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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眉生怕她刚出月子就因为担心宋青苒而心情郁结，忙点头附和，“对，肯定能醒的。” 宗政璎也说：“青苒这种状况，除了上苍眷顾，也没别的解释了，她会醒来的，现在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话虽如此，可三人心里一个比一个着急。 毕竟是未知的东西，谁都不明白宋青苒为何一个月不进食还能好好存活。 谁也无法保证，明天一觉醒来，她会不会突然就没了呼吸。 —— 宗政姝的信件到宋家时，已经二月中旬。 晋安帝和郁时鸣请来的方士分别在海棠阁做了两场盛大的法事。 最终结果，无济于事。 宋弘翻看着宗政姝给他写的信，内心无比烦躁。 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丝能让女儿醒过来的机会。 可好像每次满怀希望过后，都会有更大的失望等着他。 每一次的失望，都在无声向他宣告着，女儿醒不过来了。 宋青云从宋弘手中拿过信纸扫了眼，随后直撇嘴。 “让北齐那什么六皇子娶我姐，还不如让王爷来呢！起码王爷身经百战杀敌无数，邪祟见了也得绕道，没准还能冲冲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宋弘和宁濯同时抬起了头。 江喻白第一个不同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小师妹的终身大事，得她自己点头才算。” 总之在弄清楚真相之前，他对宁濯的印象好不了。 宋青云瞪着江喻白，“那你现在叫她一声，她能点头吗？” “都别吵了！” 一向性子安静的梁睿低喝一声，看向宋弘。 宋弘的两鬓，已经生出了白发。 尽管他每日精心梳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容光焕发，还是掩盖不了内心里透露出来的焦灼。 “师公，您怎么想的？” 梁睿小声问。 所有能用的办法都用了，现在完全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状态。 梁睿知道师公比谁都着急。 他个人是不赞成什么冲喜的，可万一师公想抓住这线希望呢？ 宋弘晃了晃身子，走到宁濯跟前要给他跪下。 宁濯一把扶住宋弘。 “宋叔不必如此，我会娶苒苒，她若能醒来，不满意随时可和离，她若醒不过来，宁某愿一生为她守节，不再婚娶。” 每日军营宋家两头跑，宁濯再好的精神状态也经不住这么磨。 他眉眼间的疲惫，并不比宋弘少。 然而，这话还是说得掷地有声，让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江喻白都闭了嘴。 “对不住。”宋弘眼眶通红，“我本不该拿女儿来绑架王爷，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我明白。”宁濯点点头，“若非我喜欢苒苒在先，之前又曾求娶过，宋叔也不能放心把她交给我。” —— 宣武王要娶宋家那位已经昏迷数月，随时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掌上明珠。 这个消息在京都城内引起了不小的舆论。 没有人觉得是宁濯对宋青苒用情至深，外人看到的，是两大权门即将联姻。 一文一武，这要是成了，将来宋宁两家在京都，乃至整个南凉的权势地位可想而知。 皇上竟然能同意？ 晋安帝当然不愿看到这两家联姻，毕竟宋弘是他已经定好的下一任首辅，马上就要上任了。 一旦联姻，对他这个帝王的威胁实在太大。 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北齐也掺和进来了，正在想方设法让宋青苒醒来，试图以此笼络宋弘将其接回去。 他如果在宋宁两家的婚事上计较，寒了宋弘的心，让北齐钻了空子，那才是最大的威胁。 思及此，晋安帝让蔡公公去了趟宋府，以探望宋青苒为由，借机告诉宋弘和宁濯，司天监可以为两家看日子。 这话就是变相认可了宋宁两家的婚事，但不赐婚。 御赐的婚约是不能退的，宁濯此前有放话，如果有朝一日宋青苒醒来，不满意这门婚事，随时可和离。 晋安帝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只说让司天监为他们看日子。 —— 尽管新娘无法下地正常拜堂，宁濯还是回去同老王妃商量，把他和宋青苒的婚事弄到空前盛大。 三书六礼，全部按照流程来。 原本死气沉沉的宋府，总算因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而添了一丝喜色。 绣嫁衣，做喜被，下人们开始忙碌起来。 司天监根据二人的生辰八字合算了吉日。 大婚在年底。 海棠阁。 宁濯征得了宋弘同意入闺房看宋青苒。 他接过了谢玉眉的活儿，将帕子放到铜盆里浸湿，拧干后取出来给宋青苒擦了擦手。 半年多了，三书六礼都走到请期，只剩大婚了，她还是一如以往，昏睡不醒。 宁濯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却又忍不住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宋青苒，再不醒，你就真的要嫁给我了。” 