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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秦王攥住他的手：“能遇见你，真好。” “能遇见你，我也觉得真好。” “你放心的走吧，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 “江南是很好，我也不想回京。” “你说的很对，这些年啊，我也觉得快活极了。” 龙呈说了好久，可榻上那人，已经永远不会回答了。 他枯坐了好久好久，直到手里的温度消失，才擦泪道：“傻子，我一向知道你舍不得我。到了这会子，我舍得叫你一个人走吗？我当然不会自苦，跟你一起走，有什么好苦的？不过你别急着走，等等我。” 他站起身，亲自给秦王换上一身亲王礼服。 又提笔写下他的遗愿。 很快，京城就收到了秦王薨逝的消息。 也收到了秦王的遗愿。 陛下也没太多想就应了。 迎回京城的棺椁中，只有一套礼服。 秦王身边的事，并不是秘密。 陛下愿意成全，所以桃花山下多了一座坟茔。 那上头，只刻着几个字：贺四之墓，立碑人：龙呈。 桃花山下风景好，以前他就喜欢。想来如今，他也会高兴吧。 龙呈将一壶桃花酿倒在墓碑前：“你身子不好，只能喝这个，还多喝不得。喝几口吧。” 然后他开了另一壶酒，烧刀子。 他喜欢。 靠着墓碑，他轻笑着与他说话：“这天寒地冻的，下面冷吗？你最怕冷。不碍事，我这就去找你了。等我去了就不冷了。咱们见面后，就要过年了。开春桃花可就开了。你看我会选吧，这地方住着，是不是舒服？虽说你有时候见不得花粉，但是没关系，咱们到时候注意点。你又爱吃桃儿，到时候随便摘。” 他将喝完的酒壶放在他的墓碑上，伸手摸着那墓碑上的字：“四儿，你想我吗？你总觉得耽误了我。可是如今我明明白白知道，我没有你真他妈不行。” 他笑了笑，将眼泪擦了。 将自己腰间的佩剑拔出来。 “四儿，我就去了。” 嫣红的血液喷溅在冰冷的墓碑上，龙呈想起第一次在行宫里瞧见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少年。 他侧身对着自己，伤心的很，弓着背，却哭的无声无息。 可他也哭的好用力，脊骨都看得见。 他那时候正从膳房顺了几块点心，少年人容易饿。 就站在那，不知所措的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发现有人看着他。忙直起腰。 只是眼泪还是猝不及防的滚落。 龙呈那会子像是傻了一般看着那双眼湿漉漉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兽一般的人，抬起手将手里被他捏扁了的点心递过去：“你……吃点？” 后来很多年，四儿都会提起那时候，说他正伤心。觉得生无可恋，就冒出这么一个傻子。 将那捏的乱七八糟的点心给他吃。 而他竟然还真就吃了。 此时此刻的龙呈，看见的不是那个少年，而是与他相伴多年的人。 他站在桃花树下，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袍子。身形瘦削却精神十足。 玉冠下，是一张对他笑着的清俊脸庞。 他在等着自己。 龙呈笑起来，他看见自己跑过去拉住那人的手，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往远处去了。 后来…… 桃花山下还是一座坟茔，却装下了两个人。 墓碑上也并列写了两个名字。 端王站在那看了好久好久。这江南难求一场大雪，这时候却纷扬个不停。 端王轻笑：“你瞧他这一辈子活的多肆意。埋在这里，不强过坐在皇城？” 没人回答他，这话太过放肆了。 他也无所谓。 他看着那个墓碑上的两个名字，还有立碑人：兄，贺三。 “我走了，以后也不来看你。你自在了，以后等我下去了，咱们一块喝酒。”端王走的毫不留恋。 那一年，风雪漫江城，淹没了桃花山下的孤坟。 又有几人知道，那坟中埋着的，是两个人的一生。 【明天请假，后天再更新。还有几个番外。】 第0469章 番外：梅茵 梅茵出身尊贵。 她的母亲虽然是大晋逃难去元正的，可遇见了当年还年轻的元正汗王，就被汗王看上。 一开始，她还不愿意。可汗王又年轻又英俊，还总是哄着她。 后来就愿意了。 梅茵是他们最小的一个孩子，从小就是阿爹阿娘手中的宝贝。 哥哥姐姐也都疼她。 可到她大了，元正需要跟大晋和亲的时候，却还是选了她。 当然，元正早就对大晋称臣，又从称臣独立起来。 两家关系一直都不错。 从几十年前就不打仗了。 所以这和亲不是苦差事。 当时父汗也说了，要是梅茵实在不想，就换个宗室女去。 因为那时候适龄的公主就只有她。 可梅茵虽然是个傻丫头，却也明白，元正不如大晋富庶，也不如大晋兵强马壮。 