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又那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江雪忍住了眼眶里的酸楚,她的声音有一丝沙哑:“没有永远的陪伴,是人都有生老病死,我也不例外,就算有一天离开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江雪知道自己偷换了概念,但她仍然试图蒙混过关。 “师姐,我说的不是以死亡的方式离开。” 江雪沉默了。 “师姐会回家吗?”黎冉之继续问道。 在他的了解中,江雪对那个地方很执着,那是“小师弟”成神之后带师祖去的地方。江雪对他说过:那是御剑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会。”这一次江雪没有保留,很肯定地给出了答案:“我想回家,一直都想。” “回家的前提是我成神吧?” 江雪有一瞬间的愣住,黎冉之明明都不知道另一个世界是什么,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很多事情他其实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嗯。”江雪点头:“需要师弟成神。” “那我们尽快启程去彼岸之林吧。”黎冉之没有再多问其他的事情。 这倒是让江雪疑惑了一下,她抬头望向黎冉之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好像阳光穿过黑雾,洒向无边无际的原野。 黎冉之解释道:“彼岸之林是修罗一族的起源,也藏着修罗一族最大的秘密。无论是师姐想要回家,还是给天剑宗报仇。如果想要成神,我就必须去那里。” “好,这次我跟着师弟走。” “那……”黎冉之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在我成神之前,师姐可不可以先不要离开我。” 他的语气中有隐隐的乞求意味,他的眼眸是低垂的。他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这个优势,每次他垂下眼睫的时候,江雪就觉得他收起了一身的锋芒,像是一只楚楚可怜的小鹿,让人心疼。 “放心,我不会走的。”江雪道:“在师弟成神之前,我都会一直陪着,无论发生任何事。” “可成神以后呢……”黎冉之说这话的声音非常小,小到江雪根本没有听清。 她看着黎冉之,满脸问号,示意他再重复一遍。 黎冉之却还是笑着的,“我刚刚说,我会努力成神的。” “不愧是我师弟,有志气。”江雪很开心,至少在目的上,她和黎冉之达成一致了。 但是她却没有看到,黎冉之低眸的那一瞬间,眼里的清澈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 他握紧了衣袖下的手指:成神之后,他什么都可以做到,包括将一个人锁在自己的身边。 · 彼岸之林被称为修真者的禁地,因为这里只有修罗,而修罗以修真之人为食。所以,若非没有顶尖的实力,没有修真者愿意踏足这里。 但是真正进入其中的时候,却不像江雪想象中那般害怕,没有什么鲜血淋漓的场景,也没有残肢遍地,就是很普通的树林,林木郁郁葱葱,甚至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这里真的是彼岸之林吗?”江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概是从各方面来看,修罗与常人并无区别吧。”黎冉之答道。 “那还是不一样的,修罗好看啊!”江雪感慨道:“真的很好看!” 对于她的话,黎冉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在遇到江雪之后,他才逐渐感觉到,原来生得漂亮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因为每一次,他笑着去注视江雪的时候,他都能看到江雪的脸上不自觉浮起的红晕。 他在书上看到过,这个叫做害羞。 原来他笑着注视着师姐的时候,她会害羞。 二人继续往前走,前方除了枝繁叶茂的林木,就只能看到一个身着灰色衣袍的老人。 黎冉之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江雪的前面,眼前的人是有问题的,他仿佛是突然间出现一样,凭空就立在了参天大树之下。 那人负手而立,像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这里很久没有来过新人了。”老者背对着他们,声音里有无限的感慨。 “不知前辈是否欢迎我们的到来?”黎冉之问道。 江雪没有作声,她能感觉到此刻的黎冉之浑身是紧绷的状态,甚至于他的掌心还有灵力在闪动,那是随时准备动手的标志。 “你的敌人不是我,而是在周围。”老人平静地说道。 江雪的目光在四周看了一圈,远处树林里隐藏着的灵力波动带着隐隐的杀气。隐藏在她掌心的碧海剑也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一剑挥出。 “有前辈在,这些人大概不敢出手吧?”黎冉之问道。他的目光也看向老人,丝毫不加掩饰。 “你小子倒是很聪明。”老人转过身,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衣袖一挥,远处的那几道身影迅速破空离开,像是在躲避极为可怕的东西。 而老人只是一招,黎冉之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渡劫七境。 这个人的实力甚至到了和观沧海平起平坐的地步。 “为什么来这里?”那些身影离开之后,老人眼里的神色也立刻严肃了起来。 “想要变得更强。”黎冉之的回答丝毫不加掩饰。 老人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黎冉之的手腕,他的眉头微皱:“还虚五重?看来你没多久就要进入渡劫之境了。” 他话锋一转:“但是你不知道修罗一族该怎样渡天劫,所以才来这里,对吗?” 