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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行别开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事已至此，宋青苒也不准备再跟秦朝阳打太极了，毕竟和亲队伍在半道上出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可以解释为意外，只要两头不深究，就什么事都没有。 往大了说，那便是迎亲队伍没上心，出现了失误。 如果北齐狠下心来，非要让宗政璎牺牲在半道上，以此来激化两国矛盾，让南北关系恢复到以前的冰点。 那么受害最深的，还是她爹。 眼瞅着自己的话本就要冲向北齐直戳薛海的心窝子了，宋青苒绝对不允许这个时候出现变故。 所以，她需要获知更多的信息。 而这种上帝视角的信息，只有秦朝阳这个疑似重生的人才可能得知。 想到这儿，宋青苒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悠悠吐口，“一个从小与公主非打即闹，见面就掐的人，落水醒来后突然就有感情了。” “在别人眼里，或许你们是青梅竹马，打闹出来的感情。” “但在我这儿，你这人设不成立，因为欢喜冤家感情升温的前提，必定有一场刻骨铭心的变故。” “也唯有变故，才能让你们其中一方先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话到这儿，宋青苒唇边缓缓浮现一抹笑容，“驸马爷觉得呢？” 秦朝阳没说话，但宽袖中的手指已然紧紧握起，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一直以来，他只知道宋青苒的嘴巴很厉害，忽悠人一绝。 但他没想到，她竟然能光凭自己的猜测就分析出这么多问题。 只差一点点，就要接近真相了。 秦朝阳尽量去看湖上的萧灵儿，不与宋青苒对视。 仿佛那双眼睛有着洞悉一切秘密的能力，一对视，自己就会无所遁形。 宋青苒见他抿着嘴巴不吭声，弯了弯唇继续道：“让我猜猜，你是从遥远的以后回来，还是在昏睡期间做了个关于未来的梦？”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梦里一定发生过不愉快的事，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我这位小姐妹出意外了。” “啪”地一声，秦朝阳左手捧着的青花鱼食瓷罐摔在地上，顷刻间碎成几瓣，鱼食撒了一地。 他脸色全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宋青苒。 若非他从未在梦里见过宋青苒，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昏迷期间，跟她做了同一个梦。 可是并非同梦，她又如何会得知这些？ 他不记得自己有跟谁说起过。 连宁濯都不曾。 秦朝阳死死咬着后槽牙。 宋青苒的套路，他多少见识过，只要保持沉默，不接她的话，听到了也左耳进右耳出，他就不会被忽悠，更不会被套话。 思及此，秦朝阳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桌上放着茶壶，宋青苒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湖面上的萧灵儿遥遥一敬，微笑道：“我手底下的一个小乐师，人挺不错，前些天去看他，他还悄悄跟我打听驸马爷的喜好。” “打听我？” “对。”宋青苒点点头：“毕竟这公主府中，驸马爷才是男主人，他一个自荐枕席的小面首要想过得舒坦，不得处处讨好驸马爷么？” 秦朝阳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宋青苒恍若未见，继续道：“我告诉他，驸马爷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 “我投降！”秦朝阳实在听不下去了，举起双手，“姑奶奶你别说了，我投降还不行吗？” 宋青苒闻言，只是定定看着他，仿佛在等他表现自己的诚意。 秦朝阳泄气道：“我不知道你是根据什么分析出来的，还是有什么特殊本事，但你刚才的推测，基本上全对。” “不过我到现在也没明白，我到底是做了场梦，还是真像你说的，从遥远的未来回来了。” 秦朝阳的回答，宋青苒毫不意外。 “能说说梦里都有什么吗？” 梦太长，边缘化的事件，都被秦朝阳抹去了，他把自己看到魏王谋反，挟持了萧灵儿作为人质威胁晋安帝，最后萧灵儿被晋安帝下令从城墙上射落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我把她对我的唯一一次信任，当成了玩笑。” 秦朝阳的语气里满是愧悔，“所以我来迟了，没能接住她，也救不了她。” 熟悉的剧情，熟悉的套路。 只不过站在城墙下发号施令的，不是重生文学中的那位‘渣男’，而是萧灵儿的亲哥哥。 宋青苒没打算安慰秦朝阳。 追妻火葬场这种事，自求多福。 她留意到了一个人，扫了眼四周，确定无下人，才微微眯了眯眼睛。 “你说，魏王谋反？” “魏王便是前太子。”秦朝阳道：“他是嫡出，最后登基的却不是他，而是……” 后面的话，秦朝阳不敢说。 宋青苒却明白了。 晋安帝的出身，并不十分光彩。 他的生母原本不是宫中主子，只是被先帝酒后宠幸的一名宫女。 