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对面坐着的不是穗子,换做别人,他可能已经掀茶案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陈鹤咬牙。 “嗯,我和敬亭反复确认,陈佟的确是找了好几次机会下猪饲料给敬亭,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身上还带着纸包。” 穗子刚刚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讲给陈鹤听。 陈鹤的火已经要压不住了,他知道穗子夫妻不会撒谎,说出的话必然是有分量的。 “小兔崽子,淘气也要有个度!看我不把他腿打断的!”陈鹤站起来要往外走。 “舅舅,你坐下,听我说几句。”穗子看他的反应,猜到陈鹤把问题想简单了。 陈鹤觉得,陈佟给于敬亭下猪饲料的行为,是孩子的恶作剧。 就像男孩们小时候在伙伴的水杯里撒尿放沙子。 对付这种熊孩子,家长们的处理手段大多是简单粗暴的,吊起来,用皮带抽到他们听话知道分寸为止。 “今天必须要揍他,这要是不纠正,这以后把天捅破了怎么办?小时候下猪饲料,长大了,就得下毒了吧?”陈鹤现在的火已经拱到嗓子了,随时会炸。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现在揍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陈鹤抿着嘴,一双眼带着揣测看穗子。 此时的他心里七上八下,不停地揣测穗子的意图。 穗子一家掌握着他全家的生杀大权,随便一个决定,就能让他这几年奔劳出来的小成绩化为乌有。 “舅舅,你不要紧张,我还叫你一声舅舅,就说明咱们还是一家人,我单独跟你聊,也是以亲戚的身份,共同探讨孩子未来教育问题。” 陈鹤看穗子不像是说套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长叹一声,用手捂着脸。 “我没脸对你们啊......” “小病用小药,大病用大药,佟佟现在这情况,你吊起来打一顿,就等同于拿感冒药治阑尾炎,不能说一点作用没有,只能说效果适得其反。” “那你说咋办?穗子,我知道你是家里的智多星,就连敬亭都得听你的意见,你给舅舅指一条明路,到底怎么做才能不让这孩子走错路?” “这件事,就得看舅舅你的决心到底能到哪一步了......我直言跟你说吧,你家的佟佟,在智商上是可以碾压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的,这样的孩子,一旦行为出现偏差,以后带给家庭和社会的危害,也是超越常人。” “我听你的。”陈鹤毫不犹豫。 他能感觉到穗子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或许会令他有切肤之痛,但多年来跟穗子夫妻创业的经历告诉他,站队正确会关乎他家未来几十年的走向,穗子夫妻是值得依附且可靠的。 “好,既然舅舅信我,那我就直说了,猛药去疴,刮骨疗毒。” 陈鹤很少听穗子用如此掷地有声的声音说话,一时间竟被她的魄力所震慑,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威压,他只在于敬亭身上见过,穗子还是头一回。 外人只当穗子是个饱读诗书富有才情的女人,是个甘于躲在她父亲和夫家的庇护下静享岁月的读书人。 只有于敬亭身边少数几个心腹知道,这女人手里握着一半决策权,于敬亭少了她,那就相当于少了半个灵魂,而不是少了手足。 能让穗子亲自站出来说的事儿,一定是她极为看重的。 陈鹤也是极聪明的人,感受到这点后,马上做出判断,认真点头,他无条件服从穗子的决策。 “我相信你绝不会害了佟佟,穗子,你就说让我怎么配合吧。” “很好,我们现阶段,先要判断这孩子目前到哪一步了,不同阶段有不同的处理手段,首先,咱们这样——” 穗子和陈鹤谈的内容比较深,但时间并不长。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决定了一个孩子未来的一生。 等穗子出来,王翠花率先迎了过来,手里还端着那碗被穗子视为洪水猛兽的凉茶。 “还温乎着,快点喝。” “呃——”在书房里还熠熠生辉纵览全局的穗子,见到婆婆手里这碗乌漆墨黑的玩意,瞬间成了怂瓜。 视线寻找着她的亲亲老公,于敬亭冲她眨眨眼,看老公的! 大手偷偷推推闺女,接收到老爸信号的落落马上扑向王翠花。 “奶奶,我想换个桃子形状的发卡。” 对孙女有求必应的王翠花马上领着落落进屋,还不忘叮嘱。 “穗子一定要喝啊,小脸都蜡黄了。” 穗子心里吐槽,她蜡黄可跟暑气没关系,纯粹是因为于敬亭的骚气.......咳。 “你替我喝嘛,这味道太奇怪了。”穗子看婆婆进屋,当着众人把碗递给于敬亭。 于水生抬头假装没看到,把孙子拽到长椅上教他下棋去了。 怎么也擦不干被落落弄湿的裤子的陈佟一直不痛快,听到穗子让于敬亭代替她喝时,眼睛一亮。 “行啊,谁让我是你爷们呢,碗给我。”于敬亭接过碗,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没办法,他老妈也不知道从哪个少数民族那弄来的秘方,难喝指数不亚于藿香正气水,纯爷们真汉子喝这玩意,也是要有点勇气的。 “厨房里还有一锅,你晚上趁娘不注意,也替我喝了吧,我没办法喝的,一喝就吐呢。” “都依你。”于敬亭扯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陈佟。 陈佟的眼比他手里碗底的黑药渣还要黑,显然是听了进去。 “爸,你不是忙着办事吗,快走吧。”陈佟催促。 陈鹤应了声,走出了院。 车停在胡同口,得走出去,走了几步,他又折回来,偷偷站在院子外观望。 穗子夫妻和于水生进屋了,陈佟看四下无人,溜进厨房,打开锅盖,把兜里的催肥猪饲料拿出来,直接撒了进去。 “臭小子!你干嘛呢!” “沈兄!” “嗯!” ----