黎冉之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老人道:“天劫本就是修炼之人所要经受的最危险的劫难,对于修罗来说,这种危险更重,来这里你倒是选对了。” “不过有件事情我需要和你强调一下,有些选择可是不能后悔的。” “前辈何出此言?” 那老人笑着说道:“你往前再走两步看看。” 黎冉之往前走了一步,但是走第二步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在他的正前方有一道透明的结界。甚至于不真正走到结界前面,都完全无法感受到结界的存在。 这让他有一丝的不安,能够设置这样结界的人,修为一定远在他之上。 江雪看见黎冉之突然停住了脚步,有些疑惑,她没有发现前方有任何的问题。她朝着老人所在的方向大步跨出:一步,两步。 “师姐!先别进去!”黎冉之反应过来时,立刻想要拉住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江雪一只脚已经踏进了结界里面。 而她本人更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有结界的存在。 黎冉之甚至都没有思考,直接一步也要跨进去。 “等等。”那个老人喝住了黎冉之;“彼岸之林只进不出,进来了,这辈子你都别想出去!” 这下轮到江雪紧张了:“师弟,你别进来!” 老人的掌心闪过一丝灵力,那道灵力的目标是江雪。而江雪此刻视线都集中在黎冉之的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黎冉之神色微变,他掌心的灵力被结界拦住了,根本来不及多想,他直接一步冲到了结界之内,左手握住了江雪的袖子,右手将老人掌心的灵力打了回去。 令他震惊的是,当他进入结界的时候,结界之上的灵力并没有阻拦他。而且,老人打过来的灵力根本就是随意的试探,不带任何杀意。 江雪急得直皱眉头,黎冉之也太随意了,做事完全没有去考虑后果啊! 老人看到黎冉之的举动,只是笑,却并不多说什么。他反倒是将目光移向了江雪,他对江雪说道:“小姑娘,你照着你刚刚的路线再走一下试试。” 江雪不解。 老人循循善诱:“我不害人,只是走两步而已。” 黎冉之也有一些疑惑,但是他并没有阻拦老人,也没有制止江雪。 江雪就这样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站立的地方。 那一瞬间,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黎冉之跟着他一起往回走时,被结界拦住了。 那老人看着黎冉之笑了笑,像是在感慨:“小娃娃,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这里只进不出,可你不听啊!” “那为什么我出来了?”江雪现在多少是有一些慌张了。她没事儿,但是黎冉之现在有事儿了。 “这是万年前留下的结界,也是专门为修罗一族设下的结界,渡劫八境以下的修罗进来之后都出不去。而普通的修炼之人。” 他将目光移向江雪:“即使进来了,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进出本身就是你的自由。” 黎冉之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刚刚老头明显是准备对江雪出手,他为了救江雪,所以根本没有犹豫,直接踏入其中。 “前辈故意让我进来的。”黎冉之用的是一种肯定的语气。 “对。” “前辈为什么要这么做?”黎冉之问道。 那老人脸上的神色忽然发生了变化,他的目光从黎冉之的身上移到了江雪的身上,他上下打量了江雪好久,然后说道:“自古以来,爱上人类的修罗没有一个落得好的结果,我所作所为,不过是想劝劝你,让你来到你该来的地方,离开你该离开的人。” 江雪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黎冉之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那老人继续说道:“小姑娘,往前走就是真正的彼岸之林了,在那里生活的除了修罗,还是修罗,会杀人,也会吃人,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去比较好。” 他注视着江雪,在等待她的回答。 黎冉之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也在等一个答案,等一个支撑他继续下去的理由。 江雪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黎冉之的身边,“我跟我师弟一起走。” 她甚至都没有说原因,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黎冉之抬起头,他忽然觉得彼岸之林的树木长得格外的好。即便前路未知,但他依然有足够的勇气走下去。 老人轻咳了一下,他道:“我叫华川,是这里修罗一族的首领,你们跟我走吧。” 江雪惊得睁大了双眼:“前辈是修罗一族的首领?” 华川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看着黎冉之道:“你既然带着普通的人类来到这里,那便跟着我一起走吧。” “好,依前辈吩咐。”黎冉之抱拳道。 江雪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华川的态度,倒确实不像是一个坏人。 虽然她见过的修罗一族不多,但她能感觉出来修罗与修罗之间也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白月嗜好杀戮,可是黎冉之的母亲白惜看起来又是如此的恬静和美好。天剑宗后山关押的修罗一个个残暴嗜血,可是她今日所见的华川却又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还有黎冉之,她以前不了解她的师弟,可是在她看过黎冉之小时候的一切之后,又觉得莫名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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