就算独立起来，依旧是弱的。 所以，如果要和亲，用宗室女糊弄就不合适。 所以她毅然决然的说要去。毕竟那大晋的皇帝刚登基没几年，老皇帝死了没几年。 听说那个叫贺谨缡的年轻，长得还好。 她也想见识一下大晋的小白脸。光看戏了，还不知道究竟啥样呢。 于是，跟着大哥从元正到了大晋。 她倒也没多少离愁别恨，就觉得看什么都是新鲜的，这大晋也不是不好。蛮有意思的。 因为出身好，所以得了个梅妃的封号。她也不意外。 皇帝确实如她想的那般，比草原上的人可文雅多了。 也确实很好看。 对她又好，一度只在她这里。 可是，大哥他们走后，就不是这样了。 皇帝依旧对她不错，可是再也没有天天来了。 梅茵那时候就懂了，这就是阿娘说过的帝王心。 怎么不伤心呢？那时候十六岁的梅茵只跟这么一个男人好过。他哪里都好…… 可他对她的情感太浅了。 梅茵是个想得开的傻丫头，求不得的东西就不求了。 她一向不许人看见她自己的难过。 所幸也没难过几天，就被大晋美食美景打败了。 她才发现，这皇宫里这么点大，景色好好。 一年四季，开不完的花。 她反正地位又高，谁也不敢欺负，还不用看人脸色。 忽然就觉得这日子过的舒服极了。 再就是云璃。 她从一开始就不讨厌云璃，她得宠也不讨厌。无他，云璃这个人太好玩了。 说话又直接，又有意思。 关键是，她跟后宫里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她胆子还大，骗皇帝，顶撞皇帝。 还有骗皇后…… 嗯，就真的很有趣。 还好看，她怎么那么好看啊？ 梅茵总是跟自己的侍女嘀咕，我怎么就没她好看呢？ 其实梅茵自有自己的美，可她就是觉得云璃更好看。 云璃还欣赏她大嫂嫂，啊，真是知己。 她以前就觉得大嫂嫂不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可云璃那么一说，就哪哪都对。 反正，梅茵那短暂的伤心失去后，剩下全是快乐。 生下二公主后，快乐多了很多。 二公主真不是个乖孩子，简直就是个天魔星。 小时候哭，那是扯开嗓子哭，嗷嗷的哭。 看的她都觉得这丫头幸亏是个公主，不然以后谁要她？ 大了更不省心，天天跟她吵架，气得她心口疼起来了，又过来抱着说母妃我错了，我最喜欢母妃了…… 梅茵每每不想说话，别叫我母妃，我没你这个母妃。 可她就没想到，这孩子的闹心还没到头。 直到出嫁了，本以为就安生了吧，没有。 北巡带她去，她把孩子给云璃养着的时候，梅茵一点意见都没有。 云璃还不放心吗？她一辈子都没害过孩子，还能害一个外孙辈的？ 结果云璃……把孩子给她儿媳妇养着了。 也挺好，太子妃稳重。 就是没想到，二公主回京后，把孩子忘记了。 也不是说就忘记还有个孩子，就是她回府太着急，忘记接了。 第二天，又要赶去给公婆请个安意思意思呗。 就又耽误了。 还是第三天，驸马无奈的问，闺女你是不是不要了？ 二公主才想起接孩子去，可都黄昏了…… 于是，回京后，愣是第四天才接回来。 外孙女也一样不省心…… 当然这个一会再说。 二公主的气人，体现在方方面面。 这个也一会再说。 梅茵做贵妃做了很多年，她其实也不在乎什么身份了，反正没人惹她。就是谢皇后不好了之后，她管事那段时间，是这一辈子最费劲儿的时候了。天天劳心啊…… 云璃出事那会子，她也是吓得整夜不能入睡，还好云璃没事。 谁也不知道，她私底下给那谢皇后多少苦头吃。 不过，云璃做了皇后之后，她可真轻松，什么都不用管了。 云璃说什么都不行，就是不管。反正她又没有云璃能干。 只是不管吧，也听着云璃做了什么。越听越佩服，云璃真是厉害极了。 南苑叛乱后，其实梅茵就知道皇帝身子不好了。 云璃做了皇后之后，陛下的身子更是每况愈下。 终于不能支撑。 他驾崩的那一日，云璃在里头陪着，贵妃在外头站着。 她倒也没那么伤心，只是觉得少年时候就来到这里，如今人到中年，那男人要走了。 那男人不需要自己，也不需要外头这群哭泣的女人。 他在他生命的尽头，想要的只有一个云璃。 梅茵心里是难过的，为一个人的逝去。还有……还有为自己的不值得。 她早已不在乎贺谨缡是不是对自己好，只是自己这一辈子，在这宫中，于贺谨缡而言，究竟是不重要的。 她深吸一口气，笑了笑。 秋日的风凉爽吹在她身上。 没关系，她还有孩子，还有朋友。 有她在，还帮助了浑音。也帮助了元正。 其他的，都不要紧了。 所以，当她跪在殿中落泪的时候，一时间都不能分清，这眼泪究竟是为自己，还是为了榻上那个人。 皇帝过世后，她就成了贵太妃，太妃里最尊贵的那一个。 搬去了慈安宫。 为什么是慈安宫呢，因为云璃不想住这里…… 她依旧住着她的玉渠宫，那边虽然离着正阳宫很近，但是倒也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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