第818章 不可谓不重 陈佟吓了一跳,手里的纸包全都掉到了汤锅里,他下意识伸手想捞,被烫得飞快缩回手。 “爸——” “混账东西!”陈鹤走过来,一巴掌甩他脸上,这一巴掌打得劲儿非常大,陈佟的头都歪了。 “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你知不知道你亭哥一家对咱们家帮助多大?没他们,你妈现在早就没了!你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我错了,爸,我就是想开玩笑,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定改!”陈佟痛哭流涕,放声大哭。 哭声引来了于家人,穗子和于敬亭走在最后面,俩人对视一眼。 一切都跟穗子预料的一样。 穗子第一步,就是让陈鹤自己看到他儿子是什么人,不亲眼看到,他只听穗子口述,是很难想象这孩子到底能有多坏。 但这只是穗子计划里的第一步,而已。 “哎呦,打孩子干嘛?”王翠花冲在前面,见陈鹤还要打陈佟,忙拦着。 “到底因为啥啊?”王翠花问。 于水生看了眼于敬亭,挑眉,这是问儿子什么情况。 于敬亭用眼神撇了撇穗子,示意老爸不要插手,这是他媳妇的一盘棋。 于水生本想拽自己天真花儿回来,见儿子这表情,猜到穗子把花儿的反应都算进去了,也就不吭声了,跟着儿子媳妇站在一起看热闹。 “闺女怎么没来?”穗子没看到闺女,有点意外。 平日里有热闹,她闺女能把两条小短腿倒腾出风火轮的速度,前排围观。 于敬亭摊手,可见他家俩崽儿眼睛多准,这种热闹,俩孩子都懒得看,毕竟陈佟在俩孩子的眼里,可是浑身冒黑气的不详之人。 “大娘!我只是想跟亭哥开个玩笑!你打我吧!”陈佟看出王翠花是心软的,一个健步窜过来,噗通跪在地上。 穗子垂眸,心里怅然。 这孩子是太聪明了,聪明的揣测每个人的心思,他看出婆婆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也不求饶,只讨打。 王翠花果然心软了。 “小孩子没轻没重的,不是多大事儿,教育教育就完了,佟佟爸啊,你可别打孩子了。” 于水生再次挑眉,看儿子,于敬亭忙摆手。 “她可不是这么教育我的,我犯错她都是往死里打我,笤帚噶哒都抽断多少根了。” 这也是于敬亭从小到大小错不断大错没有的根本原因。 于水生这才把眉落下,嗯,挺好,小树不修不直溜,对别人家的崽儿客套两句没毛病,自家娃可不能这么惯着。 “亲家,您就别拦着我了,这个兔崽子他竟然往汤锅里下猪饲料,他是想要催肥穗子啊,这心也太狠了!”陈鹤按着穗子要求说出这句,眼圈都是红的。 这些话虽是穗子授意,可未必就没有他的真情实感,孩子教育成这样,他觉得自己这个做家长的都该去死。 “啊?!催肥穗子?!!!!”王翠花眉毛都要立起来了。 “我明明是给于敬亭喝的!”一直耍心机的陈佟,听到王翠花提及他要伤穗子,竟也顾不上伪装,暴露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穗子手握成拳,如果不是于敬亭此刻环着她的腰,她应该已经上去给这孩子一巴掌。 这一声,问的不止是今生,还有前世。 “他根本配不上你!他总凶你!你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这样莽撞的人?” “我嫁给什么人关你屁事?!”穗子的音调拔高,迈步上前,罕见情绪失控。 “我每次见到他,他都在跟你说狠话!” “那是你没有见到他——”穗子压下辩解,深吸一口气,调整了情绪。 她不可以把自己的情绪暴露给外人,这一刻起,陈佟在她心里,彻彻底底成了外人。 但她决不允许别人误解于敬亭,该说的还是要说。 “那是我们夫妻相处的玩闹,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过于片面的你坐在井底,又怎知外面的天空有多大?” 陈佟如果再过几年,肯定能懂穗子此时的克制意味着什么,那是她把一个人踢出亲友圈的信号,是她收回过往母子情分的征兆,他将从这一刻起,彻底被重感情的穗子永远踢出心门之外。 但此时的他毕竟还只是个少年,不懂这平板又充满威压的声音代表的含义,只觉得此时的穗子让他的心突然很难过,眼眶涨涨的,让他很想过去抱着她要她不要离开。 “我不需要跟你解释我有多幸福,但若你未来安好能够一路看下来,就能知道八个字。” 穗子看向于敬亭,掷地有声。 “岁岁年年,永永远远。” 对手是个孩子,所以她放弃了晦涩的诗句,只用了这八个字,来勾画她和他的未来。 最好的爱情,已经不需要用干柴烈火来描述,长久的陪伴,细水长流的温情,也不需要多轰轰烈烈,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懂的心意,便已是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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