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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摘下护目镜，礼貌地上前打招呼，“米修尔先生，你好。我是林白。” 米修尔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嘴唇上下碰了碰，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道，“女皇陛下只派了你一个人来吗？” 地下区负责人这个职位并不是什么肥差，虽然是帝国公职人员，在地上区居民眼里，可能还不如一家公司的老总有价值。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米修尔才更加珍惜女皇下派的人。他在这个位子上多年，手头并没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资源。 地上区死亡率异常的事情他向上反映了很多次，却没有引起一丁点水花。等他想要另寻他路的时候，竟然收到了女皇陛下的来信。 米修尔侧头悄悄看了眼身边的女人，心中不免有些质疑，这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能够处理好这么大一乱摊子吗。 林白感受到米修尔不信任的目光，心中没有什么波动，也没有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温声安抚，“暂时是我一个人，先来协助调查一下。” 看着他松了一口气，林白继续说，“麻烦您先给我讲一讲事情的经过吧。” 两人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交流。 听着米修尔的讲述，林白大致弄清楚了整件事。 大概是半年前，地下区内慢慢增加了很多例腺体治疗病例，而且无一例外的他们最后都植入了人造腺体。 人造腺体植入所需要的费用并不低，甚至可以称得上高昂，一次手术所花费的抵得上地上区正常人小半辈子的开销。 虽然现在帝国在有意识地下调价格，无奈人口基数太大，目前见效甚微。 以贫穷著称的地下区，竟然突然出现了这么多腺体改造的成功者，这很难不让人起疑。在米修尔的追踪下，他恐惧地发现，这些植入人造腺体的人，最后要么失踪了，要么离奇死亡了。 林白不自觉地揉了下后颈，觉得心里毛毛的。 耗费半辈子心血进行腺体改造，最后的结果却并没有如愿。假如人造腺体和这些人的死亡真的有关系的话，这一事实恐怕会在整个帝国掀起狂潮。 “他们的尸体还留着吗？”林白搓了搓手掌，把心思落在眼前的事上。 “有的有的，都在我办公室里。” 林白顿了一下，有些僵硬地重复了一遍，“尸...体...办...公...室？” 说着，两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低矮破旧的房子，林白脸上的平静差点破功，恍惚间她以为回到了古代社会的茅屋里。 米歇尔有些不自在地红了红脸，轻声解释，“地下区住宅资源也很紧张，尸体也没有地方放，就留在了我办公室里。” 林白突然有些难过，眼前的中年男人脸上腼腆又紧张，双手也有些尴尬地不停摸着衣角，像是害怕她嫌弃而转头离开。 这一路上，她发现米修尔明显备受拥戴，很多平民会主动和他行礼，言语间也很恭敬尊重。 可是，面对她这个女皇派下来的没有任何官职和阅历的年轻人，米修尔却表现得谨小慎微。 林白微微叹了口气，穿到这个世界以后，她以为自己作为“好人”的善良和怜悯已经被逐渐磨去了，没想到面对这个地下区负责人，她心中竟升起钦佩的情绪。 “走吧，我们先进去看看。”说完，也不看米修尔的反应，径自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也很狭窄，一边是一张单人床和桌子，另一边则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隔离仓。 林白重新戴上护目镜，视野里一片红光，隔离仓里至少有几十具尸体！ 她皱了皱眉，猜到情况可能不好，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差。 “这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一些已经销毁了。”身后传来男人平静的声音。 隔离仓滴的一声打开了，林白清楚地看到里面层层叠叠的尸身，胃里有些上涌。他们还保留着生前的模样，面部狰狞可怖，大多都衣衫褴褛，身上几乎全是伤口。 他们离开得并不安详。 林白戴上手套，忍住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用手拨了拨尸体。脸上的护目镜自动进行识别分析，根据算法把伤口的来源列出了很多种可能性。 她特意去看了每个人的后颈，却失望地发现他们的人造腺体都已经完全被破坏掉了，身上豁口大开，像极了废弃掉的机器人。 现在她手里的这个女人身体残缺不全，浑身包裹着不知名的脓液，后颈腺体的位置只剩下了一个洞。 林白刚要放下，突然她的视线凝住了。女人的后颈那里，有一点不明显的污渍。 她低下头，护目镜自动放大眼前的事物。这是一串...数字？ 数字“6”的半截，数字“2”的半截，还有一个完全看不清楚。 “米修尔先生，这些数字是地下区的人一种传统吗还是...？”林白转过头询问。 米修尔有些惊讶地走上前，细细看过之后笃定道，“这不是，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传统。这串数字我之前没看到啊...” 他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下意识忽略了这个疑问。 “腺体旁边的数字，有什么意思呢...”林白折了折手腕，不自觉地低喃出声。“对了，你之前跟女皇说得到了什么线索，不知道可否告知一二？” 