阵子。” 萧鹤棠:“好,你想换个地方看风景也行,东湖景色这个时节还算有些美的,记得那的浅水滩,我们可以同游……” “我是说,我单独去住上一阵。只有我,你听明白了吗?”东月鸯淡淡地打断他,萧鹤棠嘴角上的笑微微一僵,兴味盎然的目光静静端详着东月鸯,他想她应当是因为曌天子提出把姝嘉公主下嫁给他的事而不高兴了,“怎么了?” 他没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反倒是把回答抛给东月鸯。 如果她这时暴露一点醋意,萧鹤棠应当会欣喜到发狂,可惜东月鸯一声不吭。 萧鹤棠不介意再抛出些诱饵给她,他好笑地说:“怎么了,我不是拒了他了,你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东月鸯回视了他,突然勾勒出一抹浅笑,她本身是没有任何勾引意图的,但那一笑让她眉眼妩媚生动许多,“我有不高兴吗?惹上麻烦的是你,不是我,你娶谁我都不在意,倒是你,还是想想怎么摆脱这场风波吧。” 显然曌天子和姝嘉公主都盯上他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大概一时都不会轻易放手,萧鹤棠麻烦缠身,兴许就抽不开空来烦她了。 东月鸯自然要抓住时机,借机说是心情烦闷,要去庄子上散心,这样的理由连萧老夫人都不会反对。 萧鹤棠还想她怀上身孕,给他生孩子?就他这样不断招蜂引蝶,东月鸯冷笑,等着去吧。 她不屑一顾的风情流淌在眼前,有种挠人心痒痒的韵致,萧鹤棠一瞬间看得眼热无比,东月鸯何时这么勾人过,像带了刺扎的人心脏直抽,萧鹤棠胸腔里的热血如同奔腾的河流,上窜到俊脸,下达到小腹,“你。” “你哪怕半点介意,都……都没有?” “你说呢?” 东月鸯骄傲得像只丰乳肥臀翘着小屁股的枝头鸟,灵动地勾勒出嘴角的一抹轻视嘲讽。“你可真是……” 他捉住东月鸯的手肘,眼里闪烁着乌黑漆亮的目光,恨不得把人吞吃入腹,这样的东月鸯如同吊在他跟前的一块垂涎欲滴的肉,他巴不得当场吃下,可是时机和场地都不对,萧鹤棠只能暂且按捺下各方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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