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皇后脸色大变。 宛玉说:“奴婢赶到的时候,小五子刚把人给救上来,九公主呛了水,人已经昏迷过去。” “那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顾皇后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魏德元的高喊声。 “皇上驾到——” 顾皇后心下一沉。 坊间传言猛烈,她料到齐皇会过问,但没想到,皇上会刚好在宗政璎落水的节骨眼上来。 来不及多想,顾皇后急忙起身,带着德妃等人,出门迎接。 齐皇脸色阴沉沉地站在门外,他的身后,宫人刚把落水昏迷的宗政璎送回偏殿。 有太医跟了进去。 齐皇扫了一眼,回过头,目光垂落,直直盯着顾皇后的发顶。 顾皇后即便不抬头,都能感受到齐皇那一身冰寒的戾气。 “顾敏华,朕把小九交给你,你便是这么待她的?” 连名带姓喊顾皇后,可以预见齐皇已经怒到了极点。 这件事跟齐皇有多宠爱宗政璎无关。 而是顾皇后的做派狠狠打了他的脸。 宫宴上他对那支剑舞表现得有多满意,现在就被顾皇后打得有多脸疼。 他可以不宠宗政璎,甚至是把宗政璎扔在冷宫里不闻不问。 但绝不能让朝野上下,甚至是坊间百姓以为,他打着宠的名义,虐待年仅十岁的公主。 不宠和虐待是两码事。 “皇上,臣妾没有做过虐待九公主的事。” 顾皇后语气坚定地为自己解释,“臣妾只是对她的管教严格了一些,那都是源于她从前在落霞阁散漫惯了,与其他公主差距太大。” “皇上,臣妾全都是为了九公主好啊!” 德妃也跟着附和,“是啊皇上,皇后娘娘能一眼相中九公主,想必九公主是有过人之处的,皇后娘娘一直盼女儿,自然是如珠如宝地疼着,怎可能不好好待她?” 这番话,让齐皇的脸上更沉下去几分。 一个从小生活在冷宫中无人问津的公主,连学都没上过,却自己学会了剑舞,在宫宴上一鸣惊人。 顾皇后却形容她散漫惯了。 小九要真是那不学无术之人,哪来的本事在宫宴上露头? 顾皇后分明是看他龙颜大悦,心下打了主意,要利用小九来笼住圣心。 这些,齐皇心知肚明。 后宫妃嫔为了争宠,总少不了用些手段。 只要不过线,他一般是睁只眼闭只眼。 可这次,皇后做得太过头,踩到他的底线了。 齐皇黑沉沉的眼再度看向跪在地上的顾皇后。 “就算真像你说的,外面的传言是有人故意夸大其词,误会了你对小九的一番良苦用心,那她落水又是怎么回事?” 还刚好在他要盘问真相的节骨眼上,好端端的人就突然落水昏迷。 天底下哪来那么巧的事? 顾皇后心里暗恨,此事不用查都能想到,是德妃安排人做的。 为的就是让皇上以为,她故意导致宗政璎落水昏迷,以此来躲避盘问。 就像现在,宗政璎昏迷,没人能作证,那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皇上,臣妾……” 顾皇后张了张口,还没等解释,齐皇就冷哼一声,拂袖走了进去,让人把陪着宗政璎去上学的两位宫女喊来对质。 一问才知,落水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青天白日的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推公主落水,简直是没把皇权天威放在眼里!” 德妃语气愤怒,“皇上可一定要为小九主持公道啊,十岁女娃,搁在坊间正是同父母享受天伦的时候,哪经得住遭此大难呀?” 顾皇后听着她的贱言贱语,牙齿都快咬碎了。 第462章 传奇女皇的一生 相比较主殿里的闹哄哄,偏殿则是安静许多。 许嬷嬷已经按照太医的交代,把宗政璎翻过来颠在腿上,为她倒出了几口水。 但人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气息太过微弱,太医不敢再来一次,让许嬷嬷把人放回榻上躺着,又开了张方子。 之后,太医便出了偏殿,前往主殿复命。 偏殿里只剩下许嬷嬷和顾皇后安排的两个婢女守着。 三人一眨不眨地盯着榻上,时不时伸手探探鼻息,生怕一个没留意,九公主就彻底撒手人寰了。 江喻白跳下水救人之后,人皮面具被泡湿,没办法再戴。 好在没人留意他,他把人交给两位宫女,一转身就匆匆回了自己的住处,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一张。 重新回到偏殿时,见到许嬷嬷把小姑娘翻过来横在腿上颠。 他皱皱眉,故技重施,用药把殿内的三人迷晕,趁着主殿没人过来,抬步走了进去,掀开被子。 宗政璎的衣服已经被换过,头发也擦拭了,但还是有些潮。 散乱地铺在枕头上,衬得小脸越发苍白。 江喻白把枕头抽开,让宗政璎平躺,摁住她的头部,手指将她下颌抬起。 摁头的手顺势捏住她鼻腔,抬着下颌的姿势不变。 江喻白俯下身,嘴唇覆了上去,开始人工呼吸。 …… 风雪漫卷,下了一夜未曾停歇。 金碧辉煌的北齐都城,笼在一片缥缈素白的雪雾中。 御书房东侧的暖阁内,宗政璎立在窗边,几瓣白梅顺着寒风飘了进来。 