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得很近,几乎是贴着的。 隔着单薄衣料,属于另个人的温度传了过来,在秋末寒凉的早晨,她腿微微一动,察觉到抹近在咫尺的灼意,比寻常暖炉还烫。 “醒了么。”微哑沉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盛棠一瞬紊乱的呼吸被他捕捉到,伏寂手掌松了些,想看怀里的人,目光还没扫到。 盛棠埋头往外一滚,卷着被子翻了身,只留了个后脑勺对着他。 伏寂一夜未眠。 抱着柔软的身躯,他心头像有团火在烧,浑身都紧绷着,又舍不得放开,只有时不时对着盛棠白皙的脸颊、颈间,本能的蹭蹭亲亲,缓解些燥热。 熬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人醒来,被丢了个冷冰冰的背影。 不明白为何昨晚那般粘他的人,醒来就变了模样,伏寂想把盛棠捉回来,余光看到她耳朵尖,充满了红意。 伏寂愣了愣,手指缩了回来。 阿棠在害羞。 盛棠面红耳赤地往被褥下埋了埋,努力回想,自己除了吸血有没有做其他事。 许久她将被子一掀,以迅雷之势盖住伏寂,身姿矫健地翻下床,披上外袍逃也似的跑了。 记起来了,是她昨晚先抓着他不撒手,时不时咬住颈肉,吸点深入骨髓的血气。 他好像会错意了,还给了她回应。 老老实实抱了她一晚上,是在等她醒来双修吗? 掬了捧水泼在脸上,盛棠想起漆黑透澈的眼睛,腮帮鼓了鼓,耳朵带着热乎乎的余温。 她告诉他说的双修,是美化之词。 事实上是夺他修为,采阳补阴的,作为炉鼎的一方可没那么快活。 瞅了眼她关上的房门,盛棠站在走廊,甚至有种破罐子破摔,让系统赶紧放任务的念头。 早完成早结束,她好迎接感化下线,继续下去,她担心和主角纠缠太深了。 ......不知是不是受了血气的影响,她越来越觉得,少年身上的气息让她很舒适,像要上瘾了般。 盛棠心里慌慌的,这时,路过走廊的一行人窃窃私语。 “若非天清宗弟子一大早去拜访,还没人发现呢。” “是啊,太惨了,城主府里的人都死完了!” “欸,不对,城主那个死而复生的小儿子还活着,就他安然无恙。” ...... 今早天未亮,一则消息在青冥城内掀起千层浪。 一夜之间,廖家被悄无声息地灭了门,只剩下个独苗廖叔玉,城内百姓人心惶惶。 城主府。 贺余一觉醒来,想着昨夜的鬼怪还在瑟瑟发抖,就被一群人闯入房间围住了。 认出天清宗校服,贺余冷静下来,随即被领头的纪裕一脸愧疚地道了声:“抱歉。” 贺余:“?” 纪裕和身后的师弟师妹们,一个比一个脑袋垂的低。 要是他们昨夜坚持留在城主府就好了。 这桩惨案就不会发生。 得知府内此刻,只剩下他一个活人,贺余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在识海中问系统:“怎么回事。” 作死系统:“未宿主有危险,不予理会。” 作死系统一直是清醒的,能感知外界,但它为大道所化,大道无情,只要不涉及任务相关,就算天塌下来,它也不干涉和理会。 意识到并非魂穿产生的蝴蝶效应,贺余放松了些,随后微叹口气。 这么多条人命:“是谁?” 如此丧心病狂。 纪裕摇头:“尚未查清,不过有一个怀疑者。” 没在府内找到廖城主和管家,本怀疑是他们所为,可没多久,发现了条密道。 密道直通城外山洞,在别有洞天的地方,找到了两人的尸体,还有一群被关押在铁牢里的失踪者。 “都说了,一定不是那黑衣道友!”凌赫从门外走来,不耐地挥开在他耳边叨叨揣测的人。 “这府内不是还有个活人,说不定是凶......”手。 话没说完,凌赫看到了坐在床间的人,只一眼,就感觉贺余身上的嫌疑洗清了。 廖叔玉自幼病弱,十五六岁的少年瘦骨嶙峋,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宛如只剩一口气吊着。 最重要的,他不是修道之人,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杀掉府内所有人,城主府内还有位元婴级的修士存在,都没能逃脱厄运。 且那些人死状奇怪,像在安眠,发间都插了片叶子。 贺余听到叶片,瞪圆了眼,紧闭着嘴没再说话。 他知道是谁了,但没人懂他。 盛棠赶来的时候,贺余正在吃纪裕出于歉意给予的丹药,吃完面色好了些。 见盛棠气喘吁吁,他招了招手,热络地打招呼说没事后,压低声音,讳莫如深道:“我怀疑是从归墟裂缝逃出来的。” 盛棠见他安然无恙,松了口气,来时的路上已经听到些风声。 归墟是片荒凉的上古深渊,里面封印了诸多邪物,原著里,出现过数个从归墟裂缝中逃出来的邪物,无一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血衣鬼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无人知晓。 