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顾廷芳这种罪臣之子,又时常陪伴在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周袁州自然已经将他查了个底朝天, “直系亲属,只剩他大伯一家还在漠河,不过他们一向关系较浅,没有什么联系,然后还有顾家出事之前,顾廷芳的嫂子顾方氏与顾家长子和离,改嫁城南刘员外庶长子,生育一子,不过那子并不足月。” “刘员外......” 裴殊观从脑海里见过的数千张面孔,搜寻出了那个肥头大耳的刘员外,垂敛下漆黑眼睫,转移了话题, “霍周戎呢,近来可有异动?” 霍元山五年前上战场受了伤,霍周戎上阵杀敌很猛,部分兵权落在了他手上,但是霍周戎因为死了白月光,投了朝轶,宣平侯府现下闹得不可开交。 周袁州听见裴殊观问话,立即答道, “小红楼安排的那位小凤仙,与朝华殿下有七分像,霍小将军近来都宿在小凤仙那里,听说小凤仙已经怀孕,想来霍小将军欣喜若狂,没有心思伙同朝轶做些蝇营狗苟之事。” 裴殊观将画卷挂好在墙上,淡漠的瞥了他一眼,缓缓将画卷展开,微微一笑, “他既然喜欢那样模样的女子,就给他多找一些,将他困在京城,让他多生些孩子,牵绊多了,自然就无法翻起风浪。” 周袁州摸鼻子,对裴殊观这套表面文雅,实际粗俗的下崽言论,理解的同时,又有几分不适。 随着裴殊观的动作,画卷完全在周袁州面前展开,画面生动,一双漂亮的眼睛直接撞进周袁州的脑海里。 眼睛水波潋滟,黑色瞳仁偏上,看着人时,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活泼,偏偏脸颊上软肉丰盈,笑起来又很甜,显得美丽娇俏,诡异的将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她身上。 尽管八年未见,周袁州也能记得这副生动的面容,是已逝的朝瑶殿下。 柜上的香炉吐露出来袅袅青烟,消散在裴殊观精致的眉眼之间,裴殊观眉眼幽深,长身玉立,深刻的看着面前的容颜,嘴角勾勒出一个美好的笑容,转头询问周袁州, “霍周戎是不是有些像她?” 霍周戎是朝瑶的亲生表弟,他们有着四分之一的相同血脉,桀骜不驯的性格也有些像。 裴殊观其实将皇室所有与朝瑶有血脉关系的兄弟姐妹都对比过,最后发现,还是霍周戎最像朝瑶。 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不管霍周戎如何与他作对,到现在为止,裴殊观也未曾真的对霍周戎下死手。 周袁州也由裴殊观这句话,开始回想霍周戎的相貌,发现两人的容貌,的确有相似之处,脸型轮廓,一样的出尘优秀,如若站在一起,那应当一看就是一家人。 周袁州遂客官公正的回答裴殊观的话, “殿下像元后,霍小将军像宣平侯,他们是一家人,的确有些相似。” 裴殊观闻言轻笑,抬头看向画卷,却从柜上拿起一把匕首。 香炉吹出的袅袅青烟缠上裴殊观的脖颈,绕过喉结,一点点向上,迷离了他殷红的唇,高挺的鼻。 他看着眼前的画,表情极其单纯冷静,说出的话却让人生寒, “太医告诉我,如若霍周戎多生一些孩子,应当会有一个模样像朝瑶。” “我想试试,太医说得对否。” 玉白手指抚摸上画卷,从朝瑶的眉眼一点点描摹而过,将这自己一生只见过一瞬的生动眉眼记于心中。 还未等周袁州反映过来,就见裴殊观捏着刀柄,抬手一划,绢帛传来撕裂的声音,刀锋正中眼眸,拉出一条纯黑的窟窿。 “刺拉——”一声 尖利的声音划破室内的宁静,激得周袁州头皮发麻。 再次抬眸去看之时,那幅画的精彩之处已经被划坏,娇美的面容上一个大窟窿,再让人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周袁州也是世家子弟出生,自然也知道,画出一幅这样的画像要费多少心思,不由得有些心痛,可裴殊观立马看穿了他的心思, “不必惋惜。” 裴殊观转过头来,正对着周袁州,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睛如黑曜石般闪烁, “吾已经全部记住,会亲自重新画一幅。”
第50章 感应(已修) 裴殊观毁完画后, 眉眼平静的看着周袁州惊异的表情,心中涌出一种莫名诡异的畅快。 圆兴法师说,他太克制自己了, 偶尔做点出格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妥。 裴殊观也觉得, 自己等得太久了,或许时不时的,需要发泄一下,不然再这样虚无的等待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且纵使毁了这画,裴殊观闭眸冥想之时, 这画也能丝毫误差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所以裴殊观认为, 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他现在要做的, 就是将这幅画, 一丝无差的临摹下来。 