宗政璎伸手接住,摊在掌心里,盯着恍惚了片刻,抬手将其簪到发间。 若是撇开身上气势十足的玄金龙袍,此时的她像极了坊间为夫守孝的新寡。 小德子走了进来,弓着身子在后面回话,“女皇陛下,江公子的棺椁已经下墓了,另外,还有两个消息。” 宗政璎仍旧看着窗外,双眼麻木,“说下去。” 小德子道:“郁家传来消息,家主殁于紫云观。” 宗政璎瞳孔猛地一缩,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青苒她,怎么可能…… 小德子脑袋压得更低,硬着头皮道:“郁家家主的夫君,南凉战神宣武王,也死在了南境战场上。” “郁家长老入宫请示,陛下是否要去送家主最后一程?如若不然,他们便马上着人把棺椁送回南凉。” —— 午后雪停初霁。 宗政璎换了一身常服,出现在郁家宅邸内。 郁家如今是北齐盛京里的新贵,宅邸为御赐,奢华又气派。 奢华又气派的郁宅,今日满府挂白,一片哀戚。 得知女皇驾临,郁家人纷纷出来迎接。 宗政璎站在大门外怔然了许久,才抬起沉重的脚步往里走。 灵堂内,宋青苒的棺椁还未盖棺。 宗政璎站在棺木旁,望着好姐妹昔日鲜活的眉眼归于死寂。 心脏一阵抽痛,便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本以为,倾了这北齐的皇权江山,报了忍辱多年的血海深仇,这份成果能与身后之人共享。 然而转过身,她才发现—— 曾经告诉她只有自己才能救赎自己的宋青苒; 曾经视她不见,后来卑微乔装默默守护的江喻白; 曾经爱屋及乌,跟着好姐妹一起对她好的萧灵儿…… 他们一个一个,在她最脆弱的年纪,以最鲜活的姿态闯入她的世界,教她成长,助她蜕变。 又在她登上顶峰,以为能久别重逢时,悄然离场。 那些她以为一辈子都走不出来的黑暗时光,如今竟成了她再也无法触及的过去和回忆。 每每想起,都如钝刀子割肉一般,让她疼到颤栗。 —— 从郁宅回来,宗政璎大病了一场。 痊愈后,一切照旧。 朝堂上每日都有解决不完的政务,御案上永远堆满看不完的奏折。 当朝臣提及后嗣问题时,宗政璎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淡淡一笑。 而后没多久,她从宗室抱了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养在膝下,作为继承人培养。 每年入冬,她总会带着养子去皇陵,一坐便是一整天。 南凉的消息,她每一桩每一件都不会错过。 只是这一桩一件里,再也看不到那几个她熟悉的名字。 扶持过她的姐妹,守护过她的男人,他们都如同离树的叶,被时光长河越冲越远,逐渐淡出世人的印象。 宗政璎的身边都是熟悉的人,可她却又好像都不认识。 没有人知道她的故事,没有人知道她那些年遇见过怎样的人,经历过怎样的困苦与喜悦。 她同样不了解他们的人生。 这一场繁华,只剩下她一人空守,无人共享。 多少皇嗣趋之若鹜的九五之位,她坐得格外孤寂。 七十五岁这年,女皇宗政璎寿终正寝。 弥留之际,她看到养子跪在龙榻前痛哭。 宗政璎艰难抬手,抚了抚他的脑袋,卸下一身帝王重担的她,露出了五十多年前才有过的明媚笑容。 “我亏欠了一个人的至死不渝。”她说:“这一次,换我去寻他。” …… 女皇出殡这日,全国服丧。 出殡队伍从内城门排到外城门,浩荡而肃穆。 皇陵里为女皇陛下修建的陵墓恢宏壮观。 主墓室里已经停了一具棺,棺前坚硬的石碑上,“先夫江喻白之墓”几个字历经岁月侵蚀,已经有了模糊的痕迹。 女皇灵柩归位,双棺合并,陵墓大封。 传奇女皇的一生,至此终结。 —— 唇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让宗政璎觉得无比熟悉。 是梦么? 她大抵又梦回五十多年前了。 那个人不在以后,她时常会回想起从前那些零碎的,充满谎言的假甜时光,以及他吻她时,动情而又克制的模样。 可如果是梦,怎么有人一直往她口中吹气? 不对劲。 宗政璎费力挣扎了一下,猛地睁开眼。 第463章 回到幼年,走她走过的路 入目是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陌生是因为宗政璎已经记不起几十年前在景福宫守宫的小五子长什么样。 熟悉是因为唇上的触感,与她回忆里的一模一样。 她怔怔看着面前这双眼。 以前他戴了两张皮,从江喻白变成许砚,又从许砚变成燕公公。 她从来没认出过。 后来他不在了,那些关于他的回忆,才一帧一帧往她心头戳。 细到连睫毛分布,眼白上的血丝,都清晰无比。 面前这双眼,明显又是易容过的,很难看出原本的杏眼轮廓。 但宗政璎一眼便能确定,是江喻白。 她正想着如何回应他时,十岁这年的记忆,连带着她从北齐弃子成长到一代女皇的七十五年经历,瞬间灌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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