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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从不曾回头，也从不曾发现身后男子始终追随着她的目光。 突的，穗穗只觉心尖猛地刺痛。 眼前的画面瞬间消失，穗穗趴在石碑上，额间早已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好痛……”穗穗几乎站立不稳。 石碑竟是从中间开始，四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纹。 石碑直接在她眼前，一点点化为灰烬。 穗穗想要伸手去拦，却只瞧见不断在指尖流过的灵气碎片。 “九霄哥哥……”穗穗越是呢喃这个名字，心间痛的越发厉害。 “痴儿，退去吧。”突的，耳边出现一声叹息。 穗穗泪眼朦胧的睁开眸子：“天道爹爹……” “是虚空出了问题吗？” “神界呢？”穗穗低声问道。 “退去吧。” “再不要回来。”那道声音满是沧桑，穗穗想要问点什么，眼前一黑，直直的昏死过去。 穗穗睁开眼时，林氏已经红着双眼坐在窗前。 “可算醒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若不是京中百姓认识你，只怕你就要冻死在雪地里。”林氏拉着穗穗的手，心疼的直落泪。 穗穗被人发现时，静静的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若不是发现的早，恐怕要在这冰天雪地里冻死了。 穗穗只觉脑子疼的厉害，心间也疼的厉害。 喉咙也干涩的厉害。 林氏急忙给她喂了一口水。 “你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娘都快急死了。”天上时间流速快，穗穗压根不曾注意。 “你回来那天，这雪，就小了许多。”林氏面色晦暗。 她不愿想，这一切都是穗穗改变的。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她很害怕这一切重担都要落在穗穗身上。 她多希望穗穗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 不开心了，大哥二哥帮她打回去。 没钱了，三哥给她赚。 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多好。 “九霄哥哥，回来了吗？”穗穗抿了抿唇，低声问道。 言川匆匆下朝回来：“还不曾。北狄吞并了漠北，如今大肆进攻大越边境。陛下只怕暂时脱不开身。” 言川没说的是，粮食吃紧，如今朝中所有存粮都要紧着前线。 昨夜文武百官逗留宫内，皆是为此焦头烂额。 穗穗眼底多了一抹失望。 “雪开始化了吗？”穗穗又问。 林氏给她擦了擦白净的小脸，小小的奶娃娃，不知何时，就长大了。 长成了豆蔻少女。 “还不曾呢。如今正值冬天，只是停了雪，要等年后才知四季有没有正常。”春夏秋冬，只剩冬，该多么让人绝望啊。 大越管得紧，秩序都渐渐崩盘，更何况外界？ 穗穗指尖动了动，她能感受到再次出现的神明气息。 心头微松。 恐怕年后就会恢复四季更迭。 穗穗又在床上躺了四五日，才渐渐恢复元气。 她又联系过神界，可依然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应。 好在，现在雪停了，日渐回暖，四季想来已经恢复正常。 只是，百姓的日子更难过了。 “以前一天能分两个小红薯，一碗没什么米的白粥。现在，连白粥都没了，红薯都只剩一小根。” “这可怎么活啊？” “别哭了老婆子，前线战事吃紧，若北狄攻进城，恐怕更没活路。” 四处都能瞧见呆呆望天的身影，街头冻死骨无数，都无人多瞧一眼。 所有人都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 天灾人祸，普通人怎么活呢？ 就连自尽的人，都变多了。 整座城，都被悲伤和绝望笼罩。 言川作为朝臣，已经三天没回家。 此刻，他胡子拉碴的从宫中赶出来，喉咙沙哑的摊开手：“穗穗，开仓放粮。” 穗穗眼眸暗了暗，解下钥匙递给大哥。 国库中有多少粮食，她比谁都清楚。 甚至…… 掏不出明天需要赈灾的米。 果然，粮仓一开，周大人踉跄着走进粮库。 双手捧着粮食老泪纵横。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是好。停一天，就要死多少人，要死多少人啊！！” 所有人都沉默着。 这可怎么撑到开春播种，怎么撑到秋季收获？ 悲伤，在众人中蔓延。 第二日，所有人的红薯都没了。 变成了一碗清澈见底的米汤。 百姓绝望的哀嚎，甚至有人脱去厚棉袄，站在冰天雪地里。宁愿死在这冬日，也要为孩子们留下一口热汤。 老人已经自发的不再进食。 哒哒哒…… 突然，从京城外，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难道……大越被攻破了？”