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止玥干巴巴地问:“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 陆雪殊瞥她一眼,唇角勾出个很无害的弧度,置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好笑地问:“姑姑是想要我问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晨起的原因,他身上的气息也温暖,烘热了应止玥细白的脸颊,她很尴尬地哦了一声,大小姐自尊心上来,已经不打算问下去,准备将这个话题烂在心里。 她想要把这话题烂在心里,陆雪殊倒是不依了,“姑姑不说。但我猜,是关于小姝,对吧。” 他态度轻飘飘的,笑容也平淡,因此饶是两人位置靠得近,应止玥也有点琢磨不出他的想法。 应止玥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于是点点头。 “我呢,当然对姑姑瞒着我这件事不太开心。”陆雪殊漫不经心地将茶点放进小瓷盘里,“但是现下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 “怎么就……”应止玥后面的话,因为陆雪殊的动作被吞进了肚子里。 他轻轻拉开了上衣的交领,那一颗红色的小痣艳如朱玉,点缀在玉白的颈子上,于是旁边那两道细微的红痕就更显得突兀。 啊…… 应止玥骤然想起昨晚对他脖子恶意的戳弄行径,耳朵倏地一下就红了。 但她不这么轻易被说服,沉思着露出不解的神色。 可是,他皮肤有这么薄吗?捏一捏,红痕竟然会一直留到现在? 之前没看出来啊。 该不会是就为了此刻,在刚才特意自己捏出来的吧。 然而不等应止玥再伸手去对比一下,陆雪殊已经若有所觉地拨回衣领,像没事人一样端坐回去:“所以,作为交换,我需要姑姑也答应我一件事。” 应止玥的想法被他打断,无可无不可:“你先说。” 不管那两道痕迹是不是她捏出来的,但是脖颈上那颗作为人鬼交接地的红痣枢纽,确实是掌握在她手里。 这就像是不公平的结契。 换言之,现在她想让陆雪殊魂飞魄散,他都没办法轻易逃得脱。最开始的时候,陆雪殊也确实表示过对他自己贞洁的看重。 ……虽然这事可能也有些说不准吧。 应止玥扣了扣藏在袖子里的唇脂罐,微妙地掠过一些夭桃色的古怪回忆,转而看向对面沉静的少年。 陆雪殊当然不知道大小姐脑子里在想什么黄色废料,将甜香的茶点推过去:“我也有事情瞒着姑姑。作为公平交换,后来倘若有一天你发现了这件事,中途可以对我生气,也可以责罚我,但是最后必须要原谅我。” 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在“必须”两个字上加重读音,眼神清亮亮地望过来,一湖清澈的春水也跟着潺潺流泻而下。 应止玥本来只当两人玩笑,没想到他这么认真,想了又想,觉得他能瞒自己的也就只有他的身份…… 如果是那件事,也没有必要吧。 难道还有别的事情? 应止玥抬眸,仔细地回视他。滴漏上柔软的砂石坠下去,就在陆雪殊抿住唇的瞬间,她斟酌开了口:“就一件事?” 陆雪殊几乎是瞬间松了一口气,原本挺到僵直的背脊也放松下来,露出平时常见的散漫形态:“姑姑瞒了我一件事,所以我也只需求你接受我的一件事。” “不是害我的?” “当然。” 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哪怕有着再亲近的羁绊,也总有不能为对方所知的暗格。 何况是她和陆雪殊。 于是应止玥想了想,没多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行。” 几乎是下一瞬,陆雪殊就笑起来。他本就是俊俏漂亮的郎君,此刻五官尽数舒展,他面部轮廓中的线条优势便又被进一步扩大,更是让看的人也不自觉生出愉悦的感觉。 但应止玥没有,看他这样,反而忍不住有点孤疑地想。 这得是瞒了她多大的事啊? - 如果说应止玥和陆雪殊只是为了“一件事”而言语交锋,那清音观主此刻简直是焦头烂额了。 “狸娘这丫头只是活泼了点儿,怎么能说是害人的精怪呢?”清音观主一边擦擦汗水,一边按住旁边翻白眼的狸娘,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警告道,“你再这么没个正形,晚上就别想吃樱桃了。” “唰”的一下,狸娘就坐正了。冒乐在旁边看着都感觉想笑,只觉得这个叫狸娘的道士像个未成年的小学生,幼稚得很,好像下一秒就要举手回答问题了。 明河青徐徐叹口气,自然也能看出来狸娘不是寻常的人类,更像个狐狸精怪,但是这里毕竟不是京城,并非明家人的主场。 他也只好将腰间躁动的桃木剑压下去,说起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清音观主,我听闻代城有尸鬼。” 明河青这话其实已经说得很客气,早就有传闻,说清音观主喜欢收藏尸体。而九宿道观的道符更是有古怪,不但能克鬼,道符本身也有着一股尸僵的味道。有传闻说,他们的观主和阴界的鬼东西有合作。在人界,一般都称这种自相残杀的变态符咒为断子绝孙符 自打明河青来了代城,便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酸腐味道。