书中杀人后,有放树叶习惯的,只有一个......白衣书生。 他与血衣鬼都是从归墟逃出来的,放叶子,寓意落叶归根,那些人回到该回的地方了。 盛棠若有所思,白衣书生为何会盯上廖家,而且偏偏放过贺余,难不成因为他刚‘死’过。 两人正思忖,去而复返的凌赫走入室内,抬眸一瞧,顿在了原地。 廖家仅剩的孱弱独苗边,坐着个姑娘,眉目如画,一袭淡紫衣裙,肤白若雪,及腰的青丝间坠了颗玉珠。 听到动静,卷翘的长睫微掀,朝这边往来,清澈的眼眸漂亮极了。 好似被不知名的小闪电击中了下,凌赫浑身一麻,呆在原地。 盛棠疑惑地看着门口的身影,贺余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凌霄宗的少宗主,你要小心点。” 盛棠心头一咯噔,警惕地看了看凌赫。 凌赫这个少宗主的降生十分难得。 因为他娘和他爹都是为了得到月音仙子,决战过紫荆之巅的人,他娘就是那位拎着刀的女中豪杰。 此事说来话长,又是祟音惹的。 凌霄宗宗主和芊夫人,原本两小无猜,是有婚约的青梅竹马,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谁料成亲当日,两人双双逃婚,不约而同地,都赶着去参加大战。 随后,他们在那场大战中意外看到了对方。 两人登时急红了眼。 “啊呸,好个臭不要脸,就你那德行,配得上我阿音姐姐,我打你的遁入空门!” “你、你喜欢阿音??难怪之前对我的阿音又粘又抱,还想睡一屋?喂——!别痴心妄想,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家去,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你的阿音?那是我的!我的!狗日的凌旭,我先了结你!” ...... 两人打了个昏天黑地,鼻青脸肿。 芊夫人笑到最后,因为就她一人,被得到消息赶来的月音仙子摸摸头背走了。 此事当时还被众人津津乐道,可惜没多久,月音仙子就发了绝笔信退隐了,与芊夫人也没了下文。 后过了几年,大概碍于两家世代交好的压力,凌霄宗主和芊夫人完成了婚约,据说婚后每日过得鸡飞狗跳,渐渐成了世人眼中的欢喜冤家。 十几年前凌赫出生了,还有传闻,芊夫人仍对没能得到月音仙子耿耿于怀,私下找到仙子,给自己儿子和不知道在哪的仙子女儿,定了个娃娃亲。 盛棠想起因爱生恨的禁门门主,回忆祟音给她的绕道走名单里,没有凌霄宗主和芊夫人,才松了口气。 一转眼,凌赫走了过来,一袭锦衣凑近看她:“这位妹妹,我好像在哪见过。” 盛棠:“......?” 凌赫捏着下颌,认真看了看盛棠的装扮,衣裙上的合欢绣花,又看向她腰间。 没发现玉佩和其他饰物,他露出些许疑惑,最后还是笃定的自言自语道:“真的。” 盛棠兀自笑了笑,没说话,心道莫非是原主与其有过交集。 凌赫去而复返,是为了向贺余再澄清一二。 “廖道友节哀,但廖城主确实修炼了邪术,手段残忍,昨夜那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年,是为民除害,城主府的无辜者绝不是他杀害的,望廖道友莫被仇恨遮住了眼睛,直接对旁人说些没有证据的事,让其名声受损,惹上麻烦。” 盛棠听到黑衣少年四个字,想起昨夜伏寂出门过,心头一惊,神色露出些紧张。 一旁的贺余,面色比她绷得还紧。 他已经听过了,还得知了凌赫说的招术,一团从天而降的雷火......几乎肯定是伏寂所为。 无论凌赫如何解释,外人都会认为灭门之祸与伏寂有关。 毕竟时间差不多,怀疑的凶手对象,除了伏寂外,没有第二人的身影。 贺余虽不知廖城主哪惹到伏寂了,但他比凌赫还不想伏寂背上这灭人满门的罪过,因此提及这事,就格外紧张。 “嗯......放、放心吧。” 听出话中的磕绊,凌赫目光掠过贺余神色,心生疑惑,一转眼,发现坐在旁边的紫裙少女,亦是如此。 “?”他们怎么了。 盛棠自然相信灭门之事与现在在客栈的主角无关。 要是萧楚润能做出灭人满门的事,她都不用做任务了,直接通知福宝主角人设已崩,什么三千功德与他此生无缘了。 盛棠担心的和贺余一样。 不过,按理凌赫与萧楚润有过交集,不会认不出来。 “你看清那人长相了吗。” 凌赫摇头:“光线太暗,他还带着面具。” 其实看清了,不过他担心被利用画出伏寂面容,发通缉令,故而说了假话。 盛棠放心了些,但仍有些坐立不安,正好此时,系统在识海中“叮——”了声。 它翻开金光闪闪的命书,直接把原著给盛棠回顾了遍。 一个大章节,以萧楚润的视角,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受苦受难的那些天。 盛棠眨了眨眼,意识到得闭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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