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梧桐苑的时候她也没什么,来正院什么都有了,怎么还心生怨怼呢,光想着上天为何不给我生成男子,每日郁郁寡欢,那还能做什么。 人不能太贪心。 燕明荞突然想到了沈元景,比起大哥,他好像更无可奈何些,好像当初沈元景说自己不能科举的时候,就很平静。 不知道是曾经像大哥一样难受过了,还是一直都这样。 傅先生知道沈元景是聪慧的人吗,若是知道他藏拙,是训斥还是什么? 燕明荞不知道,但傅先生说的是对的,大哥可以去外面走走看看,她和母亲去施粥,知道外面有穷苦之人,她做生意,知道怎么赚钱谋生,知道母亲养家辛劳。 若只是待在四方宅院里,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燕明荞点了点头,“多谢先生教诲。” 燕明荞这回好好看书了,一心看书,很快就上完了第一节 课,中午下学,她先回正院和母亲转述傅先生说的话。 沈氏一边觉得傅仲宴生说的有理,比燕国公强多了。一边又觉得还有三年就考试,时间过得很快,三年期间,再花一年半载出门游学,那荒废了学业,岂不是更考不上了。 这该如何抉择。 燕明轩此次心病,有担着国公府门楣之故,也有下头弟弟妹妹太出色的缘故。 燕明泽功课好,自不必说,燕明轩年长好几岁,但一直被压一头。 明荞聪慧,经常被燕国公等人夸赞,明玉会做生意,活得通透。 长子敦厚,该趁着没成亲游学走走看看。 沈氏犹豫再三,还是觉得长子的性命更重要,“那你去和你大哥说,顺道把上个月玉芳斋的利润送过去。” 利润沈氏还没送,怕燕明轩多想。 燕明荞点点头,“母亲,我吃过饭就去。” 燕明荞飞快地吃了饭,然后抱着小匣子去了燕明轩住着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股浓郁的药味,闻着就苦。 这事虽没往外传,但一个府里,半日也都知道到,不过沈氏不发话,有人想来看看也不成。 院子门口有两个看门的婆子,燕明轩不常回来,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就四个,也没有小厨房。 院子典雅大气,穿过圆形拱门,有一大片竹子,今年的嫩竹两个她这么高,年份久一点的已经有燕明荞好几个高了。 燕明荞没来过这儿,门口丫鬟带她进去,屋里干净整洁,药味更浓。 燕明轩用过药,吃过饭了,靠着枕头养神,精神看起来好了点,“五妹妹来了。” 得,说话声音就像她庄子里的大鸭子似的,以前大哥声音可好听了。 燕明荞往前走了两步:“我来看看兄长,然后把东西送过来。” 燕明荞觉得不够近,就坐到床边,把带来的小匣子给燕明轩看,“兄长看,这些是玉芳斋和春饼铺子的分成。” 上个月春饼铺子的一成利润也有一百多两,加在一块是九百六十两。 将近一千两银子,能买很多书,很多点心。 燕明荞冲兄长笑了笑,“二哥哥也有的。” 燕明轩的月银和燕明荞如今一样,一月十两,明面上是这么多,不过暗里花销多些。 像燕明轩他们,没银子去公中拿,买书买笔墨之类的,还有沈氏燕国公贴补。 这些钱,对燕明轩来说也很多,他不管家理账,但知道母亲管理国公府,经营赚钱不易。 燕明轩笑了笑,真心为妹妹高兴,“五妹妹和二妹妹,可真厉害。” 燕明荞抿了下唇,“兄长还是别说话了,废嗓子。这些钱是分成,主要是母亲管得多,我和二姐姐不好独占。母亲说了,兄长先养好身子,等好了,先不去书院了,去四处游学,可以明年开春了再回来,到时再去书院。” 燕明荞挠了挠脑袋,“缺银子了就写信回来,和家里说,也别光想着看书看书,你这以后就光知道看书了。” 最后,燕明荞又干巴巴说了句,“考上的考不上的,都有很多人呢,兄长一直都是我们的兄长。” 但考不上的就不是好儿子,父亲是这样想的。 燕明轩脸色苍白,还带着病气,原来母亲妹妹们,什么都知道。 他也想考中,就是自己不行,母亲没有责怪他,也让他不必自责,先游学,以后再说。 燕明轩眼眶有些红,张了张嘴,刚要开口…… 燕明荞立刻道:“兄长,你若现在不想见人,我可以代为传话,什么话都给传,不过要一点点跑腿钱。” 燕明轩抬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嗯。” 他的确不太想回书院,想四处走走看看。 病去如抽丝,燕明轩第二天嗓子开始疼,开始干咳,一碗一碗黑药汤灌进去,也不见好转。 但第四第五日,精神头就好了。 他开始准备游学的东西,几本常看的书,银子没带很多,妹妹们辛苦赚的钱,他做不到毫无负担地花,既是游学,就别还当自己是个富家公子。 沈氏支持燕明轩游学,但燕国公觉得不妥,“这刚考完就出去玩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考上了。” 沈氏道:“这是傅先生的意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明轩知上进,并非去游玩的,多见人,知疾苦,也不必抱着书死读。” 燕国公道:“他病了就好好养病,不许出门。” 沈氏道:“明轩病好了就出门,我看谁敢拦。” 