常人嗅不出来,可他身为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名门公子,自小五感就异于常人。 走上九衢,越靠近九宿道观,这种腐臭的尸味就越重,浓得他都不由皱起眉,腰间的法宝嗡鸣作响,都尝到了不祥之气。 而踏进九宿道观的那一刻,离奇的是,这些浓稠的酸臭味竟然全部散尽,唯有干净的檀香味幽幽升起。 这不但没让明河青放松,反而使他眉头皱得更紧,快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用了明家的“异物仪”来探寻,可是那细长的灰黑指针不停旋转,硬是不能辨别方向。 要知道,这是他及冠之日,家中的长老赠予他的,说是祖辈传承,哪怕是上古时期的妖物也能测算得出。 可这次,竟然测不出。 想到这里,他看向清音观主的目光更谨慎了。 然而被他戒备打量着的观主神色自若,替他倒了杯茶,带着点惊讶的口气:“代城?我还以为尸鬼只存在于志怪小说里,是被那些文人书生胡乱编造出来的。” 说着,清音观主也不管明河青的反应,笑吟吟道:“说来,从前在京城的时候,明公子和李小姐也来过我寺,那时候于将军也总是来找应小姐叙话。没想到今日还有机会重逢,竟让我也不由得生出点物是人非感。” 李夏延到了九宿道观后,就一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状态,突然被提及,才骤然醒过神来,喔了一声,难得安慰清音观主:“现在虽然于将军不知所踪,但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这样光明磊落的人物,必然不会出事的。” 清音观主似被说服,点点头:“李小姐说得是,于将军这样的英雄豪杰,若是真的死了,别说是他的亲眷,我都要可惜。” 她眉头松快几分,又笑着打趣:“说来,明公子和应小姐也是在这里初见的,我这观主倒是还做了回红娘。” 冒乐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情,回忆了一下《活着好累,要不死了算了》的前半段故事,娇羞道:“观主这是怎么说的。” 明河青本来还神色沉重,听到这话,白净的面颊上也不由攀上几分红云,不好意思地搓搓滚烫的耳朵,“我也没想到,还能和玥儿有这份机缘。” 李夏延:“……” - 明河青第一次见到应家的大小姐,也是在道寺中。 他听到大师兄很兴奋地说,有贵客来山上清修,是传说中有名的应家大小姐,问他要不要去看热闹。 明河青无奈应了,心里却不以为意,什么京城第一美人,都不过是名号罢了。何况,他也听说这位应家的小姐孤高冷淡,和自己的父亲不睦,性格乖张,平时还只喜欢吟风颂月、伤春悲秋。 不管怎么说,和李夏延之前的观感一样,这位应止玥正是明河青最厌恶的娇滴滴做派。 何况他出身道教,魅魔邪祟不知道看过多少,一张皮相而已。因而,他觉得再漂亮的美人也不过是红颜枯骨,远没有研究术法有意思。 寺上的亭角坠着孤灯,不知何处传来泠泠的水声,竹影幽然。大师兄没有忍住,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吸引来对方的注意。 大小姐本还疏懒地依靠在身旁姝丽的侍女身上,在四方的廊檐下不经意转过了头,眼尾微红是晚霞缀染,心不在焉的样子。 只看了一眼。四处草叶枯败,廊角孤灯里的火星已熄,只有极淡的天光勾勒出她模糊身形,连五官都看不清晰。 可就是这一眼,明河青再也没办法忘怀。 红颜枯骨成了廊上月,便是为她破了道教的规矩也在所不惜。 想到那只被他设阵剿灭的野鬼,明河青难得有点黯然伤神,却是在心神不定的此刻,突然神情微滞,孤疑地吸了吸味道。 ——他手中一直盘旋不定的“异物仪”也正是在此刻定住,颤抖的指针骤然停了下来,笔直地指向了后院! - 与此同时,应止玥放下手中的五刑玉,疲乏地眨了眨眼皮。 自从发现李夏延等人到此后,她就没放下修炼。 当然,大小姐是不会修炼的,她所谓的修炼就是把其他的宝物玉器通通炼化,再引入五刑玉里。 虽然五刑玉的本质是需要她从幻境中吸取情绪,但是其他旁门左道也可以积蓄力量,虽然不多,但是应付一般的人还是够了。 想起之前明河青设下的阵法,应止玥比对了一下,觉得以她现在的能力,哪怕没有籽凉木手镯,也可以勉强险胜。 五刑玉里盈着浑浊的气息,这是因为炼进去的宝物属性不同,但大小姐懒得管那些,烧完了统统丢进去,能用就行。 因为费的力气过多,玉上面都被攥出一层细汗,粘腻之余,还散发出淡淡的腐烂臭味。 应止玥不敢置信,她这样冰清玉洁的完美大小姐,怎么会散发出这种古怪的臭味? 哪怕是汗水,那也必须得是香的! 应止玥只感觉浑身发毛,恨不得将身上的所有衣衫都尽数脱掉,赶紧泡进木桶里狠狠洗刷过五六次,“陆雪殊,你快——” 可就是此刻,她发觉异样。 那种朽涩的将死气息,并不是从她自己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来源另有其人。 她蹙紧了眉头。 陆雪殊喜洁,最近也不曾出过九宿道观。可他的身上,怎么会散发出尸鬼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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