米歇尔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一下手，难得慎重，“之前得知他们都植入了腺体，我心中疑惑那一大笔钱从哪里来，就一直暗中调查。” “结果发现，他们是被一家慈善机构资助的。具体的资助模式和人选方式我们还在摸索，估计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慈善机构？”林白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哪家慈善机构？” 刚说完，就看到米歇尔颇为紧张地抽动了一下脸颊，“上面有一个蛇形徽章，黑底金边。” 林白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权有势的世家，一张温文儒雅的脸划过。 同时，就听见米歇尔有些抖动的声线，“戴维斯家族用的就是这个符号。” 帝国位居首位的财阀家族。 本森·戴维斯。林白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让她感到不受控制和危险的人竟然已经很久没有去研究院打扰她了。 首屈一指的财阀下面的慈善机构和地下区的多条人命有关系吗。 林白想到那人温和的眼睛，虽然厌恶于他的聪敏，她也不得不承认，以她的了解，本森·戴维斯并不会这般冷酷地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 暂时告别米修尔先生后，林白打算先去看一下这些受害人的生活环境，从里面寻找一下线索。 微弱的人造灯光在狭窄的街道上闪烁，其他人的离奇死亡好像并没有打破这里的平静，行人步履匆匆，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一看到林白就会不约而同地匆匆远离。 和甬道里遇到的人一个反应。 林白拉高了衣领，兜帽扣在头上，把整个人笼罩进去。她先去的就是脖颈上有编号的那个女人家里。 在办公室里，她和米修尔两个人翻遍了尸体，却没有找到其他人身上有类似的记号。他们每个人的腺体位置都一片凌乱，像是被特意挖去的。 这个女人的住所符合地下区整体的风格，狭小封闭。林白要穿过密密麻麻的房子，才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发现它。 地下区内布局十分简单，里面几乎全是整齐的房屋。住宅交错着商店，像棋盘线一样规整的分布着。 这里像是星际时代的遗忘者，享受不到悬浮车、星舰、科技智能带来的便利，一辈子蜗居在没有自然光的地下。 林白尝试着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有些破败的大门抖了抖，顺着力道敞开了，还没等她迈进去，恶臭刺鼻的味道席卷而来。 “呕——” 林白没有控制住，一手扶着墙弯腰猛吐，胃液上涌，鼻腔间始终萦绕着那股令人不适的气味。 肩膀上的空气抖动了一下，墨黑的蝴蝶稳稳地落在她的肩膀上。 “屏住呼吸，用精神力包裹住自己。”林乌稚嫩的声音出奇的沉稳，同时，翅膀扇动间，清新的异香从它身上传来，驱散了周围腐烂的气息。 墨色的精神丝包裹住林白，空气瞬间干净了不少。 林白往嘴里“咕嘟”一口清水，喉咙里的异样终于压了下去。 “这股味道是怎么回事？”她一边在脑海里询问林乌，一边堵上口鼻往屋里走去。 不出她所料，屋子里凌乱残败，钢筋水泥已经透过墙皮显露出来。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的家具上堆满了零零散散的瓶瓶罐罐。 “有点像燃烧后的梦蚀虫的味道...” “梦蚀虫？”林白走进，拿起一个瓶子端详。 “梦蚀虫一般生活在黑暗的环境中，喜阴畏光，喜欢吞噬生物的情绪波动，最后再撕咬进食。” 地下区能源紧张，人造光供应也没有地上区充足，确实适合梦蚀虫生长。 “但是奇怪的是，主星位于星系中央，光源充足，并不是梦蚀虫生存的最佳位置，它们更常见于偏远的无能星，要有十几光年呢。” 听到林乌的解释，林白摩擦了一下手里的瓶子，上面没有商标之类的标记，只有一个大写的“X”凸起。 屋里的瓶瓶罐罐有的是“X”，有的是“Y”，她一时也搞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意思。 “不太可能出现在主星的梦蚀虫偏偏出现在人口密集的地下区里，这简直是在狼进了羊圈啊。” 林白黑眸沉了沉，心中有些考量。 她把空瓶子重新放回去，刚准备出去，脚底突然一滑，幸好她及时抓住了一旁的栏杆，这才没有跌倒。 “这是...” 林白听到声响，低头看了一眼，也有些愣住。 地面上凝固着米黄色的液体，黏在鞋底上，簌簌地往下掉。 “乌乌，这好像是虫族的唾液...”林白滞在原地，后背有些发凉。 蝴蝶抖了抖两条触角，肯定道，“不像梦蚀虫身上的，但确实是虫族的体.液。” 林白强忍住恶心，用收集器把一些脓液刮起来，打算回去交给女皇检验具体是什么虫族。 “嘎吱——” 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白猛地抬头，只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从门缝中闪过。 “这个人身上有一样的气味！”伴随着林乌惊诧的声音，林白一个飞跃向门口袭去。 人影跑动的速度并不慢，但是林白现在的身体素质早已不是当年那般孱弱，几个急速冲刺最终顺利把人按倒在地。 林白从口袋里掏出手铐，将来人双手牢牢束在背后，这才把人翻过来。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面色蜡黄，满脸憔悴，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和警惕，像是已经很多天没有休息的样子。 此刻盯着林白的眼神凶狠而愤怒。 林白对男人的敌意感到莫名其妙，环视了四周隐隐有些喧嚣的人群，她一把拎起男人，拖着他重新回到了女人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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