众人惊悚的浑身发麻，全都站起身，看向城门处。 第336章 秀山富可敌国 穗穗眉头一凛。 文武百官皆是穿着官服，带着无数精兵朝着城门而去。 穗穗紧随其后。 站上城墙，才能感觉到哒哒的马蹄声越发临近。 “穗……” “他们的旗子上有穗字。” 谢将军指着远处的旗子大喊。 “不是敌人攻城，是自己人，是自己人。” 众人大喊。 “可是，他们怎么这么多人？他们还带了这么多马车？一眼望不到头！”有眼力好的士兵喊道。 甚至能瞧见车轱辘将积雪压出一条重重的痕迹。 “是舅舅，是舅舅和舅母来了。”穗穗指着远处骑马的男人大喊。 每年舅舅和舅母只在过年来一阵，年后便会回去。 浩浩荡荡的马车朝着京城而来。 就像是被绝望的京城，注入了一股强悍的生机。 林青站在城门口大喊，朝着穗穗招了招手：“望山府穗满城，听得京城无粮，特意来送粮食了。” 众人皆是一愣。 “穗满城？对了，就是以前最贫瘠的秀山，那地方不是给小郡主做封地了吗？” 穗穗眼睛一亮。 “封地的税收都是小郡主的私有产物啊。” “舅舅，舅舅快进来。”穗穗提着裙摆，急急忙忙下去。 秀山的税收，每一年都是按时缴纳的。 前三年税收全免，后面缴纳的都送进了库房。 而且因着秀山粮食产量高，大多数都是以粮食缴纳税收。 如今算起来，粮食有五年不曾动过了。 “小小的秀山，又能解什么急呢？” “望山府一年才缴纳多少？” “我可听说秀山富庶呢，听说百姓幸福度比京城还高。”有官员说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传言你也信？京城做了千年的国都，秀山穷了也千年了，这才几年就富庶了？” “那些商户的话可不能信，指不定收了秀山的好处，给秀山拉动经济呢。” “可是，这马车都快看不到边了，谁也不知道，秀山带了多少粮食进来。”众人心头有些沉，小小的镇上，粮食又能有多少呢？ 还能恭迎全大越啊？那不是笑话么。 城门一开，穗穗就冲了出去。 “舅舅……”穗穗大声喊道，连带着言川眉宇间也多了笑意。 由内而外的松快，真是忙忘了，秀山可不是曾经的秀山了。 “咱家穗穗长成大姑娘了，可真好看。”林青笑眯眯的说道，小舅母手都冻的通红了，急忙上前拉着穗穗，一脸亲昵。 “听说你缺粮，特意给你送来。” “秀山一走就是好几年，百姓整日惦记你呢，怕你不够，又给你凑了点儿。” “你这孩子，秀山永远是你家。没钱没粮，怎么不找家里要呢？” “呐，你库房里的粮食都给你带来了。记得用玉玺盖个章，写个借条啊。这算皇帝借你的。”对他们来说，穗穗才是自己人。 “好好好，玉玺就在我兜里揣着呢，吃不了亏。”穗穗笑眯眯的挽着小舅母。 “弟弟呢？” “虎子得留在镇上看着呢。” “先将粮食入库，让百姓吃点热乎饭。” “家里不用你担心，咱们秀山那几年大旱，可是吃够了天灾的苦。现在房子都是加固过的，一家都没倒。” “全县城，每一条大路修到了各个村里，每天咱们滑雪出门呢。” “这两年冬天无趣，大家还搞了两次冰雕展呢，对了，用你的雕像得了个第一名。还得了一千斤粮食，一百两银票呢。” 随即，小舅母偷偷趴在她耳边说道。 “你也别担心咱们没粮，小舅母告诉你啊，你给那粮种，有的亩产千斤，最差的也有七百斤。咱们是吃过天灾苦的，家家户户都挖了三个粮仓，屯的粮食能吃十年！家家户户都屯这么多呢。”小舅母挑了挑眉头。 “咱们还捐了点给朝廷，也给你拉来了。每家也就捐了几百斤吧，不差那点儿。” “哎，你十二岁了，要说亲的大姑娘了。咱们娘家人，得提前给你长点脸。”小舅母拍了拍她的肩膀，穗穗哑然失笑。 笑死了，娘家人来给她长脸。 周重光几乎是颤巍巍的走出来，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周重光，替朝廷，谢谢秀山百姓，谢谢小郡主大恩。” 文武百官皆是站出来，朝着穗穗和秀山送粮的百姓磕了个头。 只听说过朝廷给百姓赈灾的，没听说过百姓给朝廷赈灾的。 “此张欠条，由老夫亲自来写。”周重光郑重道。 小舅舅笑眯眯的：“陆老爷说，相信周大人知道怎么写。” 周重光脸皮一抽，呔，老师！！ 陆老爷子都说话了，他还能怎么写？只能再加两条好处给秀山，哎，陛下，老臣对不起你。 回来您还债吧。 周重光留在城门口写欠条，众臣便带着秀山众人将粮食入库。 所有百姓面无菜色，小舅舅心有不忍：“拉五车给百姓吃点夜宵，当秀山百姓送的。”摆了摆手，立马拉走五车。 这批马，都是当初北狄攻城时抢来的，一辆马车能拉一千斤左右。 五千斤，也够百姓吃顿饱的了。 况且，久饿之后不宜大饱，至多喝一碗浓稠的稀饭。 “唔，送头猪过去，有点荤腥吃了长力气。” 小舅舅摇了摇头，哎，大雪两年，秀山百姓都胖成球了。 一天没事做，净在家搞饭吃了。 众人皆是被秀山的阔绰所震撼。 最让他们震撼的是，那源源不断的马车。 方才文武百官还漫不经心，可随着马车进城，那张嘴张的老大，迟迟合不上。 每进来一辆马车，就会有宫人检验，每辆马车足足的一千斤，只有多，没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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