怀孕后被封了个才人。 先帝子嗣众多，优秀的就有好几位，因此不怎么待见晋安帝萧晏安。 直到萧灵儿出生，苦战已久的西南终于传来捷报。 那是继北齐拿走南凉数座城池之后，先帝的脸上头一次露出笑容。 因此在那一日出生的萧灵儿，便成了南凉的小福星，也成了先帝的掌上明珠。 先帝对萧晏安的态度，更是由此慢慢发生了转变。 萧晏安最后能顺利登基，少不了妹妹萧灵儿受宠的缘故。 宋青苒没见过魏王，也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会因为太子之位被夺而不甘心，尚在情理之中。 不过，不甘心归不甘心，暗戳戳在背后搞手段，妄图激化两国矛盾来浑水摸鱼，就玩过头了。 “其实，我私底下冒着风险搜集了一些关于魏王的很致命的证据，但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朝阳望着宋青苒，仿佛她是他的最后一丝希望。 宋青苒心思微动，“不敢上交是因为考虑到了……家族？” 秦朝阳抿唇嗯了声。 他还没蠢到看不出皇上会爽快答应赐婚于他和萧灵儿，是因为秦家一直很低调。 低调无野心，才没那个胆子拿捏住萧灵儿这个皇上软肋去做一些挑战皇权的事。 而他爹也隔三差五就让人接他回去训话，话里话外都是让他保持现状，不要冒头，不要激进，不要惹怒公主。 他冒着风险去搜集魏王开私矿，与西秦人交易兵器马匹的证据，是想着能在魏王谋反之前，让他东窗事发。 可一想到秦家，他却步了。 皇上一旦得到证据，必定会先处理魏王。 然而等魏王的事结束，下一个被盯上的，就会是永定侯府。 一向低调的家族，竟然能突然查到魏王通敌的证据，别说是皇上那多疑的性子，就是他自己，第一反应都会觉得有蹊跷。 秦朝阳也曾想过借他人之手把证据交上去。 可是除了宁濯，他谁也信不过。 宁濯的处境更危险，他不能连累兄弟，所以就只能砸手里了。 宋青苒闻言笑了笑，问他，“驸马爷可知道，防盗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第157章 我跟我爹不太熟 “防盗？” 秦朝阳不太理解，“魏王的事，跟防盗有何关系？” 宋青苒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分析道：“一个决心要谋反的人，手里绝对少不了两种东西，兵器和人马，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需要有足够的银钱。” “这笔钱，光靠封地上的财政收入是远远不够的。” “驸马爷查到的致命证据，跟银钱的来历有关吧？” 秦朝阳狠狠一震，随后点头，“是，他私开铁矿，用矿石跟西秦人以物易物，换马匹和兵器。” 宋青苒挑眉，“那你这些证据一交上去，秦家岂不是岌岌可危？就算皇上不起疑，魏王的同党也会记恨上秦家伺机报仇的吧？” “那你觉得，我要如何才能两全？” 宋青苒淡淡一笑，“把证据毁了。” “什么！”秦朝阳险些以为自己听错。 那可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弄来的证据，手底下兄弟死了好几个，代价之大，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 这个女人说毁就毁？ 宋青苒对上他阴沉沉的目光，语气一如先前的淡定从容，“驸马爷带着公主外出游历，偶然间发现了一座铁矿，正巧在魏王的地盘上，回来一禀报皇上，皇上接着下令，让魏王负责铁矿的开采，每年产量限死，哪还有多余的流出去跟人交易？” 秦朝阳听完，瞬间醍醐灌顶。 “所以你的意思是……” 宋青苒唇角微扬，“用贼防盗。” 秦朝阳人都傻了。 他直接去提交证据，的确能狠狠重创魏王，但会牵连到秦家。 但如果他没有直接提交证据，而是跟公主一起发现了铁矿。 那么公主说的话，皇上就一定会信。 不仅如此，皇上一旦下令让魏王负责开采，就等同于将一个彻底锐化的夺权矛盾化解于无形之中，还能让魏王吃个天大的王八亏，以前吞进去的也得吐出来。 皇上还能博得个兄友弟恭的美名。 同时也是给魏王敲了一记警钟，他的地盘，京都随时都有人在盯着。 没有足够的人马和兵器，魏王就没法谋反。 不谋反，就不会出现梦中萧灵儿被挟持的那一幕。 想到这些，秦朝阳面上难掩震撼。 这个女人的聪明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以前对她的嘴炮花瓶印象。 原来她不光嘴巴厉害，脑子也很厉害。 “难怪那么多人不希望你给宁濯当外室。”秦朝阳感慨道：“跟着他，属实是太委屈你了。” 宋青苒：都别管我！委屈算什么？每月管吃管住管伺候给五百两，我眼里能容下一片沙子！ “公主外出游历，阵仗弄得越大越好。”宋青苒懒懒伸了个懒腰，提醒道：“加强护卫，否则她掉了一根头发丝，我就让你秃头！” “哎哟，姑奶奶的吩咐，我可不敢忤逆。”秦朝阳连连告饶，紧跟着二次感慨。 他算是彻底服了。 今日才看懂，宁濯根本不是肤浅的沉迷女色。 他是哪哪都沉迷啊！ 这不给个王妃位置说不过去吧？ …… 眼瞅着天色差不多了，宋青苒离开公主府，坐上秦朝阳给她安排的马车，径直去往皇城外等她爹出来。 到的时候，宋青苒发现已经堵了不少马车，所有人都在盯着一个方向。 果然陪考这种事，从古至今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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