第251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 王府在准备喜事，下人们的脸上却见不到多少笑容。 宁小呆虽小，却也隐隐感觉到不对。 他已经半年多没见到娘亲，这次闹得很凶，不论宁小北如何哄都没用。 宁小北实在顶不住，只能去找宁濯。 宁濯想到在榻上躺了半年多毫无苏醒迹象的宋青苒，似乎再找不到理由继续瞒着宁小呆。 许久之后，宁濯开口道：“让他去吧！” 宁小北微惊。 虽然他也很想去看看宋青苒，但到底还是有顾虑，“小呆会不会影响到宋……” 险些脱口而出的‘宋姐姐’，在想到小叔叔即将把人娶过门的时候戛然止住。 宁濯有些失神，“若是有人能影响到她，早就该影响了。” 宋弘盼女盼到两鬓生霜，江喻白和梁睿倾尽全力，郁时鸣和晋安帝更是不惜请了方士。 然而，所有能想到能用到的法子，都用上了，完全不见一点效果。 他去跪万佛寺那天，住持大师后来说了一句话：心病还须心药医。 回来后，宁濯问过宋弘，问过宋青云，甚至问过与她最亲近的长公主萧灵儿和谢玉眉。 没有人知道宋青苒的心病是什么。 甚至于在他们的印象里，宋青苒是个十分乐观活泼的人。 从那时起，宁濯才慢慢意识到，这里没有人了解真正的宋青苒，包括她亲爹，包括她最好的姐妹。 就连宁濯自己，哪怕能读心，一开始都被误导了。 后来还是经过老王妃点拨才慢慢察觉到的。 宋青苒把自己藏得很深很深。 不管是在他面前的小白花宋青苒，还是心里会疯狂吐槽的那个无厘头宋青苒，都是她的伪装。 她用一层一层的伪装，去包裹住血淋淋的伤口。 是为了不让别人看穿，也是为了把自己隔绝在伤口之外。 可即便有了那么厚的防御墙，被刺激到时，对她而言仍旧致命。 宁濯想不出，也不敢想，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 宁小北带着宁小纯和宁小呆来到了宋家。 宁小北和宁小纯在给宋弘行礼，说明来意，想去见见宋青苒。 宁小呆早已等不及了，匆匆喊了声爷爷，转身就往海棠阁方向跑。 宁小北怕他一个刹不住栽到荷塘里，急忙追上去。 宁小纯就跟在他身后，忽然喊了声，“哥哥。” 宁小北闻言，回头看他，“怎么了？” “宋……”宁小纯抿了抿嘴，“她是不是不会醒了？” 京都城里很多人都在说，就是因为宋青苒不会醒，宋家才同意嫁女的。 宁小北偏过头，迅速遮去眼底那一抹黯然，说道：“小叔叔那么厉害，他能让小婶婶醒来的。” 这声‘小婶婶’，让宁小纯沉默了。 他没再说什么，“去看看她吧！” 宁小呆第一个冲到宋青苒的屋子里，他准备了好多钱钱，要给娘亲续费来着。 怎料到了里间，却见娘亲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宁小呆歪着头看谢玉眉，悄声问：“娘亲睡着了吗？” 谢玉眉望着小家伙纯净的眼神，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无声点了点头。 “那我去外面等她。” 宁小呆不敢再跑，生怕自己动静太大吵醒娘亲，他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乖巧坐在小厅里等。 绘冬给他端来冰镇过的西瓜。 宁小呆咽了咽口水，到底没有伸手去拿，小脑袋摇着，“我要等娘亲醒来一起吃。” 绘冬强忍着眼眶的酸涩，道了声，“好。” 把果盘放下，一转身走了出去，生怕自己的情绪感染到小少爷。 宁小北和宁小纯进来后，在丫鬟的带领下去看了看宋青苒。 尽管早就知道宋青苒陷入昏迷后再没醒来，可真的亲眼看到这一刻，宁小北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他想起当年庄子上初见，不被他待见，不肯讨好他，后来又想法子帮他说服小叔叔同意他学武的那个明媚少女。 印象中，宋青苒只在小叔叔面前乖巧柔弱。 小叔叔不在，她就古灵精怪，什么奇思妙想都会有。 她还很厉害，不是因为她什么都会，而是她能凭一张嘴让别人替她会。 一直觉得，她能活很久很久，因为她那张嘴，没准还能忽悠到让人把寿数都让给她。 可现在的画面，是宁小北万万没想到的。 她陷入了彻底的昏迷，无人能唤醒，原因未知。 宁小纯全程抿着嘴，一声不吭，出去后看了看耷拉着小短腿坐在椅子上乖乖等宋青苒‘睡醒’的宁小呆。 他捏紧手指，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海棠阁。 宁小北没走，他坐在小厅里，陪着宁小呆一起等。 冰镇过的西瓜从炎热的午后放到入夜，都已经吃不了了。 最后是宁小呆肚子饿的咕噜声，让安静了一下午的宁小北张口说话，“小呆，我们回去吃饭吧！” “娘亲呢？”宁小呆站起身，小跑去了里屋。 宋青苒还是跟他白天进来时一样，谢玉眉在旁边给她打扇。 尽管大人们什么都没说，宁小呆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走上前，轻轻推了推宋青苒的手，“娘亲，起床吃饭饭啦！” 宋青苒没反应。 宁小呆又喊了一遍。 宋青苒还是没反应。 最后一遍喊完还没反应，宁小呆‘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谢玉眉惊了一下，“三少爷，你别哭，会吵到青苒的。” “娘亲为什么不醒？” 宁小呆哽咽着问。 “青苒生病了。”谢玉眉耐心解释道：“所以你要乖乖听话，跟着哥哥去上学，她一高兴，没准就能醒来陪你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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