尽管裴殊观的表情和行为,再正常理智不过,但周袁州也因为刚才尖利的刺拉一声,激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身体发寒, 直觉这里不能再待,又禀告完了事情, 周袁州便俯身告退, 谁知裴殊观将匕首一掷, 发出‘嘡啷’一声。 抬眸来看他,纤长眼睫在眼下洒下一层阴翳, 颇为温和的道,带着低沉的磁性, “我要回府作画,不如一道?” 周袁州抬头看裴殊观,觉得自己额头上有些冷汗岑岑,可分明他是个武将,裴殊观待他态度和缓,语气也温和,此刻细细看上去,也只是矜贵斐然,气质虽然清冷凛冽如寒梅,但也带着温和成分,不会让人望而却步。 周袁州伸手擦擦额头的汗,不知为何自己每次凑到裴殊观面前,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现下听见裴殊观邀他一同回府,周袁州立马连声称是。 裴殊观走时命人带上了周袁州呈上的那本京城防御部署图,在车上打开来看,眉目认真,刚才的毁画插曲一点都没有动荡他的心情。 待阅读完毕,将小册递给周袁州,温和又细致的一点点指出其中的不足之处,小小的部署图,就有五处不妥,让周袁州满脸惭愧。 待到马车停到裴府面前时,因为用金甲卫提前策马通报,净植已经替裴殊观将绘画工具都备齐了,来接裴殊观下马车。 告别周袁州,步入暖阁,室内充斥着悠悠梅花香味,清香又沁人心脾,室内格局未变,摆设亦未变,奢靡而又精致。 只是因为裴殊观这些年的常住,添置了很多东西。 裴殊观将目光落在窗下的那一盆植物上,植物埋在土中,只露了半个球径出来,有几片纤长且短窄的叶子,并不算茂密,似乎扒拉几下就能掉了一样,只根茎粗壮。 这盆绿植放在整个暖室最富有阳光的地方,用精细的瓷瓶娇养着,檀木雕花架架在那里,静悄悄的享受着阳光,日光溶溶围绕,叶片绿油油的。 净植替裴殊观脱掉御寒大氅,见裴殊观眼神放在绿植身上,赶紧提醒他, “今日已经浇过水了,奴才听花匠说,这东女国来得花花草草,不宜浇太多水。” “嗯。” 裴殊观收回目光,向着书案而去,只冷淡的应答净植一声。 “或许汴京太冷了些,它不能适应。” 净植的目光却有些长久的落在了那一盆冥顽不灵,从不开花的植物上。 花名落苏,开花时美丽而又稀少,是东女国的珍宝,之所以能被冠上珍宝之名。 是因为东女国虽然是弹丸小国,但是民风开放,崇尚爱情自由。 而据说这落苏花,能预测有情人的姻缘能否长久,当春日来临,花蕊吐出鲜红花丝,花丝长得越好,长得越多,姻缘就越美满。 此话不是无稽之谈。 落苏花稀少,一年也不过十余株长成,但近百年来,东女国的国王王后成婚之时,都会种上一株。 这花儿的涨势,基本都能与国王王后的情缘符合,民间有百姓得到,种下来,也基本能得到与现实相应的结果。 所以这花,在东女国被视为神明之花,千百年传承下来,也被不少国家将这奇异之花计入奇物志事,四处流传。 而这花,是来自历朝经商的东女国商队,他们犯了事,伤了人,遂呈上自己国家的国宝,想要乞求原谅。 当时任谁都觉得这些南蛮可笑,只凭一株花,就想让裴殊观放过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看他们脑袋一起在市集落地的壮观场景。 虽知裴殊观真的收了这花,精心养了起来,亦大发慈悲的留下了他们的小命,选了一个阴雨天,将他们送上了没有船桨的东渡之船,听天由命的放逐了他们。 可这花,放在裴殊观身边,精心细致的养了五年,却一次都未曾开花。 净植时常看到这盆被赋予重要意义的‘绿植’,也想过。 如此理性冷静的公子,也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祈盼花开,祈盼人归...... 想到公子那些隐秘而疯狂的举动,净植心中忍不住叹息,再回头之际,看见公子已经端坐在了案边,面前展开全新画卷,提笔作画。 他纵使面色苍白如皎月,背脊也打得挺直,雪白衣摆拖地。 只神情专注看着眼下的画,乌鸦鸦的发丝从身前垂落,神情沉静,面容昳丽,气质温冷如翠竹。 一切看上去都再正常不过,但是净植不知道,这份正常,还能维持多久。 花不开,可以说是花儿不适应;可人若不归,只能一日复一日的等下去,直到期望崩盘。 没了期待,人就废了。 净植收回双眸,唇边的笑容苦涩, 朝域平常去上课,朝瑶作为他的贴身婢女之一,却被勒令留守东宫,整理书籍,只因裴殊观几乎日日都要给朝域上课。 一次两次避无可避见到裴殊观就算了,朝瑶实在不好日日在他面前晃悠。 好在朝域去尚书房读书,一向是由碧云和碧波两个大宫女伺候,少了朝瑶这个新晋的贴身婢女,也没激起什么火花。 但今日,朝域和朝瑶,两个人心中都揣着个大秘密,又没有机会私下交流,朝瑶只能在书房里百无聊赖的等朝域下课。 今□□域也格外着急,上课也有一点分心,好不容易下课,朝域两腿并拢,疾步如飞似的赶回了东宫。 “啪嗒——”一声推开房门,朝瑶正在装模做样的为朝域研磨,以便他下课后完成课业,听见推门的声音,就抬起头来看人,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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