燕国公怒道:“无知妇人,再这样我连你的足也禁。” 屋里的丫鬟和屋外的丫鬟低着头,脚步都没动。 沈氏没有让步的意思,这种时候她咬死不松口,寸步不让,显得格外强势,燕国公心里有种挫败感,他拿这样的沈氏全无办法。 家里他向来不管,只去个拿钱的,府上下人全听沈氏的,他的话一点用都不管。 而且,沈氏还拿傅先生压人。 傅仲宴当初三元及第,新科状元,后来官职二品,是当代大儒,又是老国公的朋友,他说的话,自然比别人说的管用。 燕国公无法反驳,如今沈氏不听他的话,也就孟小娘等人对他恭敬顺从。 燕国公怒道:“你就等着他玩野了,什么都考不上!我看他还不如明泽他们!” 沈氏深吸一口,道:“此事我也书信禀告父亲母亲,公爷不必拿孩子们做比较,明泽有他的好,明轩身为长子长兄,也算无可挑剔。妾身身子不适,公爷请回吧。” 早就知道燕国公如此,她是不在意,但这话若是让燕明轩听到,恐怕要更伤心难过了。这就是当父亲的,这种时候一点安慰都做不到,只会出言责怪。 当真是…… 燕国公正在气头上,“明烨已经被你惯坏了,明轩亦是!” 他转头去了锦华苑,孟小娘的确不盼着正房好,可是她不傻啊,她都希望燕明轩能考上,这回燕国公怒气冲冲过来,这种时候留燕国公留宿不是明晃晃和沈氏对着干吗,沈氏若是把她恨上怎么办。 孟小娘就把借着来月事的由头,把人推到了落竹苑。 苏巧慧是不懂这些的,欢欢喜喜的,又是捏肩又是唱家乡的小调,这才把燕国公哄高兴了。 沈氏才不管燕国公高不高兴,下午去看了看燕明轩,看他脸色好了许多,放下心,“出去走走吧,在书院闷得慌。你们四个孩子里,有稳重的,有调皮的,有聪慧的,明玉和你都定亲了,母亲很知足。你还年轻,不必太急,三年后不也才十九岁吗,再过三年也就二十二。” 燕明轩点了下头,“母亲说的是。” 沈氏道:“在书院累不累,和母亲说说。” 燕明轩很少这么和沈氏说话,捡了几件趣事说,两人谁都没提燕国公,燕明轩也明白了几分,为何母亲和父亲关系平平。 他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 吃了七日的药,燕明轩身子明显好转,除了声音有些哑,其他一切都好。 出游宜早不宜晚,燕明轩打算明日就走,先去江南,看看诗文里日出江花红胜火的景色究竟是什么样的。 沈氏本想替他收拾行李,但燕明轩说自己就可以,“儿子已经长大了,这些事都能自己做。” 落榜对他打击不小,他不能被打倒,他想成为母亲弟弟妹妹们的依靠。 沈氏想想也是,便放手让燕明轩自己收拾了,自小存下的银钱、最近几个月的分成不少,也不用沈氏再给银子。 沈氏就放心地没管。 燕国公还在气头上,甚至放言燕明轩要是敢走就别认他这个爹了,不过没什么用。 沈氏让燕明轩走,那就能走。 九月二十三,燕明轩向家人辞行,带了两个小厮离开盛京,燕明荞出门送了送兄长,再见大哥哥就得明年了,不管以后考不考上,至少兄长人能高兴些。 府上少了个人,不过燕明轩平日里也不怎么住在府上,倒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燕明荞感觉自己也长大了一点,知道母亲和兄长的不易,怕母亲因为兄长远游不高兴,去正屋更勤了些。 其余的和从前没什么变化,每日依旧上课下课,偶尔去玉明轩吃顿饭,其余时间要么看书要么练字。 秋日最是清爽,坐在窗前,吹着风看书,比平日里看得更快。 不管是看秋日、云层还是夜里的星星,都好看得很。 她来正院一年多,还能住两年多,就要搬走自己住了,燕明荞很珍惜现在在母亲身边的时光。 很快就到了十月,天气渐寒,燕明荞换了更厚实的冬衣。 初五那日去请安,众人请过安后,沈氏说完近日府上的事,又道:“萧阳来信,老夫人和老国公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会到达盛京。苏氏和许氏未曾见过老国公老夫人,到时一块儿见见。” 信上说,燕明轩出门转转也好,省着一直闷在书院,那样迟早给自己闷出病来。 出门游学很好,沈元景也游学去了,这回不会跟着一起回来。 信里还写了,这回回来打算长住一阵,得等明年燕明轩成亲之后,再回去。 燕明轩婚事在五月份,看完长孙成婚不可能立马就走,六月份就热了,坐马车是不可能的,那么远。 萧阳冬日严寒,沈氏琢磨着,明年老夫人就不回盛京了。 老人家年纪也大了,这么长时间的折腾舟车劳顿,身子肯定吃不消。 实在热了可以去庄子避暑。 燕明荞对这事已经很熟了,祖母祖父回来,先举办家宴,在盛京住半年,明年的五月份再回萧阳避暑,一直以来,两位老人都是这样的。 至于一块上过几日课的沈元景,来不来跟她没什么关系。 许秀心有些紧张,她点了点头,“妾身听夫人的。” 苏巧慧坐在郑小娘的下首,她捏着帕子点了点嘴角,“夫人,妾身也没想到这么巧,正赶上老夫人老国公回来,妾身这个月没来月事,还以为是吃坏肚子。前阵子请外面的大夫来看了看,才知是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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